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不愿意
(根据豫剧移植)
改编整理 黄培尧
(青岛市茂腔剧团演出本)
一九七九年八月
剧情简介
《三不愿意》是一出古装喜剧,剧中的崔家佣人八儿善良机智,使仗势欺人的主人崔华枉费心机,巧妙地成全了两对美满的伴侣。
监生崔华父母在时已将其大妹妹崔秀英许与秀才邓文焕为妻,因邓家贫穷无力迎娶,崔华嫌贫爱富,恶意迫使邓家退婚。经过八儿的安排讼于公堂。暗中促使崔秀英与邓文焕成婚。
知县缉拿崔华和崔秀英听审。因崔秀英离家,崔华无奈令其二妹妹崔秀娥代替到案。八儿又让邓文焕之弟邓文耀冒充其兄见官。知县在八儿的愚弄下贪赃不成,只好成全了邓文耀与崔秀娥的婚事,当堂花烛。八儿得意,崔华丧气。余者皆大欢喜。
人物
崔 华
八 儿
崔秀英
崔秀娥
春 香
丫 环
邓文焕
邓文耀
杨 聪
大班头
二班头
四衙役
第 一 场
[地点:崔府客厅。
崔 华 (上唱)天地虽然大,
我嫌太窄狭。
人若不为已,
天诛地灭他。
说我富来不算富,
良乡县里数首家。
田园家产无其数,
三座当铺大发财源人人夸。
监生崔华,父母下世,撇下我兄妹三人,这万贯家产由我一人当家。是我又花钱捐了一个监生,倒也称心如意……只是我那大妹子许配南关邓文焕为婚,如今他家一贫如洗,穷得叮叮当当。我早有心把这门亲事打退,把我妹妹嫁给豪华人家,就是想不出个好主意……哎,我家长工八儿,倒也聪明伶俐,不免将他唤出,让他给我出个主意,把这门亲事打退。(叫)八儿,八儿——
八 儿 (上念)有钱的一声叫,
没钱的忙来到。
崔 华 八儿!
八 儿 他瞪眼一声喊,
崔 华 八儿——
八 儿 好像黄狗叫!
(对华)你叫我大爷?
崔 华 我怎么叫你大爷?
八 儿 不是,我是说你叫我啊大爷。
崔 华 噢,这还差不多。
八 儿 啥事呀大爷?
崔 华 这几天大爷我闷得慌,你给我找个地方开开心吧。
八 儿 那到咱当铺里去吧。
崔 华 当铺?当铺当铺,有进无出。
八 儿 活人出了门骂,死人棺材里哭。
崔 华 他死了,怎么还会哭?
八 儿 他死得屈。
崔 华 胡说!当铺里来来往往净是些愁眉苦脸的穷酸,有什么好看的,不行!
八 儿 大爷,要不……
(唱)你拿铲子我拿镰,
咱一溜小跑到麦田。
割几捆麦子出出汗,
消愁解闷又舒坦。
崔 华 混蛋!(唱)你大爷的身份非等闲,
去干那庄稼活太失体面。
这是什么鬼主意,不行!
八 儿 我天天不都这么干吗?
崔 华 你是什么东西,大爷我是什么东西,不!我是什么人,你怎么能跟我比。
八 儿 你是什么东西,我是什么人,咱俩根本说不到一块。
崔 华 你明白就好说。
八 儿 (欲走)
崔 华 八儿,你回来,大爷我可真有心事了。
八 儿 你有什么心事?
崔 华 我就没有心事啦?比如,我看见啥不顺眼,我就生气,就拿南关邓文焕来说吧,一提他,我的气就来啦!
八 儿 邓文焕不是你妹夫吗?
崔 华 哼!
八 儿 他不该你的,又不欠你的,你生他的什么气呀?
崔 华 我生气就是因为他穷,他这一穷,比该我欠我都生气!
(唱)邓文焕是穷酸,
一天三顿不冒烟。
我妹妹给他做媳妇,
岂不是跟他受熬煎。
三天两头走娘家,
哭哭啼啼说不完。
开口叫哥哥,
你看多可怜。
缸里没有米,
盆里没有面。
瓶里没有油,
罐里没有盐。
告借无门路,
你快给俺点。
今天要这,明天要那,
光她的布施我也上不完。
八 儿 (唱)怪不得他的家产有万贯,
小算盘打得真周全。
劝大爷你不要多生气,
气病了吃药你还得花钱。
崔 华 要想不叫我生气容易,除非把这门亲事打退!
八 儿 邓相公虽穷,还是个秀才,到成亲时你少赔送他点,不就行啦。
崔 华 你知道个屁!大爷我把这门亲事打退,把你那大小姐许配一个豪华人家,到那个时候,马上来啦,轿上去啦,多威风啊,到那个时候,你就不能叫我大爷啦。
八 儿 那叫啥?
崔 华 叫老爷。
八 儿 噢——
崔 华 你噢啥,你也不能叫八儿啦。
八 儿 那叫啥?
崔 华 八儿八儿的多难听啊,要叫……来呀!
八 儿 我咋叫来呀?
崔 华 来呀,不是你的名字,这是官场的派头。
八 儿 官场的派头?这个派头我受不了,我还是当我的长工吧。
崔 华 这小子是麻绳栓豆腐,提不起来了,我说八儿,你想个主意,把这门亲事打退,大爷我不白求你,我赏你一对……
八 儿 大元宝。
崔 华 啊,大元宝,你别净做梦娶媳妇,想好事,大爷我赏你一对破棉鞋。
八 儿 那我也能暖暖脚呀。
崔 华 还有个小条件,咱俩得轮着穿。
八 儿 怎样轮着穿?
