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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聲誠小道也。大鶴山人負蘭錡家世，裘馬麗都之盛，乃抱詞人之名，侶鷗鷺以終老，寧不憾承平年少，一覺而東京為夢華哉？倚聲誠非小道也。以大鶴山人之豐才博學，其披蕙握荃，有訓詁考據之擅，兼金石書畫之長，恃岐黃以自給，又以飲饌古器自娛，而卒因詞作詞學見稱，身前慧悟甚深微妙，豈知身後皆倩倚聲而傳也。
大鶴之于詞學，非止裁雲為骨，剪水為思，又非止逞唇吻評騭之能，是丹非朱而已。自言于琴中得管呂論律之本旨，觀其手批夢窗詞，黜斥毛杜，于上去之外尤重入聲字例，非妄言也。忍寒居士嘗謂：“取唐宋以來之燕樂雜曲，依其節拍而實之以文字，謂之‘填詞’。推求各曲調表情之緩急悲歡，與詞體之淵源流變，乃至各作者利病得失之所由，謂之‘詞學’。”才情富艷者盡可以炫詞才之能，然詞學實文學史家之事。此王朱鄭況所以為四大家也。
易哭庵序瘦碧詞云：“故嘗論其身世，微類玉田。其人與詞，則雅近清真、白石。”狂童之狂也，是語洵為知言。瘦碧為大鶴夢遊石芝崦所見石上之文。以姜堯章客武康，鄰白石洞天以自號，乃循其例。堯章歌曲，玉田身世。精蕪去取之際，體潔旨遠，句妍韻美，以其意境格趣，適與白石為近。而慭遺一老，此固玉老田荒變徵之哀音也。《瘦碧》、《冷紅》二集，為大鶴廿餘歲至卌一歲所作之詞。後合為《樵風樂府》，多所刪汰，此刊乃可見一斑。法度可得而老成，然少壯情志不可復致，是知不必盡廢少作也。大鶴以為不足存者，未必不足存。“魚雁沉沉江國”可傳，“近身花氣如潮”豈不可傳乎。
先生自言，年十一有句“衣篝香裡夢江南”，及廿五歲以幕客就食吳中，猶念念于清真衣潤費爐煙之物理。不第二十餘年，癸卯間遂絕意進取，自刻小印曰“江南退士”。于姑蘇通德里置地五畝，不知種芝耶抑種玉耶。吳下羈旅三十年，以貴公子孫而為諸侯殘客，蒼煙觸目，白露在懷。淺水蘆花，寒汀眠雁。大鶴北人也，挾名士風耽山水癖，而終為江南一退士。此誠吾國舊士人之文化心理也。江南之于國人，地理之外，更有一心理之江南。簾間調燕，花底停驂。春塘泛泛，朱鷺翩翩。白蘋紅蓼之濱，偶剝芙蕖一孔，即可為避世逃禪之所。而詞之于國人，可為歌筵酒會之娛，更可為陶寫哀樂之具。既睹故國之漸漸為荒丘，而此身白頭江南，藉詞為遣，亦何必為檀唇玉管之謂，纏綿莫解，托之而已。
大鶴每自謂拙于生事，不欲丐人，以其與吷庵知交之厚，得雪茄之贈，猶云：“珍谢無已，得此已悉其售处，不敢煩源源相濟也”。今人為詞，得網絡之便利，蒐匯之功彈指間百千萬倍于古人矣，倘研習積年，不患造語之不類。然所處之時空，恐名利一語不能盡意，復拈出成功二字，熏人欲狂。試呵一氣，肺腑中孤雲未出而雨焦霞滅，豈容有退士乎。
耽古樂。退士早銜天爵。人世寒煙瀰大壑。恨無金匕藥。 慢煮江南輕嚼。瘦碧冷紅同萼。已戴霜頭如白鶴。萬花須一落。 右調謁金門
戊戌立春后一日，彭城石任之序于盟虦室 点击链接阅读作者其它作品 欢迎个人转发、扩散。公号转载请联系我们。 微信联系：yfzfxsh
乐府之妃豨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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