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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白书——千古奸臣秦桧(24):真龙隐恨

 金色年华554 2018-04-27
宋高宗赵构—秦桧(影视

半壶枯酒,一柄狼毫,遥祭汴京当年雪;

弦如霹雳,箭似流光,追忆太祖杯酒约;

烽烟起,天下乱,碎了河山;                   

狠心肠,害忠良,力促偏安;

呕心沥血三十载,千古骂名一肩担;       

蓦然回首来时路,故人已逝夜风凉。

绍兴九年(1139年)四月,距离岳飞于金銮殿奏请高宗立储已过了十几日。

朝堂一片安静,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三缄其口,没人想在此时自找麻烦。

高宗于当日拂袖退朝后,已多日不见群臣,朝中大臣们心情忐忑,惴惴不安,都想通过各种渠道探听高宗口风。

王伦,蓝公佐等主和派大臣多次到我府中拜访,想与我商量下一步打算。我都以身体不适,无法接客为由谢绝来访。

高宗乃多疑之君。张邦昌,刘豫二人曾在金人扶持下以文臣身份当过傀儡皇帝,所以高宗对于朝中文臣结党极为反感。

靖康之变时,张邦昌实际上是被金人威逼着当了皇帝,金人撤退后,立即主动退位,拥立高宗称帝,但最后仍逃不过被诛杀的下场。

在高宗心中,朝堂其他大臣对于他的帝位及权力是可望不可即的。

而我今时今日官拜同中书门下章事,已然是文臣中的首领,手握重权,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且与金人议和时与金国都元帅完颜昌交好,如若此时不知韬光养晦,必引高宗猜忌,成众矢之的,所以我只能闭门谢客,静观其变。

不过,高宗心中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手握重兵的地方统帅。

太祖皇帝赵匡胤,当年原本只是后周掌管禁军的殿前都检点,周世宗柴荣病逝后,由三岁的太子宗训继位。时闻契丹入侵,太祖领兵出京抗敌,于陈桥驿被将士们黄袍加身,发动兵变,兵不血刃夺了柴氏孤儿寡母的天下。

有鉴于此,惟恐日后有人效仿,在天下大定之时,太祖宴请功臣,杯酒释兵权,既夺了石守信等大将的兵权,又保住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也算是用心良苦。

自太祖始,我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全部由中央统辖,称为禁军。地方上只养一些战力不高,专供役使的厢军。

朝廷调遣军队,行军打仗时,都以文臣为主帅,武将副之。且军队将领实行定期轮防,三年一换,造成“兵无常帅,帅无常兵,兵不知帅,帅不知兵”的局面,防的就是手握重兵的统帅造反。

靖康之耻后,我大宋有亡国之危,为对抗金人入侵,只能不拘一格使用人才。不管是抗金义军,还是散兵游勇,甚至是盗贼流寇,只要是能征善战之辈,皆破格提拔。

这些崭露头角的将帅们大多出自军队下层,与军中士兵感情深厚,杀敌时能身先士卒,军队战力也强盛了许多。

不过,随着这些武将们军功日盛,已保住半壁江山的高宗,对于他们手中的军权开始耿耿于怀,特别是当年“苗刘兵变”在他心中留下的创伤太过深刻,武将手握兵权已然成为高宗不能释怀的一块心病。

其实何止是高宗,朝中文臣,对于武将们手握重兵也是警惕不已,时时考虑如何削弱这些武将的兵权。当年都督张浚就曾收回刘光世手下五万大军,只是后来刘光世麾下统制官郦琼、王世忠等人发动叛乱,杀死监军,带领全军五万人降了伪齐刘豫,才导致功亏一篑。

值此议和之时,高宗本有意借大赦天下,论功行赏之机,明升暗降,削弱武将们手中的兵权。不曾想岳飞在金銮殿上以武将身份提议立储,打了个高宗措手不及,所以高宗也只能如我一般闭门谢客,考虑下一步棋该下在何处,方能力保不失。

绍兴九年(1139年)四月二十八,高宗宣我入宫奏对。

领我入宫的是专门服侍高宗的马公公,此人从建炎元年算起,已服侍高宗十几个年头,算是高宗的心腹之一,与我交情也是不浅。

我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快进宫时,见四周无人,从后边拉住他的衣袖,将一块金锭塞入他手中。

他嘴上说道:“秦相,这可如何是好,你这不是折煞了咱家吗?”右手却迅速地将金锭纳入衣袖之中,简直是一气呵成。

这老太监接金子的功夫真可谓是挥洒自如,毫无烟火之气。

我笑道:“马公公,你我都是皇上身边的人,不必这么生分。秦某平日里就常想请您饮茶,只是您在宫里忙,也不得闲。下回若有出宫购置物件,得闲时一定要到秦某府中坐坐,我们也好叙叙旧。”

“秦相既然看得起咱家,咱家也不敢拂了秦相的面子,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公公笑嘻嘻地说道。

