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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5月13日，前苏联“联盟T-5号”飞船升空飞行。苏联航天员别列佐沃伊和列别杰夫乘该飞船飞往礼炮7号空间站。列别杰夫在站上精心布置，用面包当蛋糕，用泡沫塑料笔当蜡烛，挂起五彩气球，在太空庆祝自己女儿的生日。此次飞行，他们一共在太空度过了211天。 「航天晨语 讲你想听的好故事」 作者简介：檀静雯，出生于新疆和田，成长在东风航天城，后随父母生活在南京。毕业于南京审计大学，目前在墨尔本大学攻读全球媒体传播专业硕士学位。热爱文学，热爱摄影，热爱生活。 算起来，离开东风已经九年了。 初三的时候离开东风，跟随父母一起到了南京。 那个时候，每每有同学问及“你从哪儿来？”，总是字正腔圆的回答：“我来自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东风航天城”，语气中满是骄傲。 有的人很给面子，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哇，真的吗？好酷炫哎。” 有的人不明所以，于是我再补充一句：“就是发射神舟飞船、火箭卫星的地方，杨利伟就是在我们那上天的。” 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这么个地方，只是敷衍地回应一两句话。 而有一些问题是大家都很关心的。 “你们那儿那么远是不是都是沙漠？” “你们那有楼房吗？” “你们那儿有火车吗？” “从你们那儿过来要多久？” 面对这些问题，有时候我会开玩笑说“我是骑骆驼出来的”，也有时候给他们讲我们那儿的真实情况，炫耀的说起我曾经送航天员出征，说起秋天金色的胡杨和夏夜的晚风。 后来，我不再动不动就把我的来处挂在嘴边向人说起。当有人问及“你是哪里人？”我沉吟片刻，说：“我就是南京本地的。”如果非要追问：“听你口音像北方人啊。”我笑笑：“是，小时候在甘肃长大的。”不再提及那个地方。 因为到了后来我发现，我以为的骄傲，在一些人眼里可能是荒凉；我已然知道，我在东风所经历的一切，我的情感我的故乡，只有从东风出来的人才会懂。你无法向一个没吃过苹果的人描述苹果的味道，你也无法向一个没在东风生活过的人描述那里的一切。 只是，尽管我不再提及，我也永远不可能忘却。 我从东风来。 虽然我不是土生土长的东风人，但也和大部分在东风出生成长起来的孩子一样，只会说普通话。——东风是个大熔炉，把五湖四海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所以谁也不说方言。刚来到南京的时候真的傻了，南方话很粘稠，我什么也听不懂。同学们知道我居然不会说任何一种方言的时候也有一点吃惊，“你从来都不说老家话吗？”我只好向他们解释原因。 东风不大，骑着车子就能转个遍。那个时候汽车还没普及，马路上车很少。所以刚刚走出东风的时候，我连马路都不会过，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发傻。更不会坐公交，坐反方向是家常便饭。几年前回了一次东风，汽车已经普及了，中午大家一起吃饭时一个叔叔摆着手说：“不能喝酒不能喝酒，我开车了。”那个严肃认真劲儿让我差点笑出来——才几步路啊，喝酒的话走回去就好了。 在我的记忆里，东风人周末聚餐是常事。东风不大，娱乐生活相对匮乏。生活节奏慢，闲来无事的晚上，男人们聚餐聊天，女人们散步闲聊，孩子们做完了作业就出来，吆五喝六的一帮人，在体育场上疯跑玩闹。——这就是我的青春。爸妈出去聚餐或打牌，我写完作业就出去玩。和朋友们骑着自行车到处跑，或者坐在草坪上聊天、唱歌，一直唱到灯都熄了，躺下来看天上的星星。很长一段时间东风不通网络，我跟南京的朋友讲起，他们觉得“不可思议”“要是我，我会疯的”，可是我那个时候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情。没有网吧，没有电玩厅，也不影响我们玩乐。我们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有。 我到现在也还记得很多年前东风的顺口溜。“东风的男人黑乎乎，东风的女人胖乎乎，东风的孩子傻乎乎。”以及“男人晚上喝酒，女人晚上疯走，小孩晚上狂吼”，还真挺形象的。不过，喝酒现在没了，狂吼也不多了，疯走（跑步、散步）越来越流行了。 东风没有当地特色小吃，可我记忆中，没有哪里的火锅啊砂锅啊米线啊牛肉面啊能比东风的更好吃。 我曾经在一篇要交作业的文章里描述过东风的火锅，老师特意跟我说他看了描述后垂涎三尺。 “这是北方内陆一个十分闭塞的小城，人们平日里没什么好的去处，最爱的，怕就是寒天儿里吃一顿火锅了。这里的流行吃法是人们在吃火锅前先吃鱼或者虾——炝锅的，满满一锅端上来，除了肥厚的鱼或鲜美的虾外，还有先炸后炒的土豆条，这是孩子们的最爱。