崔 华 我冬天穿,你夏天穿。
八 儿 我穿不了。
崔 华 你怎么穿不了?
八 儿 我怕得脚气。
崔 华 那我给你折成价,给你俩小钱。
八 儿 你留着买爹叫吧。
崔 华 你说什么?
八 儿 我说你留着买鞭炮吧。
崔 华 噢。
八 儿 大爷,我可真没有这个坏主意。
崔 华 你没有,我有。
八 儿 你有什么主意?
崔 华 眼看考期将近,邓文焕进京赶考,没有盘费,必然来我家告借,到那个时候,我给他点银子,把婚书向他要回来,从今后一刀两断。
八 儿 那,他要不给你呢?
崔 华 不给,我就抢!我就夺!我就打!打死这个穷秀才,最多不过赔他一口棺材。
八 儿 打人可是犯法呀!
崔 华 哈……大爷我有的是钱,不怕打人命官司。
八 儿 (唱)他心狠手辣主意坏,
一心要害邓秀才。
大小姐待人甚和蔼,
怎能叫她两分开。
低下头来巧安排,……
我叫他丢人现眼难下台。
大爷,我有个主意,你看中不中?
崔 华 你有什么主意?
八 儿 少时邓文焕来啦,你不妨问个明白。
崔 华 怎么个问法?
八 儿 你问他两家订亲有何为证?
崔 华 婚书为证。
八 儿 拿来我看。
崔 华 拿来又怎么样啦?
八 儿 他把婚书给你,你再说话,你说,八儿呀,这婚书不知是真是假,快拿到绣楼,让你大小姐看看去。
崔 华 拿到绣楼,你大小姐就把他认下啦。
八 儿 你当是我真的叫大小姐去看吗?我拿着婚书,不去绣楼去厨房,往火里这么一扔,不就完了吗。
崔 华 噢,妙!
八 儿 到那个时候,你再恭恭敬敬地施上一礼,请问来者贵姓呀?
崔 华 我能不知道他姓邓。
八 儿 你再问次,我有主意。
崔 华 他说他姓邓。
八 儿 大号?
崔 华 草字文焕。
八 儿 到此何事?
崔 华 特为两家的亲事而来。
八 儿 哪个与你有亲,有何为证!
崔 华 婚书为证。
八 儿 拿来我看。
崔 华 咱不是跟他要过来了吗?
八 儿 你不会跟他来个转眼不认账吗?到那时,你再问我,你说八儿呀,咱见到他的婚书了没有啊?我说没有啊。你听我说没有,你立刻把脖子一硬,俩眼一瞪,大嘴一裂,良心一横!嘟……那来的野种,竟敢冒认官亲,我说八儿呀,给我轰了出去!(一脚将崔华踢倒在地。)
崔 华 (欲发怒,立刻转怒为喜)好主意,好办法,高,妙!八儿,你真是我家的好心腹,好长工,以后,大爷我保证亏待不了你。你在前边招呼着,我到后边去歇歇。(捂屁股痛哭着下场)
八 儿 (指崔华背影)好缺德的家伙。(下)
[闭二幕。
第 二 场
[二幕外。
[邓文焕愁眉苦脸地上。
邓文焕 (唱)穷在大街无人问,
富居深山有远亲。
进京赶考无盘费,
四处告借羞煞人。
小生邓文焕,自幼与崔家大小姐崔秀英订婚,只因家中贫寒尚未迎娶,今逢皇王开科,有心进京赶考,只是手中无有盘费,只好到崔家告借,唉,真乃羞煞人也……
(唱)世上借贷最艰难,
看尽了多少白眼翻。
东家借过西家转,
不觉来到崔家门前。
来此已是崔家门首,待我唤出八儿。八儿!八儿哪里——
[二幕开:崔府客厅。
八 儿 (边说边上)这是谁呀?在这儿八儿九儿的,(见邓)噢,是邓姑爷呀,什么事啊?
邓文焕 你家大爷,可在家中?
八 儿 现在家中,只怕他不见你呀。
邓文焕 却是为何?
八 儿 我家大爷嫌贫爱富,有钱是亲,无钱不是亲。
邓文焕 哎,难道说他连亲戚都不认识了吗?
八 儿 我看够呛,他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还是不见为好。
邓文焕 婚书现在我手,我怕他做甚,你快与我传。
八 儿 好,请少等。(向内)大爷来啦。
崔 华 (上)谁来啦?
八 儿 邓姑爷来啦。
崔 华 噢!说曹操,曹操就到,来啦。(哼小曲)叫他滚进来!
八 儿 加个请字吧?
崔 华 好,请!
八 儿 邓姑爷请进,(小声地)小心点。
邓文焕 (进)小弟邓文焕,见过大哥。
崔 华 坐那儿吧。(八儿示意,让崔说话)请问来者贵姓呀?
邓文焕 啊?大哥连小弟邓文焕都不认识了吗?
崔 华 到此何事?
邓文华 特为两家亲……
崔 华 住口!哪个与你有亲?有何为证?
邓文焕 婚书为证。
崔 华 拿来我看。
邓文焕 (呈婚书)大哥请看。
崔 华 我说八儿呀,这婚书不知是真是假,你拿到绣楼让你大小姐去看看。
八 儿 是。(接婚书下,复上,向崔耳语)
崔 华 (向邓)请问来者贵姓呀?
邓文焕 刚才你不是问过了吗?
