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建盏：铁胎的辨认 文/建盏君 建盏烧制之成败，与胎釉均有莫大联系。今天的主角是胎，无铁胎，便无建盏万千精彩窑变斑纹，但也因为铁胎，让建盏烧制难度居高不下。 铁胎，是建盏的标志。如何分辨手中的建盏是否“铁胎”，也就成了提问频率非常高的问题。今天就来详聊一番。 建盏作为独树一帜的窑变黑釉茶器，其工艺上有许多特别之处，“铁胎”就是其中之一。 建盏胎体使用的粘土，含铁量为同时期其他窑口的数倍，更远高于现代的青瓷、白瓷。 因胎体含铁量高，从外观表现、物化性能上（如外观上颜色深沉，手持有分量，保温性能好，盛物不易变质，喝老茶味道醇香，盛啤酒泡泡不易消失等），都与其他瓷器有显著不同，故称为“铁胎”。 高铁粘土，在宋代可谓建盏之乡水吉得天独厚的资源。距离建窑仅五十多公里的遇林亭窑所烧的黑釉描金盏，胎体含铁量就已经比建盏低很多（如图1）。更不用说其他地区的窑口。 ▼图1.宋代遇林亭窑描金盏与宋代建窑兔毫盏 在千年前的水吉，窑工于发展窑业的过程中，发现高铁粘土作胎，铁釉矿、草木灰调釉，于长度足够的龙窑高温之中，良好的还原气氛之下，能烧制出精彩的结晶斑纹，遂将此工艺发展壮大，成为一代名窑。 如今建窑建盏烧制技艺，已被认证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含铁量高，带来变形率高等一系列工艺难题，但也带来天人合一的造物之美——铁系结晶釉。没有铁胎参与结晶过程，就没有令宋人竞相追捧，令今人魂牵梦萦的黑釉瓷艺术明珠——建盏。今人用同样的釉去配不同的胎，都会导致成品质量波动很大。铁胎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可以说，铁胎是建盏的标志。不是铁胎，就不能称为建盏。就和不用紫砂泥的陶壶不能称为紫砂壶一样。 无论是老盏还是新盏，铁胎与否，都是判断该盏是否正宗建盏的重要指标。究竟怎样能够方便快捷地辨认是否铁胎？ 目前主要流行几种方法： 1、看颜色； 2、掂重量； 3、用吸铁。 以上方法是否可以准确辨别铁胎真伪？下文逐条辨析。 问：铁胎的颜色一定是铁灰色吗？铁灰色的一定是铁胎吗？ 答：因为建盏需要施半釉，所以可以直接观察到露胎处的胎色。 ▼图2 如图2，铁胎的颜色，确实会比现代使用高岭土的青瓷、白瓷深，也比同时期其他窑口的黑釉盏胎色深，色调也主要是铁灰色。但除铁灰色之外，还会有红褐色系的胎体，如图3。 宋代老盏、现代新盏都会有部分红褐色胎体。新盏是因为窑内气氛偏氧化，老盏除此原因外，还可能是因为长期埋在土中被土沁导致表面颜色偏暖色。 ▼图3-1.宋代兔毫盏残片底部，偏红褐色，带土黄 ▼图3-2.宋代兔毫盏残片断面，铁灰色上也带着土黄 ▼图4.现代工艺师烧制的柿红釉建盏，表面胎色与断面颜色明显不同。 既然铁胎表面不一定呈铁灰色，那么表面呈铁灰色的一定是铁胎吗？答案也是NO。 在宋代就已经有其他窑口的窑工为了能“高仿”建窑兔毫盏，使用“化妆土”把露胎处涂黑，现代要想仿出深色的表面更是没什么难度。 结论：铁灰色可以作为辨别铁胎的参考，但不是绝对标准。铁胎也有表面不是铁灰色的，表面是铁灰色的也不一定就是铁胎。 问：铁胎应该比较重，可以根据重量来辨别是否铁胎吗？ 答：铁胎密度确实比非铁胎更大。不过轻重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单独拿一个盏掂重，如果遇到小型器，可能感觉不出来密度大小。 以老盏为例，一般口径12厘米的标准束口盏，拿起来分量都很足。 不过口径10厘米以下的敛口小碗等，口径小者，有的也会很厚实，有的就显得轻一些，同尺寸的宋代老盏中，亦有不同重量。当然两者与同体积的非铁胎茶碗相比，都会更重。新盏的器形就更是五花八门，重量也不固定。 结论：轻重是一个相对概念，除材料密度外，也跟器形的大小、盏壁厚薄有关。重量可以作为参考，不过不够直观。 问：铁能被磁铁吸引，可以用吸铁石来测试是否铁胎吗？ 答：凭肉眼手感既然不能一锤定音，那么借助工具呢？有人想到用磁铁来检测是否铁胎，这个思路挺有意思。 有图有真相，随机抽取一些建盏实验，确实多数能被磁铁吸住。