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老婆,正是你谋害了阿咪【六】

 海上来信 2018-04-24
 
                                     /冯云广


捕捉的记忆——阿咪曾数次求救,而肖耘却懵然不知

 

人在病中极易伤感,也常常陷入无尽的回忆之中。

 

躺在病床上的肖耘有意识地不去想阿咪,但无济于事,脑海里仍然不时地浮现出体型优美,四腿修长的它。

 

这是一只身架颇大,经常迈着最标准的猫步在客厅里徜徉的少见的猫咪;在接近“猎物”时,它竭力降低着身体的重心,一步步向前挪动的姿态与猎豹一般无二;在拨弄一只小甲壳虫时,它被它突然的振翅惊得四脚腾空向内而收,竟然能弹跳起一米多高!赵玲的评价是:在外面肯定是捉老鼠的好手。

 

每逢高兴的时候,赵玲总要用双手迎面抓起阿咪的前腿,一次次喊着号子将它举起,一次次用自己的鼻子去碰阿咪的鼻子。只见阿咪的身体弯成弓形,尾巴向前紧紧勾至腹部,丝毫也不挣扎。它极为懂事又极为小心,日复一日,多少个一次次的碰鼻子之吻,竟未用自己的爪子触到过女主人的脸!

 

阿咪很喜欢跳到肖耘的肩头上趴着,这样肖耘无论怎么走动,它都可与主人在一起。

 

长期以来,阿咪上肩的功夫已炼得出神入化。热天时,肖耘只穿一条短裤,上面是一件汗衫。一次,正站在客厅的肖耘,听到了脚下的阿咪发出一短促的低声的叫唤,只见它像通常那样仰脸注视着肖耘,摆出一副马上欲跳跃而起的姿态,意思是说:主人,你注意了,我就要跳将上去了!阿咪见主人并不反对,旋即一跃而起,两只前脚只在肖的胯部上一点,刹那间,他已经站在了肖的肩头上。然后在他肩头狭窄的区域之内谨慎地调转身体,以便来来回回地用身体、用头,磨擦、触碰肖耘的脖颈和头发,显得极为亲昵和享受。

 

肖耘只是有一点感觉,那就是阿咪曾用它的两只前脚在他的胯部点了那么一下,隔着一层衣服,他也就是刚刚能感觉到,阿咪的爪子不过稍微用了一点力——若非用心体察,肖甚至根本不可能感觉到它爪子的这种用力。然而在冬季里,当肖耘穿厚衣服的时候,阿咪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它每次跃上肖耘肩头,几乎从不打招呼,而且形同爬树。它的爪子向上快速抓衣服时,发出一种连续的、非常刺耳的刺啦声,久而久之,肖耘的居家衣服已经被抓的不成样子了。对这一切,肖耘都坦然受之,阿咪则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啊,阿咪!肖耘为之叹为观止,肖耘为之感叹不已。

 

夜深了,病房外传来一阵阵的猫叫声,吵得肖耘久久不能入睡。哦,猫咪的发情期到了。

 

想想阿咪在的时候,想想它每到发情期时在九十几平方的屋子内的叫声,肖耘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可怕。

 

每到发情期,猫都要发出一种类似婴儿啼哭的叫声,俗称叫猫子,听起来很是凄凉,甚至会让人产生心烦意乱的感觉。阿咪第一次叫猫子只持续了一周左右,后来,它又多次叫过猫子,令人确实不好忍受。鉴于赵玲一遍遍地唠叨,说肖耘“剥夺了阿咪做母亲的权利”,肖无奈,只得给阿咪找了一只妹妹家喂养的威武、英俊的波斯猫,并成就了好事。阿咪生下了三只白色的小猫咪,待小猫40天后,都被人抱走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阿咪每次叫猫子的时间越来越长,每两次之间的间隔也越来越短。它叫时不分白昼黑夜,声音在楼下很远的地方都可听到,夤夜之际就更不用说了。为制止阿咪叫猫子,肖耘两口子想尽了种种办法,但都未能奏效。除了给它做绝育手术外,只剩下一种办法,就是将它关在最北面的一间屋子里,任由它叫了。然而,阿咪在里面挖门、开窗,搞出很多声响来,仍然不能教人安生。

 

赵玲经常加班,在家里因被阿咪吵得睡不着觉,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她说叫猫子是精神折磨,常常是摸起什么就用什么向阿咪扔过去、打过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肖耘对此却显得不那么烦躁。夜里,躺在床上的他,有时候会对着在客厅里仰着头不停地叫唤甚至是狂叫的阿咪,轻轻地说:“阿咪,别叫了。”不管这种声音有多小、多轻,阿咪肯定能听见,并马上作出反应——叫声立即停止,只有喉咙里还留下一点沙哑的低低的“喵”声。有时,肖耘只要轻轻叫上一句“阿咪”,阿咪同样会马上作出如上反应。

 

例外的时候并非没有,肖耘有时被吵得实在睡不着,也会像老婆似的,爬起来将阿咪捉住,然后关进北屋。

 

2007年春节前,阿咪就开始叫猫子,2月26号将阿皮送回工厂之后,阿咪一直未恢复正常。虽说不那么歇斯底里,但叫猫子却是继续着,到5月5号,也就是阿咪被害,共持续了近三个月!

