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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主任扛着锨钻出自家的玉米地,看到了鱼塘边的小芹。小芹左腋下携个篮子,右手一下一下向塘里甩鱼饵。她甩一下,拧一下腰，湖蓝色的布衫襟子便欢快地一飞，腰际处就露出一牙白。 主任的心被这一牙白咬嚼得发麻发痛。小芹携的是椭圆形柳条篮子,村主任联想起初春给柳条脱衣的情景：拇指和食指咯吱一捻柳条,然后轻轻一抻，透着股苦味儿的柳条的柔身白胎便从翠衣中脱出来。看着一拧一拧细腰的小芹,村主任的拇指和食指一下一下捻得发疼。 退着步子撒鱼饵的小芹一点一点向主任靠近。主任铲了土,培在破损的田埂上。 小芹被响声吓得一激灵,她扭身看是村主任，惊憷从好看的脸上消失了,她甜甜地叫了声主任。主任指指刚补上土的地头横埂说,我的水，都流到你的塘子里啦。 小芹听主任的话暗含着另一种意思,脸一红说，主任风格高呗。 主任说,我支援了你的鱼塘，该不该让我吃你两条鱼？小芹爽爽地说,不要说吃两条，两篓也该哩。主任显得很开心:我不吃你的鱼。我想在塘中洗个澡。 小芹咯咯笑起来:这塘本来在主任的一亩三分地上，您想洗就洗。 主任说,小芹的嘴真巧，光拿中听的唬弄我。小芹说,真心话哩，我咋敢在主任面前玩嘴巴戏。主任乐了,他退鞋甩褂，扑进水塘。塘边的鱼群一下没了踪影。 主任扑通扑通用脚丫打着水游。 主任问小芹:我这虎扑式行不行？小芹笑:还虎扑哩，是狗爬。主任说,虎扑。小芹哄孩子样附和:虎扑，虎扑。主任往塘当中游去,游了一会儿，手忙脚乱起来，头一下一下沉进水里,又一下一下冒出来。小芹听到主任向她求救般地喊了声什么,可声音马上被水呛住了。小芹心一惊，认为主任要溺水了,就纵身跃入塘中。小芹蛙式箭样游到主任身边,伸手去抓主任。主任的头却忽一下从水中冒出来。他甩掉脸上的水珠子,哈哈笑起来。小芹看主任存心和她戏嬉,说，我怕主任吃了水。主任说,不是吹，仰泳，你站我肚子上，看有没有船平稳。主任说着,将踩水的姿势改为仰泳，肚皮像个乌龟壳凸出水面。小芹拍一下乌龟壳,抬腿要往上踩，谁知主任哗一声翻个身，劈手抓住了小芹小巧玲珑的脚。塘水哗哗响,波纹从他们身边一圈圈荡出去。从此,只要小芹的丈夫不在鱼塘，村主任就来游泳。主任下了水,就对小芹说：来，咱切磋切磋泳技吧。小芹就下水和主任切磋。当然,也有小芹不愿和他切磋的时候。这天中午,主任下了水，他蛙泳、仰泳、踩水，变换过几种游姿后,看小芹仍在塘边房子前拌鱼饵，就招手让小芹下塘。 小芹摆手,示意不行。主任就不乐意，游到小芹近前说：来,下来，切磋切磋。小芹说,不，不行。主任脸上就有了怨意:不？鱼塘承包费你如数缴。小芹做娇态解释:人家今日有特殊情况嘛。主任明白了,就开怀笑。他笑着向塘中游去。待小芹忙过一些事后,不见主任脱在岸上的衣服。她认定主任回家了。这天晚上,村主任没有回家。主任的女人一夜没睡，在家骂主任。清早,她家的狗叼来了主任的裤头和鞋子。主任的女人让狗当向导,去寻主任。女人来到了小芹鱼塘边的小屋。当时,小芹还没起床，主任的女人咣咣拍开了门。她进了屋,凶狠的目光在小芹床上一遍一遍犁翻。小芹抖开被子,让女人看：你看仔细，我窝藏啥没有？女人带着她的狗气呼呼地走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村主任的尸体从鱼塘里浮起来。尸体背朝天,面向下。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人咋背着天呢？一位头发染成姜黄色的小伙子说,他那一疙瘩重，坠的。旁边的几个人不禁哧哧笑起来。笑声稍一平息,一位老年妇女慢条斯理地说,有的男人活着不怕羞，要淹死了，怕天笑他，死要面子,就背着天。听到这话的人望着塘中背天的村主任好一阵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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