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可卑劣宁可卑劣,也不愿负卑劣的虚名, 当我们的清白蒙上不白之冤, 当正当的娱乐被人妄加恶声, 不体察我们的感情,只凭偏见。 为什么别人虚伪淫猥的眼睛 有权赞扬或诋毁我活跃的血? 专侦伺我的弱点而比我坏的人 为什么把我认为善的恣意污蔑? 我就是我,他们对于我的诋毁 只能够宣扬他们自己的卑鄙: 我本方正,他们的视线自不轨; 这种坏心眼怎么配把我非议? 除非他们固执这糊涂的邪说: 恶是人性,统治着世间的是恶。 2.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我绝不承认两颗真心的结合, 会有任何障碍;爱算不得真爱, 若是一看见人家改变便转舵, 或者一看见人家转弯便离开。 哦,绝不!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 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爱又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 你可量它多高,它所值却无穷。 爱不受时光的播弄,尽管红颜 和皓齿难免遭受时光的毒手;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 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我这话若说错,并被证明不确, 就算我没写诗,也没人真爱过。 3.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凭的期限由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的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存,并赐给你生命。 4. 你的爱怜抹掉那世俗的讥谗你的爱怜抹掉那世俗的讥谗, 打在我额上的耻辱的烙印; 别人的毁誉对我有什么相干, 你既表扬我的善又把恶遮隐! 你是我整个宇宙,我必须努力 从你的口里听取我的荣和辱; 我把别人,别人把我,都当作死, 谁能使我的铁心肠变善或变恶? 别人的意见我全扔入了深渊, 那么干净,我简直像聋蛇一般, 凭他奉承或诽谤都充耳不闻。 请倾听我怎样原谅我的冷淡: 你那么根深蒂固长在我心里, 全世界,除了你,我都认为死去。 5. 当四十个冬天围攻你的朱颜当四十个冬天围攻你的朱颜, 在你美的园地挖下深的战壕, 你青春的华服,那么被人艳羡, 将成褴褛的败絮,谁也不要瞧: 那时人若问起你的美在何处, 哪里是你那少壮年华的宝藏, 你说,'在我这双深陷的眼眶里, 是贪婪的羞耻,和无益的颂扬。' 你的美的用途会更值得赞美, 如果你能够说,'我这宁馨小童 将总结我的账,宽恕我的老迈,' 证实他的美在继承你的血统! 这将使你在衰老的暮年更生, 并使你垂冷的血液感到重温。 6. 我的眼睛画你的像我眼睛扮作画家,把你的肖像 描画在我的心版上,我的肉体 就是那嵌着你的姣颜的镜框, 而画家的无上的法宝是透视。 你要透过画家的巧妙去发见, 那珍藏你的奕奕真容的地方; 它长挂在我胸内的画室中间, 你的眼睛却是画室的玻璃窗。 试看眼睛多么会帮眼睛的忙: 我的眼睛画你的像,你的却是 开向我胸中的窗,从那里太阳 喜欢去偷看那藏在里面的你。 可是眼睛的艺术终欠这高明: 它只能画外表,却不认识内心。 7. 当我受尽命运和人们的白眼当我受尽命运和人们的白眼, 暗暗地哀悼自己的身世飘零, 徒用呼吁去干扰聋瞆的昊天, 顾盼着身影,诅咒自己的生辰, 愿我和另一个一样富于希望, 面貌相似,又和他一样广交游, 希求这人的渊博,那人的内行, 最赏心的乐事觉得最不对头; 可是,当我正要这样看轻自己, 忽然想起了你,于是我的精神, 便像云雀破晓从阴霾的大地 振翮上升,高唱着圣歌在天门: 一想起你的爱使我那么富有, 和帝王换位我也不屑于屈就。 8. 多少次我曾看见灿烂的朝阳多少次我曾看见灿烂的朝阳, 用他那至尊的眼媚悦着山顶, 金色的脸庞吻着青碧的草场, 把黯淡的溪水镀成一片黄金: 然后蓦地任那最卑贱的云彩 带着黑影驰过他神圣的霁颜, 把他从这凄凉的世界藏起来, 偷移向西方去掩埋他的污点; 同样,我的太阳曾在一个清朝 带着辉煌的光华临照我前额; 但是唉!他只一刻是我的荣耀, 下界的乌云已把他和我遮隔。 我的爱却并不因此把他鄙贱, 天上的太阳有瑕疵,何况人间! 9. 自从离开你,眼睛便移居心里自从离开你,眼睛便移居心里, 于是那双指挥我行动的眼睛, 既把职守分开,就成了半瞎子, 自以为还看见,其实已经失明; 因为它们所接触的任何形状, 花鸟或姿态,都不能再传给心, 自己也留不住把捉到的景象; 一切过眼的事物心儿都无份。 因为一见粗俗或幽雅的景色, 最畸形的怪物或绝艳的面孔, 山或海,日或夜,乌鸦或者白鸽, 眼睛立刻塑成你美妙的姿容。 心中满是你,什么再也装不下, 就这样我的真心教眼睛说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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