崔 华 我再问遍也不多。
邓文焕 好,问吧,姓邓。
崔 华 太福怎称?
邓文焕 草字文焕。
崔 华 到此何事?
邓文焕 特为两家亲……
崔 华 住口,哪个与你有亲?有何为证?
邓文焕 婚书为证。
崔 华 拿来我看。
邓文焕 刚才你不是要过去了吗?
崔 华 我说八儿呀,咱见过他的婚书没有?
八 儿 没有啊,(指崔)谁要是有亲不认亲,谁就不是父母养的!
崔 华 你说谁?
八 儿 我说他。(假指邓)
邓文焕 啊!(唱)他主仆二人定巧计,
骗去婚书昧亲戚。
婚书现在你的手,
你转眼不认将我欺。
崔 华 嘟!哪来的野种,敢来冒充,冒认官亲,八儿,快给我往外轰!(下)
[邓文焕怒气出门,八儿下。
[二幕闭。
邓文焕 崔华,你……你好狠的心哪……
(唱)好狠心的贼崔华,
背信弃义理太差。
他嫌贫爱富把婚赖,
把我赶出他的家。
屋漏偏遭连阴雨,
船破又遇狂风打。
不知小姐可知晓,
此时间我心如同乱刀扎。
想当年我父母在世家业大,
安居乐业享荣华。
与崔家门当户对把亲定,
指望把崔小姐娶到我家。
不料想父母双亡家败落,
抛下我弟兄苦命娃。
实指望苦读书求功名,
为赴考借盘费来到崔家。
又谁知贫富难结亲,
世代人情全践踏。
到如今求天无路地无门,
日后怎样度生涯。
越思越想心气炸,
谁能与我说句公道话。
罢罢罢,不如一死免牵挂,
是非烦恼且由他!
(欲碰墙寻死)
八 儿 (上,拦邓)邓姑爷,慢,你别想不开呀。
邓文焕 谁让你管。
八 儿 有件东西请你带回去。
邓文焕 什么东西?
八 儿 (拿出婚书)你看。
邓文焕 他既然不认,我还要这婚书做甚,不如……(欲撕婚书)
八 儿 (急拦)哎,邓姑爷,你们这些秀才,满脑子的之乎者也,怎么遇到事情,连个办法也没有啊?
邓文焕 唉,我只会提笔做文章,哪有什么主意。
八 儿 邓姑爷,你要想成全这门亲事,咱跟他来个内外夹攻。
邓文焕 何为内外夹攻?
八 儿 依我之见,你拿着婚书,去到良乡县,状告三个人。
邓文焕 哪三个人?
八 儿 崔华、崔秀英、还有我八儿。
邓文焕 我告他们昧亲,告你何来?
八 儿 到公堂上,我好帮你说两句,这就叫内外夹攻。
邓文焕 哎呀,我有眼不识好人,真乃惭愧。(拜八儿)
八 儿 没什么,以后你把眼睛放亮一点就行啦。
邓文焕 这样做,以后恐怕对你不利吧!
八 儿 没什么,豁着长工我不干,也要把您来成全。
邓文焕 如此多谢了。
(唱)八儿哥真是好心肠,
聪明伶俐比人强。
好人坏人我看不亮,
枉读诗书守寒窗。
八儿哥请上受我拜,
我怀揣婚书上公堂。(下)
八 儿 哎,这秀才只会提笔做文章,遇事连个主意也没有。他告状去啦,我先去探探大小姐的口气去。(下)
[幕落。
第 三 场
[崔府花园。
[春香引崔秀英上。
崔秀英 (唱)风和日暖春交夏,
犹如人生好年华。
花园景致多幽雅,
树荫鱼塘花连花。
鸟飞蝉鸣鹦鹉语,
姹紫嫣红映彩霞。
奴自幼许配邓文焕,
至今还未进婆家。
只因他家贫难迎娶,
我哥哥有意悔婚理太差。
可叹父母下世早,
谁来痛爱小奴家。
想起此事心烦闷,
带丫环花园散心去观花。
(与春香花园观花)
进花园,闪柳眉。
抬头看见向日葵。
八八宝,红玫瑰。
木兰花开颤微微。
紫荆花片片排成行,
爬山虎儿花把墙围。
月季层层一堆堆,
颜色各异香风吹。
赤黄粉绿青蓝紫,
一片红来一片白。
春 香 小姐你看!
(唱)小姐你看满园花,
谁人见了谁人夸。
地瓜花大又大,
喇叭花赛个大喇叭。
那边是个大吊瓜,
还有那龙吐须的葫芦花。
崔秀英 (唱)进花园,眼儿明,
百般的花儿开得精。
玉簪花儿点点红,
海棠花儿暖盈盈。
藤萝条条靠紫荆,
石榴花紧紧靠芙蓉。
桂花李子靠金枣,
佛手含笑把香远迎。
仙人掌,仙人锤,
苦菜花紧靠蒲公英。
荠荠菜开花一根杆,
扁豆芽打扑拉儿满园增青。
春 香 小姐你看!
