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俗话说：“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郞”，从事喜欢的职业，在工作中发掘快乐，自然是理想的人生，但这就像结婚找对象，你挑她，她也挑你，你看上人家，人家还不一定看上你。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那里搬，有些垒成高楼大厦，有些点缀了猪圈的后墙。工作固然可以实现人生价值，同样也是为养家糊口，即使抵触和反感，也要故作深沉，保住饭碗要紧，毕竟来之不易。
犹记刚入军校，老师问：为什么投考军校呀？下面回声朗朗：因为我们看了《红十字方队》。军校当年可是热门，投笔从戎，不光是一厢情愿，还得接受体检、政审，层层关隘，重重考验。想来的人多，最终能来的人少。按理说从人堆里杀出重围，应该倍感欣慰才是，但恰恰应了叔本华那句话：“人生有些东西，得不到就痛苦，得到了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命逐日消耗，激情随之湮没。 夕阳西下，卸去这身皮囊，一身短打装束，电话里无须多言，已然心领神会，狐朋狗友呼之即来。七八个人叮叮咣咣，起先欢声笑语，继而骂骂咧咧，讨论球权的归属如同与邻国划界分疆，据理力争，针锋相对，锱铢必较。随着夜的潜入，气氛才渐渐归于宁静。空气中弥漫着臭汗味，几个人累得像狗一样瘫坐在地上，一边喘粗气一边抠脚。北方夏天的夜里，繁星满天，凉风习习，谁都不想辜负夜的清凉与温柔，一有提议，即获全票通过。
勾肩搭背说说笑笑，露天啤酒摊上围坐成一圈，叫几个烤串，拎几扎啤酒，觥筹交错，称兄道弟。酒瓶里的酒越来越少，嗓门越来越大。大家七嘴八舌头，发牢骚的顺序恰好见证了一根拖把的诞生过程，一根杆缠上一堆破布，一句话扯出一堆问题。 描写烦恼的语言万马奔腾，追求幸福的腔调异口同声。说一千道一万，还是NBA的球员幸福指数最高！有球打还有钱赚，一边锻炼身体一边消遣生活，不像我们，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过像风箱里的老鼠上班处理不完的琐事回回被刁下班回家满水池子油腻腻的碗含着泪瞪得你无地自容。怨气就像怨鬼，至死不休……
老婆的电话适时响起，先是温声软语，继而声色俱厉，再而雷霆万钧。已经喝得颠三倒四，回家只能倒头就睡。老婆哄着孩子一边哭一边骂，这个时候不醉也得装醉，不顶嘴代表有涵养，不添乱才是真感情。
眯眼看看老婆孩子睡了，自己才敢醒。酒劲散不掉，只有在幸福与不幸之间找准平衡点，才能安慰创伤的胃。就像喝酒，别人看你喝得挺痛快，自己也感觉挺带劲，但喝多了想睡睡不着，想吐吐不了的滋味，用酒友的话说：谁难受谁知道！
“十年一觉扬州梦”。幸福是冬季清晨被窝的余热，或可贪恋，却无法挽留。那些美好的傍晚，曾经像鲜花一样在我们的青春岁月里肆意绽放，尽情蔓延，可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翠绿的军装淡成白菜帮，轻狂的少年变得怯懦老成，唯唯诺诺，一头黑发经历无数夜晚孤灯苦茶的煎熬已凋谢得零零落落。军营只是青春的驿站，却不是永远驻守的故乡，从哪里来，还是要回到那里去。取舍之间，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时烟雾弥漫，看也看不清，越厘越迷离。
一直憧憬这一刻的到来，以至于忘记做好迎接的准备。人上了年纪，顾虑就多，眼镜花了，思维也逐渐彷徨，捕捉不到一个准确的意念。面前一块玛瑙，一块碧玉，摸摸这个，动动那个，估量不出彼此的价值，看着都好，又都不好。选了这个，仍然这山望着那山高；及至到了那边，又觉得还是从前的好。《围城》中写道：“婚姻像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墙里的人看着墙外的人闲散洒脱，想挣脱牢笼的束缚；墙外的人看着墙里的人旱涝保收，馋得咽口水，削尖脑袋往里挤。各享各的福，各遭各的罪，构思再好，也不能把别人活成自己。
曾几何时，我们沉沦在山鸡的世界，春夏秋冬无袖背心不离身头歪眼斜叼根烟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唯恐天下不乱，曾几何时，我们也是那追风少年，绿茵场上幻化成巴蒂斯图塔鬼魅一般的身影长发飘逸掠过球场阿根廷别为我哭泣，曾几何时，等不来《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于是渴望痞子蔡和轻舞飞扬短暂的爱情永远留驻心间比翼双飞浪迹天涯你是风儿我是沙。但是，自由，当你向往想得到它的时候，它严防死守至死不从；当你厌倦要离弃它的时候，它却投怀送抱主动作为。生活总是这样阴差阳错。 从此，耳边将不再有喋喋不休的训斥，不再有永远开不会的会、抄不完的笔记，千篇一律写过多少遍的心得体会，青春和才智不再需要消费在敷衍和应付上，所有智慧和记载智慧的时间都属于自己。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摊开的笔记一片空白，你的来去穿梭无人注目，你沉没在静寂的海洋里。世界为你而短暂停顿，等待你迈出人生至关重要的一步。
墙外的笑声如此清晰，却又如此遥远，希望和绝望中间只隔着一架梯子的距离。你颤巍巍地爬上梯子，却又哆嗦着下来。外面的世界时而车水马龙，时而荒芜一片，都不是你想要的，你由衷恐惧。
高墙是每一个人的保护色。它像垢痂一层摞一层在你生活中越结越厚硬得像玻璃。这一身之外的赘疣，因为依附太久，你竟误以为它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如今，它碎得片瓦无存，你像山竹的果肉一样把洁白鲜嫩的躯体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体会到的首先是刺骨的凛冽，然后是自尊的倦缩。比高墙、禁锢自由的铁网杀伤力更强的是世界给你的陌生感。
人生的路有很多条。当它们纷繁芜杂地陈列在你的面前时，再三慎重的考虑，也常常酿成愚蠢的决定，错过的是好是坏，无从知晓。既然无法回头，就把已经拥有的点缀到最好吧。因为，你才是自己的唯一，岁月可以剥蚀你广袤的头皮，但损害不了你迟钝的智慧，体型也许会拖垮你跑步的节奏，但制约不了你前倾的重力。来吧，战友！套上当年驰骋球场的短装，像领授上将军衔一样精神抖擞列队台前，“稍息——立正——向后——转！”拖动臃肿的身体，慢悠悠地完成一次华丽转身……
- end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