“好说,好说。”我点着头问道:“马公公,皇上这几日在宫中身子和心情是否都好。秦某在府里已十几日没见着皇上,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秦相,您是自己人,又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咱家有些体己话也不瞒您。那日宴请群臣回来后,皇上很是生气,把端上的解酒汤都扫到了地上,口中还一直骂着沽名钓誉,不识抬举几个字,真是吓坏了咱家。咱家服侍皇上十几年,还没见过皇上生那么大的气。这几日皇上的心情倒还好,饮食也正常,一直在书房练字养气。”

我点了点头,笑着问道:“这几日皇上可曾见过什么人,是否有大臣进宫面圣过。马公公,我倒也不是为了打听什么,知道皇上见过谁,待会君臣奏对,论起政务来,好有个心里准备,也不会乱了章程。”

“大臣不曾见过,秦相您是大臣里这十几日头一个被皇上召见的。前日里倒是有去考校过两位皇子(太祖后人高宗养子)的功课。还称赞大皇子用心修学,人品敦厚,是可造之材。”

我听后想了想,拱手笑道:“这我就放心了,看来皇上并没有因宴席之事坏了心情。这几日秦某在府中茶不思饭不想,就怕皇上因生气伤了身子。如今听来,倒是秦某杞人忧天了。多谢公公指教。”

马公公弯下腰,摆手道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咱家是什么人咱家自己清楚,咱家就是服侍皇上的奴才。秦相您是大忠臣,平日里皇上也是赞许有加的。更难得您一直心系皇上,说句不好听的,朝堂里像您这么有良心,一心一意为皇上着想的,也真没几个了。秦相,若没别的事,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莫让皇上等急了。”

我笑道:“请公公带路。”

随着马公公绕过宫里的亭院,来到了高宗的书房外,马公公拱手道:“秦相,皇上在书房里等您,我就不进去了。”

我拱了拱手,在书房外朗声道:“臣秦桧,拜见皇上。”

“是秦爱卿阿,进来吧。”高宗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宋高宗赵构(影视版)

我推门而入,见高宗正在案台上挥毫。写字最注重一气呵成,我不敢惊动高宗,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旁。

过了一会,高宗写完字,抬起头,将毛笔放到笔架上,笑着道:“爱卿是书法大家,本官家本不该班门弄斧,不过爱卿既然来了,就帮本官家点评一下吧?”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我边看边念,念完之后拱手道:“皇上这一幅《浪淘沙》,力透纸背,矫如惊龙,会之佩服。”

“哈哈哈,你这书法大家也会哄人,这幅字是方才写的,你也帮本官家看看。”高宗指着案台上另一幅字说道。

“佳人名莫愁,采桑南陌头。困来淇水畔,应过上宫游。贮叶青丝笼,攀条紫桂钩。使君徒见问,五马亦迟留。”我笑道:“皇上这幅《陌上桑》鸾飘凤泊,行云流水,与诗中真意相得益彰,实乃佳作。”

“哈哈哈,虽然知道你在逗本官家开心,不过能得你这书法大家一句行云流水,倒也不错。”高宗笑着说道。

“书法大家四字,会之愧不敢当。”我笑着拱手道。

“若比文墨,我就算拍马也赶不上父皇阿?”高宗抚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

“太上皇笔画双绝,乃天赋之才,这世间无人可及,也只有皇上能紧跟其后。”我正襟危坐地说道,抛去最后一句马屁,这句话倒是大实话。

徽宗文墨间的艺术造诣,超群绝伦,无人可比,特别是他的“瘦金体”和“花鸟画”确实是独树一帜,已入化境。他的“瘦金体”笔法犀利,铁画银钩,如兰如竹,飘逸瘦挺。而其“花鸟画”,从意念的营造,写实的独创,到诗、书、画、印四位一体的安排,可称前无古人。

可惜,好的艺术家往往成不了好皇帝,在他治下,大宋朝山河破碎,百姓受战祸之苦,真的是让人徒叹奈何。

“好了,不提父皇了,一提父皇,你我二人又徒增伤感,于时事无益。”高宗摇了摇头,黯然神伤地说道。

“是,皇上。”我低下头说道。

高宗背着手在书房内走了几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转过身,盯着我道:“秦爱卿,你是我在朝堂最为信任的大臣,我现在问你,对于立储一事,你心里有何看法,今日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不论对错,本官家许你言者无罪。”

我肃然地拱手道:“皇上,对于立储一事,说句实话,会之倒真的没有认真考虑过。”

“此话怎讲?”高宗听后,疑惑地问道。

“皇上,您方才说今日言者无罪,那会之就畅所欲言了。”

“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禀皇上,您今年三十二岁,孔子曰,三十而立 ,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耳顺,七十从心而欲,不逾矩。您刚过而立之年,正值年富力壮之时,因此会之认为立储之事并不紧迫。而且,立储一事,明面上来说虽是国事,但实际上乃皇上您的家事,会之作为当朝宰相,考虑的应该是如何辅佐皇上处置朝务,至于皇上您的家事,皇上自有定夺,会之也不应越俎代庖。”我淡然说道。

高宗听后摇头道:“爱卿此言差矣,立储一事,事关江山社稷,当是国事,怎么能说是本官家的家事呢?”