(唱)进花园,用目望,
一园的好花长得强。
芍药花姐姐牡丹郎,
鸳鸯花枕头棕子床。
秋菊冬梅把银灯点上,
紧随着并头莲进了洞房。
崔秀英 (唱)进花园,用目观,
百般的花儿开得鲜。
有花无叶打光棍,
有叶无花受孤单。
实竹花开咕嘟嘴,
小月季好似小婵娟。
还有那花中之花更鲜艳,
人中之花古今传,
一枝花荀灌娘为民解难,
二枝花替父从军花木兰。
三枝花穆桂英英勇善战,
四枝花梁红玉大战金山。
春 香 小姐,
(唱)你讲的四枝花武中魁元,
我也说四枝花古今流传。
一枝花王昭君塞北和番,
二枝花西施女沉鱼容颜。
三枝花杨贵妃得宠宫院,
四枝花三国中闭月貂婵。
崔秀英 (唱)进花园,看明白。
芍药花开香霭霭,
香霭霭,香霭霭。
那边飞过蜜蜂来,
蜜蜂钻进花芯里,
一来一往把花采。
把花采,把花采,
它把蜂蜜酿出来。
春 香 小姐!
(唱)花儿朵朵放异彩,
那边飞过蝴蝶来。
上下飞舞摇摇摆,
摇摇摆摆乐开怀。
绿蝴蝶就是梁山伯,
红蝴蝶就是祝英台。
春香我用手绢打!
打来打去分不开。
崔秀英 (唱)进花园,用目看。
花儿朵朵望不到边。
玫瑰花夜来香枝连成串,
葡萄树葡萄架紧相连。
假山上有梅鹿来往饮水,
假山后还有那松竹梅兰。(圆场)
春香带路往前走,
不觉来到凉亭前,
凉亭以上卷竹帘,
亭里边雕刻着合和二仙。
(进亭)
站在亭上用目望,
亭下就是养鱼塘。
金鱼鲤鱼水中游,
又成对来又成双。
青青的碧波水荡漾,
那边厢又来了对对鸳鸯。
春 香 (唱)站在凉亭用目看,
亭前就是荷花湾。
也有荷花也有藕,
荷叶捧出并蒂莲。
还有蜻蜓把水点,
蛤蟆娃(wai)子叫连天。
一块石子打下去——
我看你叫唤不叫唤!
崔秀英 (唱)满园花,多又多,
花艳叫人心里乐。
观花观的我口内渴,
春香与我去打茶喝。
春 香 是!(下)
[崔秀娥内白:“丫环带路!”崔秀娥、丫环上。
崔秀娥 (唱)小丫环上楼讲说一遍,
她言道大姐夫来到门前。
到绣楼找姐姐不见她的面,
为找姐姐来到花园。
丫 环 哎,二小姐,那不是大小姐吗?
崔秀娥 (向秀英)哎,姐姐!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出神哪。快走吧,他来啦!
崔秀英 何人来了?
崔秀娥 邓文焕,俺姐夫来啦,在厅里跟咱哥哥说话呢,走吧!
崔秀英 他来做甚?
崔秀娥 还不是来接你成亲的吗。
丫 环 哎,刚才我在屏风后面听见我家大爷和邓姑爷吵起来啦!
崔秀英 (一惊)什么?
崔秀娥 哎,咱哥哥为了讲排场,二人谈话之间吵几句也没有什么。
崔秀英 妹妹呀……(哭)
崔秀娥 (暗指责丫环)姐姐呀!
(唱)二老爹娘下世早,
咱哥哥做事心忒刁。
崔秀英 (唱)他一心要把亲事退,
要叫奴家另嫁富豪。
邓郎虽穷心底好,
咱哥哥不念旧故交。
我有心找他把理论!
恐怕他笑里暗藏刀。
[八儿上。
八 儿 (拣起石块投向丫环)
丫 环 八儿哥,啥事呀?
八 儿 我有件大事要告诉大小姐,你想办法把二小姐支开。
丫 环 啥大事?
八 儿 天机不可泄露。
丫 环 你不说,我不去。
八 儿 你真不去?那你以后要再叫我给挑水买东西,我也不去!
丫 环 八儿哥,我去,我去,(走,又回)八儿哥,我说啥?
八 儿 你就说,二小姐的小花猫被大黄叼到后柴禾院去了。快去!
丫 环 (向秀娥)二小姐,不好啦!你的小花猫叫狗叼走啦!
崔秀娥 叼哪里去啦?
丫 环 叼到后柴禾院去啦。
崔秀娥 快追,快追!(与丫环跑下)
[二幕闭。
八 儿 见过大小姐。
崔秀英 八儿,你来干什么?
八 儿 大小姐,不好啦!
崔秀英 (猛惊)何事惊慌?
八 儿 我家大爷在前厅把你的婚事给退了!
崔秀英 我却不信。
八 儿 不信,你去问问。
崔秀英 喂呀……
(唱)听一言来心难过,
哥哥做事气煞我。
他嫌贫爱富把亲退,
到前厅我与他把理说。
母亲……爹爹呀……(哭)
八 儿 大小姐,你得赶快想个主意呀。
崔秀英 我哪有什么主意,八儿哥你替我想个主意吧。
八 儿 依我之见,你连夜逃走,见了邓姑爷赶快拜堂成亲,等生米做成熟饭,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崔秀英 哎,我乃闺阁幼女,黉夜出奔,大理不通啦!
八 儿 大小姐,事到如今,火烧眉毛,不这样办,马上就是棒打鸳鸯,大小姐你可得赶快拿准了主意呀!
崔秀英 也罢,事到如今,顾不了许多,八儿哥,以后再报答于你。(下)
八 儿 大小姐走啦,我到前院,看看有动静没有。(下)
[幕落。
第 四 场
[二幕前。
[大班头上。
大班头 (念)太爷动动嘴,
衙役跑断腿。
[二幕开。崔府客厅。来到崔府。
(喊)崔华,崔华!
[八儿上。
八 儿 谁呀?噢,老班头呀,什么事?
