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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故事—我和小换斗

 我就是fenfen 2018-04-25

我记忆中的故事—我和小换斗

那年,我十九岁, 小换斗五岁,是我监督劳动的第一年。

那时还没有成立人民公社,刚开始大跃进。下放大军去工矿!去农村!去深山老林!全国百姓,都没日没夜地干活。北京市最响亮的口号是:“追天桥,赶天桥,超过天桥!”天桥是一面旗帜!

我所在的农业生产队,天天都在深翻土地,打井挖河,大喊:丰收高产!卫星上天。口号,标语都是:“战天,斗地!”、“大干,苦干加穷干!”。飞机在农田上空盘旋,放着高音喇叭:“鼓足干劲儿,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

也是奇怪,我去到的生产队,农民都喜欢我,说我什么都好看,衣服好看,鞋好看,打的雨伞也好看。可,雨伞是我刚从他们合作社买的!竟有农民大妈说:“她要不是在‘右’字的,我就收她当干女儿!”农民摘西红柿时,吃西红柿;摘黄瓜时吃黄瓜;摘茄子时吃茄子。也都笑着叫我吃。我不吃。便都说:“不怕,不怕!不会有人说你!”她们的笑脸,我至今记得。很多时候,都派我去“娃娃组”看孩子!“娃娃组”也就是托儿所,有30来个孩子。只有两个阿姨看着。托儿所的所长指名道姓地要我去。按说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是不能去食堂,托儿所,牲口棚这类地方的。但是队长还是让我去。和我一同接受监督改造的另外十多个人,不是打井就是挖河,冰天冻地的,每天要干十多个小时的活儿。

娃娃组的另一个阿姨沙秀珍,比我长两岁,温柔腼腆,不多说话。但她却把我当知心人,对我讲私房话,讲她的婚姻大事。因为她漂亮,喜欢她的小伙儿很多,她的意中人等等她都对我说。打住!我要讲的不是沙秀珍。是小换斗。

托儿所30来个孩子大大小小,最大的五六岁,最小的刚出满月。一两岁的沙秀珍照管,三岁以上的我管。我教他们唱歌,给他们讲故事。第一天讲的是小白兔爱清洁。小朋友们很爱听,第二天个个都洗了澡,还争着问我:白不白?干净不干净?那小样子,非常可爱!我还教他们做游戏。孩子们都很喜欢我,管我叫张姨!孩子们的妈妈也喜欢我。我给他们吃饼干,所长便叫我别给他们吃东西,吃坏了,谁负责?是呀,我的身份!

小换斗姓郭,是个很传统的大家庭,应当是中农成份。全家住在一座大院里。全村的人大都住自建的土坏房。像郭家这样的大砖瓦房,是独一无二的。郭老太太,换斗的奶奶,60来岁。她有三个儿子,换斗一房是长房。长房有三个孩子:换斗五岁,春生两岁,小的秋蓉一岁,是个女孩儿。三个都在托儿所。我讲故事,三个都圆睁着双眼盯着我。我教唱歌,便张着嘴跟着我唱。很有意思!

但是,最喜欢我的应当是小换斗,他总是紧紧地依着我。他是大哥哥,还要照管着弟妹。上上下下,我走那,他跟那,还要牵着小秋蓉,春生跟在后面跑。

 

可惜,我在他们村子里只呆了一年。第二年,也就是1959年春天,我们被转移到了农场。但是小换斗还终挂记着我。这,我不知道,是后来才知道的,但我却再也没有见着过他。有一次,偶然碰见几个村中的农民。他们对我说,小换斗很想念我。说有一次大兵团作战(就是整队整队的人马集中在一个地方劳动),听说农场的全都要去一个地方干活,并要路经他们的村口。小换斗已六岁了,他一早便赶在村口,等我。眼巴巴地望着一队队人马过去!他足足站了一两个钟头,没有我!我没有去。我是在农场的葡萄园,大兵团作战,只是大田组的人去,葡萄园的人没有去。听着这个消息,还是故事?我说不好是什么?我的心头一热,忙低下头,想起他,那么小,灰尘扑扑的,站在路口边上,我能说什么呢?我不是一个自由人,我不可以去到村里探望他,但是我每想起,就感到扎心,真的扎得心疼!

 

也是太巧了!时光易逝,我退休后,那时为建设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特意在亦庄建立一的技术专科学校,培训一批技术工人。学校只有校长和主任。教师都是外聘的,我被聘去教语文,教材是职高的。学生都是农民子弟,朴实本分,课堂秩序很好,都很努力。想不到学生中,有一位穿着华丽,模样清秀的男生,姓郭,名字我忘了,正好是我劳动过的那个村子的人。我问他郭换斗?他说是我父亲!怎么那么巧!太高兴了!几十年了,竟会又见到了他的儿子。儿子可比爸爸俊俏多了!我问他,你父亲现在干什么?他说正经营着一个店。再又说些什么,我就不记得了。但是,我总算知道小换斗成年以后过得不错,看他儿子,就为他庆兴!   1918425日写于东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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