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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规律日记 其二

 Ness茶谱店 2018-05-13

多喝了半杯朗姆之后,倾诉的欲望被浇灌着疯长起来。骨骼深处的不可抗力将我推向最近的一扇门。于是就像所有崇敬自然的动物,我顺应世界给我的那份时好时坏的本能,扣响门环。无人应答。我的自尊想回头,但我的心强烈的抗议,未免太强烈了一点。心脏鼓动几乎冲破肋骨,我听见鼓锤击拨动头皮下的血管,那些绝对不真实的瑟瑟鸣音催促我裹好风衣。我知道我还需要再走一段路,好在那路并不长。第二次敲击门板的前一秒,一句话击中了我。

“我现在可能很容易坠入爱河。”

是这样的,我对着自己以及夜色点头附和。感情复杂的难以抗拒,被人情冷暖判刑了二十余年,我后知后觉,对着博物馆的石刻苍鹰表达理解之情。心动对我从来只是一种物理意义的形容,感受心尖的颤动,酥痒从胸口游走到掌心,平均时间三秒钟。而此时此刻心脏的那种撞击把我直直地推向前方,推向不知名的晚风,推向没有名字的门。按照以往的经验和逻辑,我恐怕对所有眼见的人都心动。但是我要如何爱所有人,又或者说,爱上世界。

我是,绝对不能爱着这个世界的。世界给我痛苦永远比快乐多,虽然我并不是埋怨,或者试图反抗。仅仅陈述事实地讲,我是不能爱着世界的。已经在恋痛的边缘摇摇欲坠,偶尔迈过警戒线,偶尔又回头。如果我与世界坠入爱河,我就进入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最后一个阶段。我想,我不允许。在我和自己辩论,由蟋蟀旁听作证的时刻——我想大概也没用一分钟,虽然无论我是否神智清醒,也丝毫分辨不得时间的长短——门吱呀地开了,露出半条尾巴来。

我才知道我走到了哪儿。岩浆色的狐狸,或者狐狸狗——猫的眼睛完全分不清差别——将我邀请进她的洞穴,困倦让我直接从茶几上跳了过去,蜷缩在沙发椅背和带着流苏的靠垫之间。她对我散开瞳孔发出了善意的嘲弄,问了我四个问题。我已经不记得问题以及答案,也不记得她对于我的回答是否满意,一切都在打转,一切都镶着暖和的金边。我想大概还是满意,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我总是那个提问题的人。她对我说谢谢,我还记得这个。我半闭着眼睛回答道。

“我也无处可去。”

从无梦的睡眠里醒来,对着没有拉紧的半扇窗帘呻吟的时候,我的喉咙里还回荡着这句话。昨夜的游荡大概已经让心脏满足,回归了平日的安静。我长久地回忆也只能拼凑一曲荒诞又琐碎的双人曲。有关势在必得的危险永不餍足的安全,从未嗅闻自由的风和生来势必流浪的动物。有关法国童话和爱尔兰讽刺故事里玫瑰到底有什么不同,突如其来的泪水和下意识浮现的违心笑容。邻居敲击墙板抱怨我们是疯子,她仍在睡而我隔着主客礼节和昏沉睡意回答。

“您说的不错。”

虽然大半都是笑话,另外的都被酒意冲刷干净,但这仍然可以说是有所收获。不管到底收获了什么,一枚月光滚进口袋,又掉了出去。即使我对着剩下的三分之二的酒瓶发誓再也不贪杯,但是看在加勒比洁白的沙滩和永远也洗不干净的甲板的份上,我想这个誓言必定要被打破。就如同火焰燃烧晚霞留下我不喜爱的粉红色边缘,或者大雪总是让夜空反射出橘红的色调。再或者是,黑猫和红狗的歌谣海浪一般冲刷初夏的星星。我们说晚安,也说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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