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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有情道遂开

 吴越尽说 2018-05-10
[ 来源: 吴江日报│ 作者:吴江日报 │ 时间:2014/10/21 8:46:13]

  陈治源先生,字三涤,号醒翁,1931年出生,吴江盛泽人。他在《醒翁画稿》中自述道:“庐名养心,寓有恒久深意。墨岂容醉,犹有独醒之翁。”艺无止境,对艺术的“恒久”追求,正是陈先生的清醒之处。
  先生出生书香之家,幼承家学,有志于诗文书画。在其先父的指点下,从小以诗文启蒙;八岁练字,不论寒暑,黎明即起,日课颜字《麻姑仙台记》,从不间断。学颜体,也学颜鲁公的一身正气。得法后,又遍临钱南园、翁同和等学颜大家的法帖。至16岁,其颜体大字已为当地人称道。
  嗣后,他追本溯源,先后临写石鼓、金文以及汉魏刻石。待有了一定的笔墨功夫,他又迷恋于对山水画的学习。而且,这竟成了他终生的追求。
  缘于本人与其夫人吴老师是教学同人,且是书法爱好者,所以有幸熟识长余十多岁的陈老先生,并得以经常请教。他每有新作,总约我去观赏,我也就成了他家的常客。坐在他明亮的小书房里,一边品茶,一边聆听他对书画和人生诸多方面的述论,让我受益匪浅。
  他常以唐张彦远“书画同源,用笔同法”鼓励我学书的同时,不忘学画。我学书法,他谈书论;我学山水,他讲画论。我也因此知道了不少书画知识。
  他引元人赵孟頫言说:“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功,盖结字因时而传,用笔千古不易。”又说:“‘结字’千变万化,犹难掌握。而字之美丑全在结字,所以非下苦功不可。”
  对于“千古不易”之笔法,他说:“用笔之要在于起笔和收笔。清人姚孟起说得很对,‘起笔要逆,收笔要蓄’。”他还说:“落笔要圆劲,中锋用笔为要。虽说‘执笔无定法’,但总归有法的,松、紧、高、低,不该不知。我从书法大家于右任的照片上,发现他执笔并不高。这样方能笔笔送到,字字遒劲。”
  我曾问他,每日练字多久为好?他说:“多练总是好的,但多花时间读帖则更为重要。读帖就是要研究它的笔法、墨法和章法。”又说:“于右任在军中即使公务繁忙,也抽空研究碑帖。我见过他有这样的诗句‘军中偏有暇,稽古送黄昏’。”面对当今的书坛,他感慨道:“要没有于右任的这种精神,岂能达到他的艺术高度?书法无捷径可走,花拳绣腿,只不过哗众取宠而已。”
  真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陈先生自幼好学不辍,一生以读书为乐,对先秦诸子、汉魏六朝乃至唐诗宋词,无不烂熟于胸,所以言谈之间,常常引经据典,出口成颂。
  他有时向我道及自己的学习经历。从中我们可见其刻苦痴迷的程度。解放前,学习书画是件极其奢侈的事。因为书画方面的书籍,印数少,价格高。陈先生当年才十六七岁,已具有相当的书法基础。这时,他忽又迷上了绘事。他天天闹着要买这方面的书籍,父亲被他的执着精神所感动,立马去城里,花大价钱买了《芥子园画谱》和《马骀画宝》。他说:“记得那套《马骀画宝》就得二斗半米钱。这样的价格对一个贫寒之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他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经过两年的努力习画,他已能为盛泽扇庄画扇,这样练就了“童子功”,又可以增加收入、补贴家用。为了省钱,18岁他从买书转而借书。他先后借到《祝枝山千字文》、《历代名人画谱》,都细心地一笔笔勾描下来,然后装订成册。解放后学习资料更难找,有不少书籍都指为“封、资、修”的东西而不能出版。你想买也买不到,于是,他又用老办法“抄书”。他曾借到《怀素自叙帖》和于右任的《张君墓誌》,如获至宝,也都精心双勾。这两本帖从此都成了他朝夕相处的学习“伴侣”。
  直到今天,在他丰富藏书中,还保存有这几本代表不同历史时期的珍贵“手抄本”。
  他还告诉我,1964年“四清运动”,他去农村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他说:“人家对‘四旧’的东西避之不及,我却割舍不了。我将《张玄墓誌》裁割成小册子,随身携带。待无人时便偷偷临习。”
  陈先生从秦汉、晋唐一路走来,又着根于近代。他从于右任的书法中发现了简净淡远之美。于是他又致力于对于右任的研习。他反复临习《右任墨缘》以及一切于右任的法书。
  于右任有诗云“朝临石门铭,暮写二十品,辛苦集为联,夜夜泪湿枕。”于是他又把《石门铭》及龙门各品找来学习。追本求源,正是陈先生的学习方法之一。
  由于先生的好学不倦,有着对碑帖兼收并蓄的包容,有着敬仰古人又不薄今人的情怀,所以他的书法,韵致高远。既有金石气,又有书卷气;既浑厚,又凝重;而无丝毫当代普遍存在的“老年书法”的共同习气。他的水墨画作,同样充满着蓬蓬勃勃的朝气,广为书画同道的赞许。
  先生的一生追求,练就了扎实的功力。记得2002年春,是我退休的前夕,一天上午10点多,他来学校办公室找我。我取出两张我画的扇页,一张浅绛,一张清绿,请先生指教并要求在背面写上书法。这时铃声响起,我将扇页交在先生手里,便去教室上课去了。谁知,他就伏在我的办公桌上用我练字的毛笔写将起来。待我40分钟后返回办公室,先生已离开。两张散发着墨香的扇页,平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我一边欣赏,一边叹服先生非凡的功力。
  还有一次,有个玩收藏的同道,慕名让我请先生写把成扇。来到他的书房,他展开折扇,用手按着扇骨就事。他胸有成竹,以先色后墨的方法,不经意地涂抹,稍许,已初具规模。待稍干,再提笔沾墨,时浓时淡,边勾边皱,就这样一幅平远山水图已呈现在我的眼前。接着又根据画意在反面用于体行楷书上唐诗一首,最后利索地落款钤印,不足一小时,一把精美的扇子已交到我的手里。我有幸目睹了先生创作的全过程,让我心生羡慕。
  我由此想到,当今书画界有不少人,有了一点成就便津津乐道,为写好一幅参赛作品,废掉整刀宣纸,又表示创作是如何的艰辛。但当我看到先生轻松地临场挥写,感受到的是先生一生艰辛锤炼的结果。而写扇画扇更谈何容易,能临场一挥而就,并取得很好艺术效果的能有几人?
  尽管陈先生在书画艺术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造诣。但他不求闻达,从未参与过当今轰轰烈烈的赛事活动。然而,对本地区的群艺书画活动,他则身体力行积极参加。
  先生为吴江区书协会员、美协会员,也是盛泽红黎书画会会员。早年书画作品曾入展江苏省美术作品展,并获一等奖。并多次入展苏州市举办的展览,也屡获奖项。
  但他清醒地自作诗云:“风骚莫补吟何益,笔墨有情道遂开。山川风月真无价,残叶犹堪覆甕醅。”
  是的,陈先生情系“山川风月”,所以如此醉心书画艺术。他不为名利所羁绊,仅把书画作自娱之物,尔后可弃为覆酒坛之残纸。这虽是自谦之辞,但也只有此等境界,才能创造出超凡脱俗的真正的艺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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