 

难怪老婆无法忍受阿咪,自己今晚的烦乱不也是因为外面的猫咪叫猫子吗?

 

肖耘的思绪无休无止,无边无沿。

 

今天,几位员工在这里闲聊时,谈到了厂里的那只猫妈妈。有人说可能遇到什么意外,也有人说在附近一个工厂的墙头上见到过。

 

这件事肖耘知道,猫妈妈已失踪两个多月了。原先,它将一窝六只猫仔生在了原料仓库里,后来小猫渐大,奶水已无法再喂养它们,猫妈妈就一只只地把它们叼到七八十米外的员工宿舍处。当时就有人报告了肖耘,然而他因工作忙未来得及处理,到想起此事时,猫妈妈与六只猫仔都不见了。

 

肖耘肯定地说:“听说,这只猫妈妈自建厂就生活在这里,我们厂就是它的家,它不可能离开。再说,它还有六个孩子,怎么会抛下走了呢?”除此,就只能是出什么意外了。然而,能出什么意外呢?

 

肖耘曾几次亲眼所见,猫妈妈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装着人们丢弃的食物的塑料袋,袋子沉甸甸的,几乎拖拉到地。它拼命地仰着头,吃力地一步步由办公室前方不远处,向着小猫仔们所在的地方走去。那一刻,令肖耘心生无限的敬意,从动物的身上,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母亲、母爱的伟大、无私和善良。

 

在办公室的一位姑娘的电脑中,至今还保存着猫妈妈和它先前的孩子们的数码照片,它的那双母亲的眼睛,闪动着柔和、细腻和温存的光芒。

 

猛地,另一双眼睛浮现在肖耘的脑海。大大的,亮亮的,那是谁?

 

啊,是阿咪!

 

怎么那样的忧郁?不,是失望!不不,是绝望!

 

早已逝去的一些片断,重又展现在了肖耘的眼前。

 

并不宽大的电脑桌上,摆放着显示屏、主机、几个音箱、键盘、鼠标、摄像头和麦克风等,每当肖耘使用时,阿咪经常会在它们狭窄的空隙间来回走几趟,但它从来不曾用脚踩到键盘的上面去。而阿皮则不同,它会三番五次地将脚走在键盘上,因此,正在写的文章上,常常会留下一串串莫名其妙的奇怪符号。

 

有那么两次,刚开了机,肖耘手握鼠标欲点“确认”,岂料,手指却不能动弹。他一看,原来竟是阿咪将身体骑在了主人的手上——握鼠标的手被它的四条腿夹在中间,肚皮则轻轻地压在手背上!

 

直到主人很不满意地左右晃动鼠标,示意它必须马上离开了,阿咪才万般无奈地挪动身子,然后从桌上跳到主人的大腿上。

 

肖耘回忆起,曾有那么两三次,阿咪跳到大腿上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蜷伏下来睡觉,而是蹲坐在肖的腿上,仰着脸一动不动,用一种奇怪的、肖从未见过的眼光直勾勾地、长时间地盯着他!

 

肖感受到了它的令人匪夷所思的目光,颇有些不解地将眼光从显示屏上移下来,低头看它一眼,嗔怪道:“看什么?怎么,不认识了?”然后,肖用手轻轻抚摩它几下,“好孩子,快睡吧,我还有事呢。”

 

阿咪没有再表示什么,也没有再直勾勾地盯着他,它十分顺从地趴下了,仍然像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继续蜷缩在主人的腿上睡去了。

 

肖耘在敲击键盘的同时,总感到阿咪的目光有些异样:它顺从地趴下的一刹那,怎么闪过的是一瞥充满无尽的失望的目光啊?

 

今天回想起来,那绝不仅仅是失望,更像是绝望!不,的确是一种深深的、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绝望!

 

阿咪早已感受到了危险的迫近,厄运的来临,它的生命正受到严重的威胁!当此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唯一能救它的是自己的主人肖耘,然而,主人来家后除了上网就是上网,他什么也未觉察到!

 

阿咪有千言万语要对主人说,要尽快地告诉主人,死亡之神的脚步正一步一步地向它走来,它不想离开主人去死啊!

 

阿咪在一次次地向主人求救,求救!但是,主人却懵然不知,浑然不觉!

 

回忆到此,肖耘“唰”地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       (未完待续)​


​     ​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