大班头 邓文焕把你家大爷给告啦,太爷传下火签,命你家大小姐和您大爷赶快上堂。
八 儿 邓文焕把我家大爷告啦?
大班头 还有你八儿。
八 儿 啊,还有我八儿?
大班头 少费话,赶快上堂!(扔下火签下)
八 儿 哎,把我也告啦。(笑,故意惊慌地)大爷,大爷!
[崔华上。
崔 华 什么事?
八 儿 不好啦!(数板)
我正在扒大门,
衙门里来传人。
问他什么事,
火签往下抡。
邓家把咱告。
把你告下啦,大爷!
告你昧婚姻。
一告大爷你,
爱富又嫌贫。
二告大小姐,
不肯认夫君。
状尾还捎带着我,
还有我来,大爷!
仗势欺压人。
大爷你看怎么办,
刹时就是祸临身,祸临身。
崔 华 我当是什么事,(松了一口气)吓了我一跳,他没有婚书,咱怕他做甚。
八 儿 穷秀才心眼多得很,还是把大小姐请出来商量商量吧。
崔 华 好,叫你大小姐!
八 儿 有请大小姐!
[丫环内白:“大小姐不在家”。
八 儿 (偷笑)我早就知道她不在家,大爷,大小姐不在家。
崔 华 不在家,到哪儿去啦?
八 儿 我怎么知道哪儿去啦。
崔 华 那怎么办?
八 儿 把二小姐请出来问问吧?
崔 华 好,叫她。
八 儿 有请二小姐。
[崔秀娥上。
崔秀娥 (念)姐姐离家门,
撇下我一人。
哥哥,啥事啊?
崔 华 (突然生气大声地)你姐姐来?
崔秀娥 我不知道啊。
崔 华 坏啦,坏啦,这怎么办……
崔秀娥 找俺姐姐干什么?
崔 华 邓文焕把咱告啦!太爷叫我带着你姐姐上堂回话去,你姐姐不在家,这可怎么办?
崔秀娥 那还不好办吗,就说俺姐姐跑啦!
崔 华 胡说!要说崔华的妹妹跑啦,那多丢人啊。
八 儿 多难看呀!
崔 华 是啊!
[班头内喊:“崔华,崔华,赶快上堂!”
崔 华 知道啦!这就去。(看见崔秀娥计上心来)妹妹,你姐不在家,你替她去一趟吧?
崔秀娥 哎呀,我的娘呀,俺轻易没出过门,见了人不会说话。
八 儿 二小姐不会说话,你不会教教她吗?
崔 华 对,对,妹儿,你不会说话哥教你,打官司回来,我给你割几身绸缎衣服料。八儿,取二百五十两银子,二百两交给太爷,剩下的五十两上下打点,咱豁着花钱,也得把这门亲事打退!
八 儿 对!(下)
崔 华 妹儿,哥教你,
(唱)小妹妹你随我把公堂上,
见太爷施一礼站在一旁。
崔秀娥 噢,就这样,那俺会啦。
崔 华 俺妹可真聪明。
(唱)县太爷不问你不要乱讲。
崔秀娥 你叫俺装哑巴呀?
崔 华 (唱)啥时候问你你再答腔。
崔秀娥 哪……俺说什么呀?
崔 华 (唱)他问你是不是崔家的大小姐?
崔秀娥 那是俺姐姐呀!
崔 华 可不能那样说,说叫你说的那是假的。
(唱)你就说是是是,莫要着慌。
他问你嫁邓家你可愿往。
崔秀娥 俺才不来,邓文焕是俺姐夫。
崔 华 哎……那是假的,我真能叫你嫁给他吗?
(唱)你就是说不愿嫁贫穷郎。
崔秀娥 俺不敢说,俺姐姐要知道啦,她不打我呀!
崔 华 她敢,有哥给你做主,不要怕。太爷若问你,你家先人在世,把你许配邓家,你为什么不跟人家前去呀?
崔秀娥 是啊,为什么不去呀?
崔 华 你说,俺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崔秀娥 好,我就说,俺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哎,为什么不愿意呀?
崔 华 你就说,俺家富贵,他家贫穷,因此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崔秀娥 那……他要是再问呢?
崔 华 还是不愿意呀。
崔秀娥 怎么又不愿意啦?
崔 华 你就说,俺家有穿戴,他家没穿戴,因此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崔秀娥 那……他要是再问呢?
崔 华 再问还是不愿意。
崔秀娥 咳,咳,咳,怎么那么多的不愿意呀?俺不学啦,俺玩去啦。(欲走,崔华拉回)
崔 华 就这三不愿意,要是一愿意就坏啦,你说,俺家有势力,他家没势力,因此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崔秀娥 咱家有什么势力?
崔 华 你看看俺妹子,你不知道哥哥是个捐班监生。
[班头内喊:“崔华,崔华!”
来啦,来啦!(对秀娥)妹儿,你学会了没有?
崔秀娥 你叫俺查查几个不愿意。
崔 华 唉,别查啦,来不及啦,快走吧。
崔秀娥 到哪儿去呀?
崔 华 到哪?打官司去呀!
崔秀娥 哎呀我的妈呀,俺可是没学会呀,俺一句也没学会。
崔 华 那……怎么办呀?哎,有啦,妹儿,到在堂上,你跪的离我近一点,哥给你提着点。
崔秀娥 那……叫俺去换换衣服!
