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墩曾分水庵临觞 迹成遗梦景成市

 吴越尽说 2018-04-25
[ 来源: 吴江日报│ 作者:吴江日报 │ 时间:2012/12/25 8:38:44]

    一、我与分水墩
    最近看到了一份由谭首盛先生上传QQ与网友共赏的,由清代嘉道间盛泽文士杨秉桂撰文、嘉兴书家张庭济墨书和嘉兴吴延之镌刻的盛泽《分水墩化成庵记》碑铭临摹稿图片。从图片上看,有头有尾,似乎完整,细读内容,发现缺了主体219字,应该还有这样的8页未见踪影。虽然如此,这份临摹稿仍是一份地方历史文化的珍贵遗存,欣慰之余,许多往事也陆续涌上心头。
    现在的人已完全不知分水墩为何物了,更不知道化成庵之种种逸事,盖早在民国时期,此庵已颓败,而后,渐渐仅剩瓦砾和杂草。1963年夏天我曾上过一次分水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那时在老轮船码头远眺,分水墩只是一个隐约可见的小黑点,下水后一直西进约一个多小时,黑点渐成陆地。当攀到驳岸石时,湖水也只数十公分深浅,只是经过长时间的游泳,人在水中一时站不起来,不是走上分水墩,而是爬上去的。遗憾的是,当时年轻,根本没有历史文化考察的认识,更没想到五十年后会因为写文章而重新神游分水墩。当年,西白漾的水面在7000亩左右,丰水期可达7500亩,1969年围垦,要把4500亩水面化为良田,这就是今天的东方丝绸市场,而分水墩的位置,约略在今天的东方大街西端,虹胜宾馆以北数十米,记得围垦时还挖到了一艘大船,实际上这船就是嘉庆十七年(1812)筑分水墩时装载大石沉入水底作基础用的。有意思的是,整个西白漾除蠏子兜水较深外,大部分湖体就像个平底锅,若逢枯水期,水深仅1.5米—1.7米之间。记得有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拿了一个大脚盆,去西白漾摸河蚌,也到了离分水墩很近的地方,只是因为在水里边走边摸河蚌,速度太慢,看看西边太阳,估计已过下午四点钟,才忙不迭地往回赶,那天到家太阳已快下山了,虽然成绩斐然,大大小小的河蚌装了一脚盆,能改善一下伙食,却挨了父亲一顿臭骂。这是我与西白漾和分水墩的真实接触,今日回想已恍如隔世。最近我开着电瓶车从姚家坝桥到估摸是原分水墩的位置,看看车上里程表,才一公里路。
    二、造墩建庵说古人
    迎风庵澈水中边,消夏人来别有天。
    快读遗碑张叔未,夕阳西下忘归船。
    这是民初时盛泽文人沈云(字秋凡)描绘分水墩化成庵的一首竹枝词,只是那时庵名已改为“迎风”,也可能就是沈秋凡改的,因为在此之前并无“迎风”一说。最近由沈莹宝先生整理出版的《沈云<盛湖竹枝词>新注》中,对此有一些简单的介绍。
    西白漾中的分水墩与太湖中的三山岛、桃花岛等天然岛屿不同的是,它完全是人造的。西白漾7000亩汪洋,“晴翻千尺浪”,一望无际,湖中本无陆地,船行湖上因遇大风浪而翻沉,溺亡之事常有发生。即便在建好分水墩后直到1969年围垦前,湖中沉船也仍多次出现。记得在1960年前的一个寒冬,那时可真是滴水成冰,我就亲眼看到过因湖中翻船后到沉瓦桥不远处被救起的船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盖那天西北风怒号,翻船虽在湖中,但很快被大风浪推送到离沉瓦桥不远处,从而获救。而利用湖面广阔,在那里做些杀人越货勾当的歹徒也曾出现过。印象中是在1957年前后,盛泽有一开酱鸭店的老板,叫单百泉,雇船去坮坵收购鸭子,在西白漾中分水墩处被船主陈三官杀害,案破后,陈三官被判死刑;另有一年轻帮凶被判无期。那天是在原山西殿(今镇中心小学)白场上开的公判大会,执行陈三官死刑的地点是在原法轮寺(今新华厂沿河处)的废址上。清嘉庆时(1796—1820年)盛泽“陈翁良才,善人也”,他看到西白漾湖水,“每风狂雨骤、波浪奔腾,势甚恶。