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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国士刺客豫让(2)

 墨香笙樵 2018-04-12
一日,赵襄子出行经过一座桥时,突然坐马受惊,嘶叫起来。赵襄子预感有人行刺,下令搜索。卫士在桥下抓住豫让。当赵襄子得知眼前怪模怪样的哑巴乞丐竟然是豫让时,既怜悯又愤怒,于是不仅揶揄其所谓“不事二主”的谎言,而且进而指责其“在智伯灭掉其范氏、中行氏时,不仅不为旧主报仇,反而为智伯出谋划策,这种趋炎附势,为虎作伥的卑劣行径令人不齿;更好笑的是,如今智伯已死,豫让执意为其报仇,的确令人不可思议”。豫让对赵襄子的挖苦数落毫不在意,振振有词地反驳道:“君臣之间所重视的就是一个'义’字,君待臣如手足,则臣待君为腹心;君待臣如犬马,则臣待君如路人。我过去为范氏、中行氏效力,他们以对一般人的礼遇来对待我,我因此以一般人的方式去回报他们。之后,我事奉智伯,他解衣推食,以国士的礼遇来对待我,因此我也以国士的方式去回报他。”赵襄子对豫让一心报仇、不肯回头而感到愤怒,于是下令将其团团围住。豫让知其不免于死,于是恳求赵襄子道:“我听说圣明的君王不埋没别人的好处,而忠臣自有为名而死之道理。过去蒙君王宽大赦免了我的罪过,因此天下人没有不称赞君王贤德的。如今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的确应当伏法就戮,然而我死之前还有一个愿望,就是恳请君王将所穿之外衣脱下,让我用剑击斩它几下,以表我报仇雪恨的心意。那么,即使我死了也不遗憾!”赵襄子被豫让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所感动,于是满足其意愿。豫让拔剑而起,三次跳起来挥剑击斩赵襄子的外衣,然后自杀。
  一个家臣“为主殉节”的事迹在中国古代史上并不少见,然而在封建统治者眼中,豫让的事迹是一个可以大加利用的绝妙题材,豫让是一个为维护封建统治输诚尽忠的典型人物。基于以上考量,历代封建统治者及御用文人无不对豫让的事迹大肆吹捧,粉饰炒作,以期达到愚民驭民的目的。这样一来,天下“愚夫愚妇,莫不知其为忠臣义士”,人人争相效仿豫让的“死忠”……
  针对以上荒唐宣传,历代文人尽管不以为然,然而却很少有人敢于诉诸文字,指斥其荒谬可笑。明代洪武年间,浙江宁海人方孝孺,对豫让的“忠烈”大加痛斥。谈起方孝孺,想必读者并不陌生。这位于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因拒绝为朱棣(明成祖)篡位登极起草诏书而被“诛十族”的骨鲠之臣,在《豫让论》中,方孝孺秉持封建社会的正统观念,指斥豫让不是什么“忠臣”,而是一个“不能扶危于智伯未乱之先,而徒欲伏剑于智伯既败之后”的“伪国士”刺客。此论一出,犹如一枚震撼弹,在舆论界引起强烈反响。
  豫让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忠臣,果真如此吗?为了揭露豫让的虚假谎话,方孝孺以事实为依据,反驳豫让的严重失职及对主不忠。方孝孺指出:“当智伯侵地无厌之日,纵欲荒暴之时,豫让应竭力忠告:'诸侯大夫,各安其分,无相侵夺,古之制也。今无故而取地于人,人不与,而吾之忿心必生;与之,则吾之骄心以起。忿必争,争必败;骄必傲,傲必亡。谆切恳至,谏不从,再谏之;再谏不从,三谏之;三谏不从,移其伏剑之死’。”方孝孺认为:如果豫让为此诤谏而死,即令智伯顽冥不灵,也会感其至诚,幡然悔悟,与韩、魏和睦相处,解除围赵的军队,从而保全智氏宗族,守其祭祀。那么豫让尽到了家臣的责任,可谓功德无量,虽死犹生。难道不胜于斩衣而死吗?
  方孝孺严厉批评豫让“不能扶危于未乱之先,而乃捐躯于殒命于既败之后”,是一种“钓名沽誉,眩世炫俗”的卑劣行为。其依据是:当智伯野心勃勃、骄横跋扈、贪残不仁、鱼肉百姓时,豫让何以视而不见,不闻不问?见智伯不断犯错,朝着死亡路上奔去时,豫让何以袖手旁观,坐待其败?而智伯死后,豫让一心为主报仇,这是痛感到自己的靠山垮了,富贵荣华亦随之破灭,于是“不胜血气之悻悻,自甘于刺客之流”。   
               读者不难看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豫让是一个朝秦暮楚的势利之徒,独夫民贼的知己帮凶,无视天下苍生苦难的佞臣,一个“不足道哉”的“伪国士”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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