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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洗尘滓 本心牡丹开 ----再说刘思东画笔下的牡丹(文:李 琰)

 我心中的太阳在 2018-04-08




绘画:刘思东

        说起牡丹,大凡画者,皆是爱之有余,亦恨之有余,爱之因有雍容华贵之姿、天香国色之特质;恨之,乃因其过于契合世俗审美情趣,易于媚俗;这让无数画家纠结于雅俗的矛盾对立中。之所以如此,其实是传统文化造就了我们对富贵的认知上,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富贵一意上,我们分离了富与贵,世俗重富轻贵,文人重贵轻富。贵,是一种品格,它无法像富一样昭然外现,只可意会,世俗难以企攀,正如著名作家张抗抗曾说:“……富贵与高贵只是一字之差。同人一样,花儿也是有灵性、有品位之高低的。品位这东西为气为魂为筋骨为神韵只可意会。你叹服牡丹卓尔不群之姿,方知品位是多么容易被世人忽略或漠视的美。”

  但我们回望文化史,我们会发现,唐人爱牡丹,把牡丹视为富且贵的代表,唐宫贵人多喜以牡丹簪花装饰,尤以红色为上品,以其象征生命力、象征郁勃之气;而白牡丹则少人问津,唯有失意的白居易才想到:“白花冷淡无人爱,亦占芳名道牡丹。”可见,牡丹在唐朝社会,主流文化里占有着一定的地位;曾及何时开始及至明代,画家徐青藤却喊出了“早知不如时人眼,多买胭脂画牡丹”的感言,似乎牡丹就是媚俗的代表,并且越红越俗。为什么在传统文人特别是画家审美观念上会出现如此的变化和反差?究其原因,牡丹花形硕大,张力外显,失却含蓄,逐渐不为文人士大夫所喜好,在进入由文人士大夫主导话语权的中古文化后,被舍弃作为政治伦理立场的象征符号,取而代之的则是梅兰梨菊等。这样的变化在本质上正是文人在精神上把自我与世俗分离、把富与贵分离的结果。特别是中国绘画在历经元代文人画思想的洗礼后,道家的黑白观念广泛被文人画家们所推崇,色彩富丽的牡丹更是自然而然地被纳入媚俗之列,成为媚俗的象征。

  当代中国画家,也难以摆脱这一历史文化所形成的困惑和难题。他们大多对于表现牡丹,要么媚俗,迎合市场;要么舍弃,以示清高。而岭南画家刘思东,则知惑故行,知难而行,从传统国画的文化内涵入手,文心入格,洗却媚俗,在“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之间努力寻找自我的定位,用我之文心,力求牡丹的富与贵有机地结合一体,并以富有神彩的笔墨、韵味和雅俗共赏的富丽画面来为自己笔下的牡丹予以定格。无疑,这也是摆在刘思东面前的一个重要学术课题。这需要用传统国画物象表现上“移神遐想”的“寓兴”功能,打破传统文化上的障碍,甚至是牡丹自身形制及色彩特质上的障碍,全面摆脱传统的思维惯性。无论就世俗意义,抑或是艺术创作、艺术格调问题所涉及的,不唯是雅与俗,还有艺术质量、艺术语言以及艺术内美的深入和现代感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在刘思东的牡丹世界里,似乎是很自然的得以了解决,他以现代人的明确认识、现代人的眼光和心灵,在感受生活与自然中直接捕捉“画外意”与“意外妙”,既保持了新鲜强烈的“觅物有得”,又以所养、所崇,升华了艺术境界,创造了姿彩纷呈又洋溢内在贵质的动人意境,自然物象以饱含精神的视觉“符号”构成的形式展现出来。在这种 “符号”化的世界里,刘思东自由自在地构建着心中的理想境界,尽情地抒发现实世界中所获取的生命体验。品读作品,我们不难发现,刘思东画笔下的牡丹,不但以其美形美色的王者风范被戴上“国色天香”的桂冠,而且总领群芳,不欺弱卉,似有祥和瑞气的大家风度,直至内蕴着的绝俗的精神特质,是一种高贵品质的精神符号,以高度“拟人化”的视觉语言,神为物游,思为境幽,用笔墨捕捉精神,以神韵定格笔墨。无论是群芳争艳,还是一枝独秀,无不洋溢郁勃的生机,流淌着花的神韵——或绰约,或雍容,或华贵……任凭世俗褒贬,安之若素,不卑不亢,脱俗而出。