崔 华 唉,别换啦,这又不是走亲戚,赶快走吧。
崔秀娥 那……俺可是还不会呀。
崔 华 你千万记住三不愿意……
[二人边说边下。
[幕落。
第 五 场
[二幕外。
[邓文耀同八儿上。
邓文耀 (唱)八儿哥好心我明亮,
仔细想此事不妥当。
冒名顶替公堂上,
别人知晓太荒唐。
(欲下,被八儿拉回)
八 儿 (唱)你哥哥刚刚入洞房,
怎能够马上到公堂。
你冒名顶替把堂上,
替你哥哥帮个忙。
你走到公堂上,听我对你讲,
县太爷不问,你可别搭腔。
站在一旁细打量,
光看崔家的二姑娘。
你越看来她越慌,
看得她有话口难张。
到那时我保证,
断给你个二姑娘。
二公子咱们快把公堂上,
打赢了官司拜花堂。
拜罢花堂闹洞房,
你拜花堂我闹洞房。
[八儿拉邓文耀下。
[二幕开,良乡县公堂。
[小班头内喊:“太爷升堂,衙役们侍候!”
[四衙役、二小班头引县官杨聪上。
杨 聪 (唱)小喜鹊喳……叫,
有本县哈……笑。
今天的买卖好,
财星要高照。
被告人,叫崔华,
他是良乡的金元宝。
我做梦也把他找,
这小子他不开窍。
今天送货上了门,
我可不能把他轻饶。
至少也得二百两,
少一个子就用板子敲。
喝口酒,提提神,
审官司,不睡觉。
三声鼓,坐大堂,
快先给我传被告。
升堂——(入坐)
(念)恩命受良乡,
良乡好地方。
柴米油盐贱,
鸡肥肉也香。
下官,杨聪,今日升堂,专问崔华嫌贫爱富逼人退婚一案,来呀!
小班头 有。
杨 聪 大班头上堂!
小班头 (向内喊)大班头上堂!
[大班头内喊:“来啦”。八儿背银子随上,将一元宝在大班头前面一闪。
大班头 干什么?(发现元宝,欲拿又回)不行啦,太爷叫我。
八 儿 你忘啦,这不是俺大爷借你的银子吗?
大班头 噢,还账啊!(故意高声地)以后别在这里还账,往家里还。(得意地将元宝揣入怀内,上堂)见过太爷!
杨 聪 崔邓两家可曾传到?
大班头 都在堂下。
杨 聪 传八儿!
大班头 八儿,太爷叫你啦!
八 儿 你可招呼着点啊。
大班头 你放心吧。
八 儿 不传东家,不传西家,偏偏传我仆家,只因我不偏这家,不向那家,抱打不平,不为自家,(偷看杨聪)看县太爷这个老家伙,问官司只怕还是个行家。(上堂)八儿给太爷叩头。
杨 聪 下跪可是八儿?
八 儿 正是小人。
杨 聪 你家东家嫌贫爱富,强逼邓秀才退婚可是真的吗?
八 儿 是真的,我那主人的心都歪到腚巴股上去啦。
杨 聪 嘟!大胆的奴才,竟敢吃里爬外,说起你主人的不是来啦!
八 儿 小人不敢,都说太爷是清如水明如镜。我怎敢在这清官面前撒谎呢。
杨 聪 是么?我是清如水明如镜?(喷笑)这话说得有意思,我清如水,明如镜。我说八儿,起来,起来。八儿,你过来,(拿出酒壶)你喝半口吧。
八 儿 不,不,不!
杨 聪 八儿,你听谁说我是清如水明如镜?
八 儿 太爷,你听。
(数板)大街走,小巷串,
人人都说你是青天。
打官司你凭理断,
只爱名声不爱钱。
清官的名声金不换,
百姓提起都笑开颜。
这个夸,那个赞,
都说你是前朝的老包下了凡。
杨 聪 (不好意思地)只怕有点过了吧?
八 儿 不!
(数板)只有一个人,把你来轻看。
杨 聪 谁?
八 儿 (数板)我们那东家,
刚才对我言。
说你是千里来居官,
为的吃和穿。
邓家告了状,
崔家有银钱。
孝敬你二百两,
不怕那个大穷酸。
(把银子放在公案上)
杨 聪 啊,这不是胡闹吗?老爷我是清如水明如镜,岂是那贪赃卖法之辈吗?(眼看银子,馋得要命,欲拿)
八 儿 是啊,太糟蹋人啦!
杨 聪 真是太糟蹋人啦。(欲拿银子,八儿故意跺脚)
八 儿 嘿,幸亏遇见老爷是个清官,要是遇见一个赃官。(暗指杨聪)把这二百两银子往腰包里一装,把人家一对夫妻活活拆散,那才是断子绝孙来。
杨 聪 你骂哪个?
八 儿 我说的是赃官。
杨 聪 放肆!(拿起银子,左右观看,馋的垂涎三尺)来呀,把这二百两银子……
大班头 交给太太。
杨 聪 对!(又急改口)对什么对!什么交给太太,老爷我清如水明如镜,这银子能交给太太吗?
大班头 是啊,老爷就是清如水明如镜,不信你问问衙役们。
杨 聪 (问右边衙役)是不是?
衙 役 是!
杨 聪 (问左边衙役)是不是?
衙 役 是!
杨 聪 是!妈的,你们这一是不要紧,把老爷我这二百两给跑啦。(无可奈地)来,入库。
大班头 是,入库。(拿银子下)
杨 聪 来呀!
小班头 有!
杨 聪 传崔华上堂!
小班头 崔华上堂!
[崔华上。
崔 华 八儿,你过来。
八 儿 大爷来啦。
崔 华 怎么样啦?
八 儿 都给你安排好啦。
崔 华 银子来?