下图所使用的磁铁尺寸为厚2mm，直径5mm，太大的磁铁，重力会大于磁力，肯定没法吸。 ▼图5-1.被小片磁铁吸住的宋代建盏残件 ▼图5-2.被小片磁铁吸住的现代新烧建盏 还有许多盏，如宋代的茶叶末盏、灰皮盏，现代的许多位师傅所烧兔毫盏、油滴盏等，基本能被磁铁吸住。而宋代茶洋窑茶盏、现代的青瓷白瓷，是都不能被磁铁吸住的，就不一一贴图了。 不过也有一些建盏，不太能吸，能否断定，不能被磁铁吸住的，就不是铁胎呢？答案也是NO！ 先从建盏中什么物质能被磁铁吸引说起。 ※以下内容涉及化学知识，供感兴趣的朋友了解。如只想看结论可以拉到底部。 其实铁胎中，能被吸铁吸住的并不是金属“铁（Fe）”。而是铁的氧化物。 ▼图6.摘取自宋代建窑兔毫盏抽样化学分析报告，Fe2O3即氧化铁。 铁的氧化物分为几种：氧化亚铁（FeO）、氧化铁（Fe2O3）、四氧化三铁（Fe3O4）等。 有磁性的物质才能被磁铁吸引，并不是所有的铁氧化物在常温下都有磁性。 常温常态下，铁的氧化物磁性如下表▼ 从表中可以看出，铁的氧化物，有的有磁性，有的没磁性。 四氧化三铁（Fe3O4），就是天然磁铁矿的主要成分，磁性当然很强。氧化铁则分为几种，常见的铁锈、赤铁矿的主要成分α-Fe2O3，没有磁性，不能被磁铁吸住。 ▼图7.赤铁矿与磁铁矿实物
至于其他几种氧化铁，看过《十问建盏》系列文章的朋友就会知道，ε-Fe2O3是一种特殊的氧化铁，磁性强而且极难消磁，这类材料若是能以人工方式量产，或能制造比传统硬盘存储量更大、价格更便宜的存储工具。但目前的技术水平所限，进一步提纯已经非常困难。 然而从宋代建盏中发现的ε-Fe2O3晶体的纯度和尺寸，目前的人工制备条件根本难以达到！科学家从千年前的建盏标本中发现这种极为珍贵的材料，遂在美国发表了论文，足以证明建盏在科学上的伟大。 ▼图8.相关新闻报道
为什么几种氧化铁化学式相同，磁性却不同？其实这种情况很常见，比如做戒指用的钻石和做铅笔芯用的石墨，成分都是碳（化学式：C），但原子排列方式不同，就导致宏观上差异巨大。 ▼图9.钻石（金刚石）与石墨，成分都是碳，一烧就没，但晶体结构不同，外观和价值都天差地别
通过以上理论可以知道建盏能被磁铁吸住的原因；也能知道部分建盏不能被磁铁吸住的原因——不一定因为这些建盏不是铁胎，而是因为，铁的氧化物中，有的具有磁性，有的并不具磁性。比如铁胎中含量很高的氧化铁，就分好几种。 有时因为带磁性的铁氧化物少一些，不带磁性的铁氧化物多一些，也会导致不能吸住。 接着就有一个疑问，磁铁吸得牢的，就比吸得不牢的，含铁量更高吗？答案还是NO！图10这片宋代银兔毫标本，含铁量显然极高，不高就不会形成如此立体清晰的银毫。但同样大小的磁铁，就不易吸住它，稍微动一下就掉了。同一个师傅，业内公认用料含铁量很足的，也有产品会不能吸得很牢，原理和前面一样，胎体铁的氧化物多，但是有磁性的铁氧化物未必多。 ▼图10.宋代银兔毫残片，同样大小的磁铁，基本吸不住，偶尔吸住动一下就掉
因此关于吸铁法的结论是，多数建盏确实可以被小片磁铁吸住；有少部分不能被吸住，或者吸不牢，但不代表就不是铁胎；而且吸附的牢固程度也不能体现胎体原料含铁量的高低。 综上所述，不管是观色、掂重还是吸铁，都能从大致上区分铁胎和非铁胎，但也有其局限性，都存在反例。既然存在反例，就不能说它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 以上方法可以作为“粗筛”的方法，若要盖棺定论，加上釉面表现、建盏应该具有的各种工艺要素等全面分析即可。 自从建盏火了以后，市面上就出现很多网络商家，将不是建盏的黑釉瓷工艺品标上建盏两个字出售。其实你的产品只要美观、安全，自然就有人喜欢，何必冒充另一种工艺的瓷器，欺骗冲着建盏去买的消费者呢？对于这种行为，希望想收藏建盏的朋友都能练出火眼金睛，找到可靠渠道购买，不被坑不走弯路。 如果盏友看完以上内容仍然对看到的盏有疑虑，可以加建盏君个人号2970846335，发图详聊（请勿在公众号后台直接留言，会被系统自动清空）。今后会在公众号文章中继续解答各类建盏问题，敬请关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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