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考古”领队刘瑞揭秘秦汉栎阳城

近日，“2017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揭晓，陕西西安秦汉栎阳城遗址入选，栎阳城是秦汉时期大名鼎鼎的城市、是商鞅变法开始的地方，这次发掘揭开了尘封千年岁月下的栎阳城。在十大考古终评会评选当天，我们采访了栎阳城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刘瑞，请他为我们讲述栎阳城考古的故事。

刘瑞接受文博在线直播采访

 

 

  栎阳城，秦汉历史的见证  

栎阳城在秦汉历史中有重要的地位。早在秦国时期，栎阳城就是重要的都城，秦献公二年，秦将都城从雍城迁到栎阳，一直到秦孝公十二年从栎阳迁到咸阳，栎阳城为都的时间是34年。

秦汉之际，司马欣在这里做塞王。“我们说陕西是三秦，那么如果没有塞王的话，陕西只能为二秦，所以对于陕西来说，栎阳的地位很重要，而更重要的是它对汉的统一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刘瑞说道。

楚汉战争时期，栎阳曾经为刘邦的都城。刘邦数次被项羽击败，依靠萧何留守在以栎阳为中心的关中地区，源源不断的对前线进行供给，刘邦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几十年考古揭开栎阳城面貌  

栎阳考古工作是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当时的西京筹备委员会曾经有人调查了栎阳，确定栎阳城的位置。到了六十年代，当地农民在取土时偶然在一个铜釜里发现了八个金饼，引起了文物部门的高度重视，于是陕西省文管会派人在发现地做了为期15天的考古调查，基本确定是一座南北向的城市，初步认定为栎阳。

到了1980、1981年，社科院考古所栎阳考古队在刘庆柱、李毓芳先生的带领下，重新启动了栎阳城的考古。通过发掘，找到了南墙西墙，还有城内的大量道路以及建筑遗址，同时发掘了外围的墓葬区，但当时由于地下水位太高，不利于发掘，所以遗址没有全部发掘。

到了2013年，社科院考古所和西安市考古院联合组成阿旁宫与上林苑考古队，开始了对栎阳城的重新发掘。因为此前已经找到了南墙西墙，所以这次的任务也是为了寻找东墙。

而在寻找东墙的过程中，考古队意外发现了另一条东西向的墙，进而找到了另一座城，他们将这座新发现的城编为二号城，原来的编为一号城；于是发掘重心转到了二号城，然而，在发掘二号城的过程中，在城的西墙往西1500米的地方，考古队意外又发现一座城，编为三号城。那么，到底哪一座城才是栎阳城，这三座城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栎阳城遗址三号古城2017年发掘遗迹

通过考古发掘和出土文物的整理，答案被慢慢解开。

“在三号城中发现了动物纹瓦当和槽型板瓦，动物纹瓦当是秦雍城的特色，而槽型板瓦也在雍城非常重要的大型建筑中存在。这两件都是指标性的遗物，可以判断是在战国中期。”根据考古出土的遗物，考古队判断，三号城的时代上限可能为战国中期。

栎阳三号古城内出土鸟纹半瓦当

刘瑞说道：“这座城的下限时间，通过建筑材料来看，可以到西汉前期。”从时代上判断，这些与文献上记载秦献公、秦孝公时的栎阳和后来汉初的栎阳时代吻合。”

只是时代上与历史记载吻合，这并不能证明三号城就是栎阳城。直到考古队在三号城的发掘中，在一些陶器上发现了“栎阳”“宫”陶文，这些证据非常明确的表明这里就是栎阳城。

“栎阳”、“宫”陶文

三号城是栎阳城，那么一、二号城又是什么城呢？ 

刘瑞说道：“这三座城均为栎阳城，之所以会在很小的范围内出现这么三座“栎阳城”，很可能是因为这个位置正好处在石川河的河口，河流的泛滥使这个地方被迫面临着强烈的洪水冲击，洪水冲毁城市后，人们只好在周围重建。” 

通过出土文物和发掘研究，表明三号城时代最早，一号城大概为秦汉时期，二号城最晚，时代可能在西汉中期以后。

  栎阳城，一座重要的经济型城市  

在三号城中，考古队一项又一项发掘揭开栎阳城的重要地位。

栎阳城宫殿区里发现浴室和壁炉

栎阳城三号城考古很重要的一项成果是发现了宫殿区和生活设施。“栎阳城宫殿区的布局与故宫相似，也是前面三大殿，后面生活区。栎阳城宫殿区前面是一、二、三号建筑，后面是四号、五号生活设施，还有很完整的中轴线。” 刘瑞这样描述宫殿区的情况。

考古队在清理三号建筑夯土台基时发现了半地下室。“半地下室在秦汉考古中，实际上是很少见的，仅见于长安城未央宫、长乐宫、桂宫等建筑。所以这里出了半地下室，意味着这个地方肯定是宫殿区，而且是最高等级的宫殿区。”刘瑞介绍到。

三号建筑内陆下室建筑（由西向东）

考古队在宫殿区里四号建筑中发现高等级的浴室、壁炉遗迹一直引起大家的关注，特别是在终评会汇报的当天，这些重要发现也引起了评委们的关注。

因为这些浴室构造十分成熟。在五号建筑发现浴室下面，还发现了与浴室地漏相连的管道、渗井等排水设施；而在四号建筑北侧清理出两两成对的四个大灶，有可能是用于烧水。

刘瑞说道：“这种壁炉原来在秦咸阳宫一号宫殿中有发现，但在时间上来看，栎阳城这里发现的壁炉是最早的。” 

四号基址内浴室（南-北）

五号建筑F4内浴室（由西向东）

五号建筑东北间内陆漏（由南向北）

四号建筑北侧院落内大型灶址（由西北向东南）

除了宫殿区，考古发掘还证实栎阳城是当时一个非常重要的经济中心。

栎阳城有着十分发达的手工业

这里曾有大型的兵工厂。全国各地发现了不少有“栎阳工”、“栎阳左工师”铭文的秦兵器，说明栎阳曾经制作了大量的兵器。“这种大型的兵工厂是只有在首都和曾经的首都才会设置。”刘瑞说道。

这里还发现了很多铜钱，并不是最后流通的钱，而是在铸钱中产生的废品钱。这也说明了栎阳手工业区的性质。

此外，在手工业遗址区还发现了中国蓝的颜料，秦始皇陵兵马俑的颜料中就有中国蓝。通过化验，确定这块颜料是中国蓝、中国深蓝和中国紫三种原料的共同体。这三种颜料实际上是炼铜时候的一种副产品。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里炼铜工业的发达。

栎阳还是非常重要的粮食基地

秦始皇元年左右修建了郑国渠，关中的粮食产量得到了充分的保证。睡虎地秦简记载：“栎阳二万石一积，咸阳十万一积”，栎阳是秦国第二大仓库，所以刘邦才能在这个地方完成统一。

秦国的第一个市场也在这里。《史记·货殖列传》中提到“栎邑北却戎翟，东通三晋”，是交通要道。文献记载秦献公在栎阳“初行为市”进行经济改革，考古发掘中发现一些器物残片上有“栎市”陶文，证实了这一文献记载。

栎阳城遗址的发掘，为我们揭示了秦汉时期栎阳城的繁荣面貌。然而，栎阳城的面貌才刚刚揭开，期待未来的考古能够为我们带来更多重要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