八 儿 太爷收下啦,来吧。
崔 华 (得意地大摇大摆地上堂)监生崔华与老父母见礼。
杨 聪 嘟!大胆崔华,竟敢嫌贫爱富,强逼邓秀才退婚吗?
崔 华 小人与邓家没有什么亲事。
杨 聪 现有婚书为证,你还敢抵赖吗?
[崔华惊,八儿将崔华拉出。
八 儿 大爷,婚书你不是叫我烧了吗?
崔 华 是啊。
八 儿 怎么又一个?
[崔华示意八儿不要声张,转身上堂。
崔 华 太爷,嘻……望太爷看在那二百两的份上……
杨 聪 嘟!什么二百两,你怎么搞的二百两,……鬼头鬼脑的不是好人,快唤你妹妹上堂!
[崔秀娥上。
崔秀娥 哥哥,好大一座城隍庙呀,比咱家的客厅还大来!
崔 华 这不是城隍庙,是县太爷问官司的地方。上面坐的是县太爷,赶快上前见礼!
[崔华引崔秀娥上堂,衙役们喊堂威:“喂……!。”崔秀娥大吃一惊,转身就跑,被崔华拉回。
崔秀娥 哎呀,打鬼呀,打鬼!这庙里有鬼,哥,这官司不用打啦,咱回家吧。
崔 华 不行!咱是被告,不是原告。
崔秀娥 哎呀,我害怕呀!
崔 华 不要紧,到堂上跪的离我近点,(拉崔秀娥上堂)崔华的妹子给太爷叩头,你问她愿意不愿意。
杨 聪 你往下站,我要他夫妻当面对质。来呀,传邓文焕上堂!
小班头 邓文焕上堂!
[邓文耀上。
邓文耀 见过老父母。
崔 华 八儿,过来,这不是邓文焕,这是他弟弟邓文耀。
八 儿 你别吵。
崔 华 我怎么不吵,这是……(被八儿捂住嘴)
八 儿 你说人家冒充是不是?
崔 华 对,冒充。
八 儿 你妹妹是顶替,半斤八两一样,不用吵啦。(拍崔华一把)
崔 华 不管怎么说,也得把这亲事打退!
杨 聪 下跪可是崔家小姐吗?
崔 华 (对崔秀娥)说话呀?
崔秀娥 哦,俺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崔 华 早啦,
崔秀娥 早啦。
崔 华 咦……
崔秀娥 咦……你叫我怎么说来?
杨 聪 什么乱七八糟的,(拍桌)我来问你,你家先人在世,把你许配邓家,你为什么不跟人家前去呀?
崔秀娥 我……
崔 华 (急)你说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崔秀娥 (向杨聪)俺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杨 聪 你为什么不愿意呀?
崔秀娥 我……
崔 华 你向老爷说,俺家里富……
崔秀娥 啊,富……
崔 华 ……还有个贵字来!
崔秀娥 对!还有个柜子来。
崔 华 (生气)还有个箱子来!
崔秀娥 还有个箱子来。哥,咱家那么多箱子,你叫我说哪一个呀?
崔 华 去,去,去。(崔秀娥跪下)
杨 聪 噢,我明白啦,邓相公,崔小姐言道,她家富贵,你家贫穷,因此不愿嫁到你家。
邓文耀 老父母,她家虽富,乃是搜刮民财,我家虽穷,乃是书香门第,难道说我家就不如她家吗?
杨 聪 当然比她家好啦。班头,把刚入库的那二百两银子取出来,送给邓相公。
大班头 是!(下,取银子复上交给邓文耀)
杨 聪 崔家小姐,如今邓家有了银子,你该愿意了吧?
崔 华 (对崔秀娥)还是不愿意!
崔秀娥 俺还是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崔 华 大老爷。
崔秀娥 大老爷。
杨 聪 你怎么又不愿意啦?
崔秀娥 我……
崔 华 咱们家有穿……(指身上)
崔秀娥 穿……
崔 华 戴……(指头)
崔秀娥 戴……
崔 华 俺妹妹成了结巴啦。
杨 聪 噢,我明白啦,邓相公,崔家小姐言道,她家有穿戴,你家没有穿戴,因此不愿嫁到你家。
邓文耀 请问老父母,是诗书为贵,还是穿戴为贵呢?
杨 聪 当然是诗书为贵啦,老爷我不读诗书,怎能坐的这七品知县呢,今日儿个清……我得清到底,我说来呀!
大班头 有!
杨 聪 带邓相公去到官宅,让你太太把老爷我年轻时候穿的最漂亮的衣服,拿出一件给邓相公换上,给俺这书香门第换换风水。
大班头 是!邓相公随我来。(引邓文耀下)
[崔秀娥欲走,崔华劝阻,八儿向杨聪耳语,杨聪领会。
杨 聪 (指崔华)你干什么?
[崔华、崔秀娥跪下。邓文耀改新装上。
邓文耀 谢过老父母。
杨 聪 我这是暂借一时,别给我弄脏啦。崔家小姐,邓家如今有了银子,又有了穿戴,这一回你可该愿意了吧。
崔 华 还是不愿意。
崔秀娥 俺还是不愿意呀我的大老爷。
杨 聪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的不愿意呀?
崔 华 俺家有势力。
崔秀娥 有力势。
崔 华 势力。
崔秀娥 噢,势力。
杨 聪 你家有什么势力呀?