舟远不得泊,遭其厄者屡矣”。他观察水情,认为:“舜湖之水发源于东天目,由烂溪东流入湖,湖之西南实当来水之衝,”而“湖以南(部分)为舟行要路”,“若能於来水衝击处筑墩以分其势,使舟楫得籍以停泊、避险、捍患、御灾,岂不甚善”,“然而一览汪洋,兴工不易”。陈良才也是个会动脑筋的人,他想到了观世音菩萨卓立水中,下有莲花墩,称慈航基,决定采用此法,选择了一艘装运食盐的大趸船,满载“家储儋石”,运至湖心后,将船凿沉“悉解囊以抵中流”,形成一个基础后,再不断增加堆积量,“自嘉庆十八年(1813)至道光二年(1822),虑事图功凡十阅岁,而湖墩之基址成”。然后,陈良才又在墩上“建屋五楹,以奉空王(佛门)香火,傍翼水阁籍资眺望,屹然在水中沚(息)”。一切完成后,陈良才并不张扬其善举,直到五年后的道光七年(1827),盛泽著名士绅仲宗濂告诉好友杨秉桂:“述其事,属余为文,且谓余曰:‘翁(指陈良才)以化成名其庵,殆不自伐善,托诸众善之力居多欤吁’,翁之善信不欲有见於世”,但是我们不能埋没他的善举。因此,虽然“吾与翁同里而不相识”,却“不可以不书,是为记”。
    仲宗濂,字茂如,号莲叔,是同治《盛湖志》作者仲廷机的父亲,“积学工文,推重乡里”,杨秉桂、字蕊周,号辛甫,岁贡生,也是盛泽当时著名文人。其时嘉兴解元张庭济年已六旬,正负盛名,又与盛泽“话雨楼”王氏颇有交往,请他书碑、勒石,亦属机缘巧合耳。
    同治九年(1870)化成庵僧人得泉在庵左(西侧)又“拓建斋堂水阁”,估计此时,分水墩化成庵已进入了一段兴盛时期,地方文人雅士往游者络绎不绝,那里要风则八面来风,要水乃四周环水,沈秋凡云:“为居人消夏胜处”,而分、风同音,以至“分水墩”被叫成“风水墩”,“化成庵”则改称“迎风庵”也。
    三、载酒冲波访水庵
    分水墩、化成庵建成后,不仅方便了行船中途停靠,又是遇险避难的好去处,还成了镇上人们的游览胜地,尤其到了盛夏季节,那里一洗炎蒸,尽是清凉世界,沈秋凡称其为“消夏胜处”真乃实至名归耳。只是那里自道光二年(1822)建成起至西白漾围垦仅147年,而在这147年中,战乱不绝,民生凋敝,加上古代交通不便,僧人少有愿意在庵卓锡者,尤其是后来湖上盗贼出没,遂致无人敢往。《盛湖志补》中即留下了沈景修的一段记载:“此庵时有戒心打包,僧不敢卓锡”,戒者,警也、惧也,打包,即抢劫,大概自僧人得泉在1870年拓建以后,被贼人窥视并霸占,分水墩化成庵成了盗贼截劫过往船只的据点,游人自然也裹足不前了。沈景修的记述约在光绪十四年(1888)前后,他说:“前二年”有一名叫洒尘的僧人,武功很高,自愿居庵中,盗贼结伙去找他的麻烦,他“只手击退群盗”,盗贼星散,“近已安戢”,游人又可前去游览。当时适值陕西布政史陶谟回乡省亲扫墓,为此,他陪同陶谟、王景曾、钱振常等人同游化成庵,并作诗三首以记其事。录如下:
    其一
    载酒衝波去,水庵庭宇幽。德星联旧雨,一席各千秋。
    结想云龙合,浮生野马流。临觞忽不乐,平子善言愁。
    其二
    大有西湖胜,轩窗四面开。野风菱芡熟,生客鹭鸥猜。
    作砥资群力,防秋惜将材。家声还运甓,转眼出蒿莱。
    其三
    世事方多棘,人心日有波。漫言歌当哭,谁以礼为罗。
    懒索长安米,愁听瓠子歌。无聊纔学佛,我意在维摩。
    在这个世界上,能留存人间的只有文化,能吸引人们眼球的也是文化。分水墩、化成庵虽在湖中,古代往返极为不便,但因为有著名大书法家张庭济的手迹碑刻,文人雅士无不仰慕,更兼湖光水色,风景绝佳,故在社会太平之时,只要雇得起船的,往访瞻仰一番倒还是代不乏人。盛泽沦陷后庵即完全荒弃,房屋颓败,我儿时就听说过风水墩上还有周郊农民去搬运砖瓦木料之事,所以,在如此短促的时间段中,它的文化积累也极有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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