小城里点鱼的多，点虾的少——城太偏，难得有极新鲜的虾。先吃个半饱，再点上各种火锅菜，牛肉羊肉毛肚儿开花肠儿摆上一桌子，别提多惬意了。” 我不知道是否现在东风还流行吃炝锅鱼和炝锅虾，我离开东风后再没吃过那样的美味。而每到冬天，最想念的也是那用生姜一起熬过的热可乐。 还记得去年去武汉看我最好的朋友——也来自东风，她妈妈硬要我多留一天一起去吃一家火锅，而理由是“这家火锅居然也有炝锅虾，有东风的味道。” 东风没有肯德基麦当劳，那个时候只有离东风四小时车程的酒泉有一家德克士。如果出去，可以去解解馋。可是现在，肯德基麦当劳满大街都是，却再也吃不出当时的美味了。 快过年的时候尤其想念东风。 南京许多地方禁放鞭炮，年三十儿的十二点和大年初一的一大早再也不会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没有年味儿。 这时候就想念东风。想念东风的烟花，（听说现在也不放了），鞭炮声，游艺会，更早的时候还有冰城，从水库运来的冰，搭建出一个小城堡，那是孩子们玩乐的天堂。那个时候妈妈还在体育场里表演过节目，练了好几个月的黑管，最后能吹上一曲《金蛇狂舞》，她一直引以为豪。 平日里也会有乒乓球比赛、“航天杯”篮球赛等等，爸妈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打乒乓球，而我那个时候也玩篮球，周末还会和朋友一起去游泳馆，因此还学会了游泳。 我南京的朋友基本上没有会游泳的，我总嘲笑他们说：“我一个戈壁滩出来的姑娘都会游泳，你们这些生长在江南水乡的人却不会。”一直觉得，不管是乒乓球也好，篮球赛也好，东风的人有一种自娱自乐的精神，休闲娱乐也认认真真。 东风的人还有一股憨劲儿，人与人之间纯粹。 曾经和朋友去吃砂锅，忘了付钱就走了，第二天朋友又跑去送钱；自行车不见了先不用急，可能是谁有急用骑走了，一会儿就会还回来；朋友的苹果手机忘在马路牙子的台阶上，第二天去找还在那里。东风似乎是个古代社会，你放在马路中间的东西，画个圈儿，别人就知道这是有主的。（当然现在有可能会被车压碎） 离开东风的许多人都说，东风最令人念念不忘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那种真诚与坦然。而我最想念的，也是东风的朋友们。似乎出了东风，就再也没有那么单纯的情谊。 杨坤有一首歌叫《牧马人》，有一句歌词我觉得挺适合东风。 “天苍苍，野茫茫，人心洁净安详，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从这一点来看，东风的确是一方净土。 我曾转过一篇关于东风的文章，题目叫做《只有荒凉大漠，没有荒凉人生》。我说“荒凉吗？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没有觉得啊。”朋友评论：“其实就像诗一样浪漫。” 说起东风，最自豪的应该还是火箭发射。 其实在东风的时候，一直没觉得有什么。神舟五号载人飞船发射的时候我是小学生，发射的那天，凌晨三点钟从被窝爬起来去送航天员出征。金秋十月，之前天气一直都不错，那个夜晚却下了雪，我穿着单薄的校服冻得瑟瑟发抖，心中老大的不愿意。 而现在，每到发射的时候，就守着电视等直播，点火发射的那一刻，心中的那份激动无法描述，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看啊！发射的地方是我的故乡！ 航天员费俊龙曾经到我们大学做过报告，提问的环节我不顾主持人的点名，自己站了起来，最终拿到了话筒，我记得我说：“我是一个来自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孩子，在这里我没什么问题想问，只是想代表那里向您致敬。”我声音和手都在抖，不是紧张，是太激动。 初三时学到“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诗。老师讲，意思是：“曾经见过了沧海，其它地方的水怎么还能算做水呢？曾经见过巫山的云，其它地方的云怎么能算做云呢？” 在离开东风的多年后，东风航天城对于我，仍然可以用这句诗来表达。“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体验过那里的清澈蓝天、纯净人心与简单生活，其它的地方，怎么能与之相比较。 我是不可能像上上辈人一样，在东风航天城这个故乡度过我完整的一生了，只不过它在世人眼里再怎么荒凉、闭塞，我从没听身边任何一个东风人说过不喜欢那里。 我知道当我有一天再次回到那里，迎接我的仍然是不变的清澈蓝天与单纯洁净的人心。 ▋编辑：张文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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