崔 华 俺哥是京监。
崔秀娥 俺哥是混蛋。
崔 华 京监。
崔秀娥 鸡蛋。
崔 华 鸭蛋。
崔秀娥 哦,鸭蛋。(杨聪喷笑)
八 儿 太爷,京监京监,银钱来换,大字不识,还不如个鸡蛋。
杨 聪 (笑)哈……崔小姐呀!
(唱)邓相公虽然家贫寒,
你哥哥小小功名银钱捐。
看人家没有您家富,
说不定日后中状元。
老爷我与你做了主,
别听你哥哥胡乱言。
崔秀娥 (唱)听罢此言心喜欢,
羞羞答答口难言。
也是我姐姐命运好,
遇上这样的好夫男。
不言不语一旁站,
我心里不住地上下翻。
杨 聪 (唱)不用说我明鉴,
女孩儿家害羞惭。
既然崔小姐你心情愿,
来来来来,快快快快,
当堂一拜成姻缘。
崔 华 不能拜,不能拜,不能拜。(大喊)
杨 聪 干什么,稀里哗啦地?
八 儿 太爷,许配邓文焕的是我家大小姐,来的是我家二小姐。
崔 华 对,我妹子许配给邓文焕啦,来的是邓文耀。
杨 聪 哎呀,你们怎么搞得,把老爷我都搞糊涂啦,八儿,你来说个明白。
八 儿 是。(欲说,被崔华制止)太爷,他不叫我说。
杨 聪 谁?(看见崔华)你干什么?我咋看你就觉着别扭,越看越别扭。你往下站!不行,还得往下站!不行,你还得往下站!八儿,太爷我给你做主,说吧。
八 儿 太爷听了,
(唱)八儿我开言道,
太爷你在上听。
崔华把亲退,
他妹妹不依从。
跑到邓家去,
连夜把亲成。
太爷你来传话,
崔华他把巧计生。
他把我们二小姐,
顶替来冒充。
邓家得了信,
我送的信,
来的是二相公。
这边是妹妹充姐姐,
你看这边是弟弟充长兄。
八儿我说的是实话,
这案官司你断得清。
清如水,明如镜,
你真是前朝的老包公。
你真是前朝的老包公。
崔 华 好小子,咱回去再算账!
八 儿 在这里算吧,老子不干啦!
杨 聪 哈……(大笑)这一回我是完全明白啦,我说来呀,传邓文焕夫妇上堂!(拿火签)
大班头 是。(拿火签下)
杨 聪 崔小姐,你看邓二相公,有才有貌,你二人年岁相当,本县做主,将你许配给邓二相公,你可愿意吗?
崔秀娥 俺……
崔 华 妹妹。(赶快把崔秀娥拉到一边)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崔秀娥 不!俺愿意啦。
崔 华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愿意啦?
崔秀娥 看着吧,俺都说了三个不愿意啦,说一个愿意,还能赔本吗?
崔 华 完啦,完啦,全完啦!
杨 聪 好好好,妙妙妙,当堂一拜,当堂一拜!
崔 华 不能拜,不能拜,不能拜!
杨 聪 崔华过来,给你妹妹贺礼!
崔 华 我不!
杨 聪 (怒,举板子砍崔华)贺礼!
崔 华 (无奈地屈从)动乐!——
[起乐。
崔 华 拜天地!拜太爷!夫妻对拜!
[邓文耀、崔秀娥拜堂。
[大班头领邓文焕、崔秀英上。
崔 华 (对崔秀英)你到哪儿去啦?
邓文焕 生员拜见老父母。(同崔秀英拜)
杨 聪 邓相公,我已将崔家二小姐许配令弟为婚,并赠银二百两,以做花烛之费。
邓文焕 多谢老父母。
八 儿 太爷,还有五十两来?
杨 聪 八儿,说良心话,我可只见你二百两。
八 儿 那五十两在大班头腰包里。
杨 聪 什么?啊!嘟!……(大班头和崔华吓的跪下)好个大胆的奴才,谁不知老爷我清如水明如镜,你竟敢在我这青天衙门贪赃五十两,来呀,给我打!
大班头 哎呀,慢来,小人还有话讲。
杨 聪 你还有什么话讲?
大班头 太爷,你想想,我怎敢在这青天衙门贪赃五十两,太爷你那二百两不是赠给二相公了吗?我还得留五十两赠给大相公呀!
杨 聪 噢,这话说得有意思,当面交过。
大班头 (无可奈何地将银子拿出)给邓相公道喜,请收下。
八 儿 多谢,让你费心啦。
大班头 好小子,你还真会摆治我来。(狼狈地下)
[邓文耀脱衣服,杨聪忙拦。
杨 聪 别脱啦,这件衣服就算我给你添箱贺喜啦。
邓文耀 多谢老父母。
杨 聪 唉,不用谢啦,以后给我弄块青天匾就行啦。
邓文焕、邓文耀 生员理当奉送。
杨 聪 唉,这可是你给我送的,可不是我跟你要的。八儿,你到邓家照料一二,你的工钱仍由你东家来付。
八 儿 是!这杯喜酒,我是吃定啦。
杨 聪 正是:坐堂没有收银钱,赚块金匾堂上悬。退堂!
[衙役,小班头下。
杨 聪 (转回)哎,可别忘啦,给我送青天匾!(转身,又回拿酒壶下)
[音乐声中,两对夫妇双双下。
八 儿 (念)两对夫妻美如花,
不由我八儿笑哈哈。
崔 华 (念)丢了银子赔妹子,
我孤苦伶仃回到家。
八 儿 恭喜,恭喜!
崔 华 唉——(甩袖,狼狈不堪地下)
[幕落。
[剧终。
(一九七九年八月于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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