         探讨刘思东国画牡丹品格的形成,必然涉及到一个艺术语言和形式技巧的深入和有效更新的问题。传统的中国画,介乎再现与表现之间,具象和抽象之间,写意与装饰之间,而且往往又与书法诗词款识钤印结成一体,这一切,已经约定俗成为一种视觉秩序。而当刘思东真正的面对大自然中的牡丹进行创作时,视觉观念发生了不满足于传统绘画语言和形式、而追求着一种新的秩序以至新的程式。花的浓艳或随阳光怒放,或似秋色欲燃,饱和着蓬勃的朝气和内在的生命力,不失大象、大势、大氛围、大情调地突出了绘画性、书法表现和格律装饰性,被分解开来的依形、线、色的诸构成因素、按现代旨趣被推向极至。在这里,刘思东根据生活的感受,顺应感情趋向,把全部真情和对于自然生命的爱,融化其中。 他在率真的审美情趣的指引下,使观者能迅速获得似曾相识的情感美和亲情感,从而拓展了牡丹画的受众群体,也拓展了观者的审美视野。

          一切艺术的问题都是韵律的问题。从线条到结构,笔力、笔趣,简繁、厚薄、浓淡,长短错综、左右相让等等,莫不如是。刘思东也深切地认识到了这个问题,每每作画,力求画面的韵律美。我们从他的牡丹中不难看出,这种韵律的美质无不充斥着画面,在规律中不断变化,在变化中亦有规律,有中生无,无中生有,有中生有,无中生无,妙不可言。在他的画中,一花一叶,具有自在不经修饰的雅逸的风致,具有一种暗含弹性的劲力,同时在变化中呈现出不同的韵律。表达了一种动态的美,富于变化,以速度和力量来达到完美。而正是这些动感、韵律、形态、线条、构图、形式和结构等,给他的作品带来了一种郁勃的精神活力。

  画乃心画,其生之于心,形之于手,必以笔墨取之。刘思东的牡丹,用笔率真奔放,亦有顿挫、跌宕之感;用墨则干湿、浓淡适宜,富于变化,层次丰富。以色画花,艳而不俗,用墨画叶,随心所欲。我用我法,一笔一墨,或向或背、或张或驰、或显或隐、或枯或润,或长或短,各不相类,潇洒飘逸,不枯不燥,富有生机,富有韵致。看似无意,实则有心,是怡悦性情,是精神的“逍遥”,是“写胸中逸气”。他的这种美学观点正是庄子主张的逍遥游心,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情。是道家思想中的“乘物以游心”,是借助笔墨和所表现的物象,来实现心灵的安闲和自适,从而达到精神的自由来缓解内心的勘测。

  可以说,刘思东是一个笔墨自由和精神自由的画家。这两种自由共同构建了他牡丹国画的品格特质,也是他自我人格的外显。人格是一个包含性格、学养及价值取向的综合体,它决定了一位艺术家的艺术风格与体系的形成。刘思东的人格体系在他牡丹绘画初一入笔时便淋漓尽致地彰显出来,正契合了黄宾虹在《画法要旨》中所说的“由一画开先,至于千万笔,其用墨处,当无一笔无分明。故看画曰读画,如读书然,必一字一句,分段分章而详究之,方能得其全篇之要领。看画如此,画之优劣,无所遁形。”画由一笔开先,笔笔皆须讲究。一笔出,笔造世界,墨化万机,色分乾坤,画作之优劣,境界之高下,自然显现,这非有文心者不可为之。刘思东笔下的牡丹,正是如此,疏朗本真,一笔开,万物开,笔无定法而恣纵,墨无成规而洋溢,不落俗套,匠心就在无法与有法之间酣畅淋漓地予以展现;用文心洗却尘滓,恣肆、灵逸、深邃地捕捉到了读者的心理,具有浓厚的意趣与艺术感染力,笔墨中蕴涵着一种平和、一种大度、一种贵格,更洋溢着一种文心。亦如清代王昱《东庄论画》所说说:“学画者,先贵立品。立品之人,笔墨外自有一种正大光明之概;否则,画虽可观,却有一种不正之气隐跃毫端。文如其人,画亦有然。”显然,刘思东的牡丹不仅显示出了他的人格,也蓄涵着浓郁的中国画艺术精神和纯正的传统文化价值意识,标榜着他对艺术的价值取向及审美追求;这无疑与当下画坛颓废、媚俗的现状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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