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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路│没见过的上海风景

 玉韫珠藏 2018-04-27


郑知渊:没见过的上海风景



摄影│郑知渊

 撰文、供图│ 林路


不管是自然的风景,还是城市的风景,在中国会出现这样一种比较简单化的可能——比如在上海拍风景,很多很有名的摄影师,他们还是在等。等什么呢?台风来了,台风一过开始蓝天白云,尤其是台风刚过的时候天象特别好,然后找到上海的最高点拍建筑,并且等待最好的日出和日落的氛围,拍一些美轮美奂、无可挑剔的“大片”。这些完全可以作为上海市政府带出去宣传上海的手册用的明信片,但是它究竟能否真正代表这个城市的地理认知?其实拍摄城市,只有摄影师建构起对这个城市深入的发现,才可能给人更多新的启发和有价值的启迪。

外滩,2009年


武宁路,2009年

从摄影诞生伊始,生活在世界不同都市中的摄影家就以其敏感的视觉神经,对城市的生态产生了极其多样化的兴趣,从而也给摄影史留下了诸多变幻无穷的生态学痕迹——尤其是面对景观所呈现的纷繁复杂的视觉可能时,不断地解构和重构,将城市各有形要素的空间布置方式、城市社会精神面貌和城市文化特色、社会分层现象和社区地理分布特征,以及居民对城市环境外界部分现实的个人心理反映和对城市的认知等等,旋转出万花筒般的魔力,从而直抵人心深处,挖掘出丰富的宝藏。

徐家汇,2009年


中山东二路,2009年

比如,德国摄影家托马斯·斯特鲁特的大画幅摄影以其异常冷静的纪实观念,为当代德国城市留下了无可匹敌的历史文本。还有美国摄影师李·弗里德兰德——他的摄影作品被评论界评论为确立了“社会风光”理念,但这种艺术风格其实并不涉及风光摄影,而是反映了人类本身及其与生活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他试图在公共空间——诸如城市街头、机场和公园等处发现他所希望拍摄的内容,而且很自然地反映其存在状态。

十六铺,2010年


外马路,2010年

如果说,被斯特鲁斯解构和重构的城市形态还显得相对工整并且具有无比稳定的形态结构的话,那么,弗里德兰德镜头下的《建筑学的美国》已经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但是一切却又在即将崩溃的瞬间被强大的心理机制稍稍“扶正”了,从而“站住”了。接下来,我们看到年轻的上海摄影家郑知渊登场了——他的上海,作为城市形态样本的上海,恰恰介于前两者之间,在“工整”和“崩溃”的摇摆过程中,重新整合出一种莫名的崇高感,稳稳地坐落在一个无比荒诞却又养眼的视觉画布上。

武昌路,2010年


长寿路,2011年

正如郑知渊本人所说:我不追求很怪异的视角,也不为事物确定任何界限。我喜欢看那些视野中微小的窗户,它们不断叠加累积在一起时,有类似DNA排列的生命感。我喜欢密密麻麻、混混沌沌的感觉。我的照片想表达一种无限感,无限的繁复,也无限的延展与循环。

东大名路,2012年


石门一路,2012年

或者说,他的作品是将斯特鲁斯的城市景观狠狠地挤压了一下,使其更为平面化,在一种看似缺乏深度的模拟空间,延伸了心理的深度。或者说,他将弗里德兰德的不稳定的“社会风光”再一次稍稍“扶正”了一下,加上了一抹亮丽的色彩,看似更为赏心悦目,却又显得更为荒诞。这也是郑知渊能够在我们这个时代脱颖而出的理由所在!

天钥桥路,2012年


徐家汇,2012年

中国的现实,大规模的城市建设都是在一张白纸上进行的,即便是基础最好的上海,也经受不住某些原因下的“点铁成金”的肆意改造,呈现出越来越让人焦虑的空间形态。郑知渊是敏感的,也是机智的。他从上海街头兢兢业业收集而来的这些彩色的叠加画面,无不每时每刻撩拨着每一个人脆弱的神经。我们也许可以这样说,他的城市形态学的景观呈现,之所以和前两位提到的摄影家有所区别,也许和他使用的器材不同有关——斯特鲁斯所选择的大画幅相机,其天生的稳定性和工整性让你不得不心存敬畏、恭恭敬敬地按下快门;弗里德兰德所选择的小型相机,由着他的性子“狂轰滥炸”,将都市的景观拍成现在这个份上已经实属不易。而郑知渊恰恰介于两者之间,他所选择的中画幅相机,既让他有足够的深思熟虑的时间,同时也给了他“放手一搏”的自由程度,从而在前后左右的自由腾挪之后,完成最终的“致命一击”。

国定路,2013年


吴江路,2013年

当然,更重要的是摄影家的心态,是独特而敏感的心灵深处所散发出来的幽幽的光芒。但是我深知,类似郑知渊这样的城市形态学的景观呈现是很难被当下的更多人所接受的。或者说,当习惯了将自然风光摄影的日出日落、云蒸霞蔚的拍摄手段轻而易举地移植到城市风光摄影的那些“大师们”给中国观众带来的诸多美轮美奂的城市风景明信片之后的今天,许多人肯定会对郑知渊的城市形态学景观一脸的困惑。更何况这样一种经过解构和重构后的视觉“拼贴”,要想在习惯了简单地接受宣传画式的长期渲染的心理背景上占有一席之地,其难度之高是可想而知的。但是我还是想提醒所有生活在这样一个“魔都”氛围中的观众,静下心来读一读郑知渊的这些独特的画面,会让你对这样一个也许是司空见惯的城市产生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

宁夏路,2014年


五角场,2014年

其实郑知渊的城市景观拍摄也经历了一个从反应到建构的过程。他最早是拍城市的人,人怎么出现,就怎么反应,就怎么拍,拍得好看一些或者有自己的情绪在里面就可以了。但是久而久之就发现这样的做法太被动,不能真正地把握对这个城市发展的一种独特的认知。所以他就换了一种方式,他把小相机换成中画幅相机,因为他觉得大画幅不方便,可能中画幅更自由、更严谨。这种情况下他换了视角,尤其是和当时的摄影师不一样,从来不在日出和日落的时候拍这种城市,一般都是在下午两三点阳光最平的时候,在街头游荡,拍摄。

沪闵路,2015年


伊犁路,2015年

结果是,无数的元素叠加以后,我们对这个城市产生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可能性。别人看了他的照片以后发现:我怎么没看到上海是这样——他给我们带来一种全新的地理认知。或者说,是一个特别有趣的对这个城市重新的解读,而且更多人可以从这些照片上,哪怕是我们政府的建构者,他也可以从照片当中及时领悟到上海这座城市其实是存在一种什么样的更奇妙的状态下,我们今后的发展要把它从哪个角度把它更好地做起来。

编辑│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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