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个温暖一生的词(两章)
吴晓波[江苏南京]
插秧的母亲
掀开五月绿肥红瘦的扉页,在父母耕种一生的土地上,开始生长茂盛的虫鸣、蛙鸣和繁忙的农事。 父亲和老牛把偌大的水田平整成一页如镜的诗稿。 母亲是天下最质朴的诗人,从炊烟深处走来。不需要繁杂的铺陈和夸张,一顶被烈日晒得冒着油的草帽,是她用来打开五月的全部。 左手轻弹,右手轻挑,母亲用她最熟稔的排比手法,把一把把嫩绿的秧苗平仄成一排排工整的绿色诗行。蛐蛐自觉地唱着歌为母亲配音,脚下的蚯蚓悄悄用一段沉默注解。 来不及擦拭的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母亲的额头滚下来,为母亲的乡土生活大诗加上亮晶晶的盐。 生活的贫穷并没有让母亲弯腰。母亲总是以她最虔诚的方式,弯成一张弹性十足的弓弦,把六口之家的生活,在她生满老茧的指尖上弹出丰衣足食。 面对母亲,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总是被母亲一句“好好看书学习”排斥在她用秧苗书写的诗行之外。 腰酸腿痛是贴在插秧母亲身上的隐形膏药,每年的五月,都会在我记忆的伤疤上,扯出钻心的痛。 砍柴的母亲
在一盏煤油灯照亮的乡土生活里,“砍柴”构成了母亲一词最为辛酸的一部分。 十亩水田的耕种犁耙栓住了父亲的全部。母亲用坚韧撑起了一个“家”的坚固偏旁。 秋后,山上的茅草齐刷刷地开出白色的花,母亲肩着扁担、镰刀,和一轮肥美的秋阳一起出发。满山上窜下跳的鸟儿知趣地和母亲的孤单结伴。 成片成片的茅草饮着母亲挥镰飞溅的汗花,柔顺地躺倒在母亲的脚下。 母亲把臣服的茅草和着秋天的味道打成捆,又开始一场更为艰辛的搬运。 一百多斤的担子,十几里的山路,可以把一个七尺汉子的意志压穿,却压不弯母亲并不高大的身躯。一串红通通的山楂,总是母亲进门带给我们孩提时代最为温馨的笑脸。 入冬,好把式的父亲会在院中堆起一个四方四正的柴垛,像是一个温暖而又疼痛的感叹号,时常把我的梦戳醒。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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