“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是我大宋皇帝,对于您来说,国事就是家事,家事就是国事,二者之间并无区别。”我拱手道。

“国家,国家。国即是家,家即是国,爱卿原来是这个意思。”高宗脸上露出了笑容。

如何不是呢,对于高宗而言,对于大宋朝历代皇帝而言,对于从古至今的天子而言,国家犹如他们的私产一般。对于他们来说,作为代替上天牧化百姓的神子,他们首先考虑的是手中的权力不受威胁,政权牢固。只有在保证手中的权力不受威胁的前提下,才会考虑百姓的安危。

“皇上,会之官拜同中书门下章事,身受国恩,有监管朝廷百官,协调朝堂阴阳的责任。会之的一言一行,朝堂上会有人揣摩,试探,甚至为了讨好会之铤而走险。正因如此,会之平日里常告诫自己,更当谨言慎行。立储一事,事关国本,又是皇上的家事,本就应由皇上乾纲独断。如若会之为考虑后路而参与立储一事,势必会引起朝堂动荡,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对会之的信任。会之虽不敢自称忠心耿耿,但皇上对会之的栽培,对会之的信任,会之铭记于心,一日都不曾忘记过。”我红着眼哽咽说道。

“爱卿不愧是我大宋朝一等一的忠臣,这交心之言,不是至诚之人,断然是说不出来的,本官家甚是欣慰啊。”高宗听后,感动地说道。

“皇上之言,会之愧不敢当。”我低头道。

“秦爱卿,其实本官家也想问问你,你对岳飞此时提出立储一事,有何看法?”高宗缓缓问道,眼神变得锐利。

“岳飞勇猛,屡立战功,而且饱读诗书,可称文武双全。平日里又深受皇上器重,以三十岁年纪任节度使,心气自然高傲些。武将的功名都来自战功,我大宋此次与金国议和,对于想立下不世功绩的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所以反对议和,也在情理之中。如果真的如他所言,金人欲以立储一事来乱我大宋朝纲,那他此时提议立储,应该也是为了我大宋社稷考虑。只不过他奏请立储的场合不对,身为武将,手握重兵,于金銮殿众目睽睽下提议立储,容易引起朝堂风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给某些心怀不轨之人提供可乘之机。如若他是私下里跟皇上谏言,应当会更加稳妥。”我小心翼翼地说道。

高宗听后,面露不悦之色,上下打量着我,冷冷说道:“秦爱卿,你力主和议,岳飞力主开战,本官家本以为你们会水火不容,不曾想你对岳飞倒是赞赏有加。爱卿可不能为了自己的声名说些言不由衷的话阿。”

我挺直身躯,朗声道:“会之于皇上面前,从不敢说违心之话,刚才评论岳飞之言,句句出自本心,如若皇上想责罚,会之坦然接受。”

高宗盯了我好久,见我一副大义凛然准备领罪的样子,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连你都这么说,看来岳飞为人处事真的是滴水不漏。身为武将,居然敢在大庭广众提立储之事,真的是有恃无恐。本官家听说,在他治下的百姓,为他立生祠,称他为岳爷爷,说他是武曲星下凡,为我大宋朝斩妖伏魔来了。斩妖除魔,哼哼,何人是妖,何人是魔。”

我低下头,轻声道:“行军打仗之人,都会有些好大喜功的毛病,岳飞年少得志,难免更甚些,皇上不必为此烦心伤身。”

“爱卿,你错了。”高宗转过身去,咬牙道:“我恨的是岳飞的心。自从我继位以来,朝堂之上,最为器重,晋升最快的有两人。一人是爱卿你,另一人就是他。爱卿你行事循规蹈矩,为人处事谨言慎行,事事为本官家着想,甚至为了本官家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背负屈己议和的骂名。本官家岂会不知,你所做的一切,背负的骂名,都是为了本官家,本官家嘴里不说,但却记在心里。如今时势如此,我大宋确实实力不济,又徒叹奈何。而岳飞身受皇恩,每打一次胜战,本官家就给他升一次官,现如今已然和韩世忠张俊这等老将平起平坐。但他自命清高,喜欢卖直沽名,事事标榜自己,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在民间扩大影响,进而想影响朝堂政务,甚至是皇室立储。《道德经》里说: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他如果是不世出的忠臣,那本官家,不就成了不世出的昏君了吗?岳飞所作所为,不仅让本官家感到寒心,更让本官家感到可怕阿。”

听着这诛心之言,我浑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一股冷意从脚底直透脑门,心中暗道,原来在高宗心里,事已至此。

“好了,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了。”高宗转过身来,强笑道:“你方才说本官家那两幅字行云流水,本官家就将那两幅字赐予你了。你回去好好琢磨这两幅字,看看如何能让本官家的书法更上一层楼,切记切记。”

我心领神会,心想那两幅字中必有高宗想做又不好明说之事,拱手道:“会之领命,拜别皇上。”

高宗摆了摆手,我小心翼翼拿起那两幅字,毕恭毕敬地出了高宗书房,在马公公引领下出了宫。

上轿之前,望着暗黑的夜幕,我叹了口气,心里明白,对于岳飞的事,我无法再置身事外。

夜太黑,前路难料,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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