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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之妙玉:芳情只自缱,雅趣向谁言

 杨实春 2018-05-16

红楼之妙玉-夜笛 来自林徽因人间四月天 12:02

作曲:著名作曲家赵季平先生(原创)

演奏:武汉音乐学院教授 夜笛先生

文:烟霞旧友              图:涛歌




"我在梅庄深处住,扶风醉倚楼台。玲珑心事月儿裁。冰弦调素手,为待红梅开。多谢清霜桐影夜,临窗入我书斋⋯⋯"。手握书卷,脑海里却萦绕着一个叫妙玉的佛子:她头带妙常髻,身穿月白素绸袄,外罩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系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尘尾念珠,飘飘拽拽的走来。她走来,超凡脱俗,宛如空谷幽兰;淡然绽放,又如凌波仙子,见之忘俗。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天生成孤僻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 妙玉,这个满怀芳情,透着绵绵哀愁,娇柔不胜雪寒的少女,在花瓣上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积雪。那样的精致,恐怕是再高妙的丹青,也描绘不出这样的美丽画卷。

 


佛国净土,红尘之外,当勘破人情,一心不动。然而佛法如何抵得住人性,世间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人性中最受煎熬的是情,情到深处是孤独,是苦恼,可是人人甘愿奔向彼此,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奋不顾身。犹如苦酒,明知道消解不了愁丝恨缕,却依然要频频举杯,酣畅痛饮,甘愿酒醉心碎也在所不惜。妙玉不是历经了情劫的佛子,而是误入佛门的情场畸零人,是轻裘脂粉堆里的诗仙,从未听见她念颂过佛法偈语,却是把一息灵巧,写进诗句。佛门是她暂借栖身的处所,她心底里的那一念情思悸动,怎能封存禁锢?
 



黛玉是佛前一株青莲,偏偏今生沦落尘埃,苦煎命运的蹉跎,方欲初绽,却又零落成泥。妙玉误落空门的"畸零人",独守一盏青灯,经年沧海,翻遍黄卷,修炼她的今生来世,而我却觉得她离莲台很远很远。不是每一次回眸,都可望见他伫立桥头,坚守着那一句诺言。也不是每个夜晚,梦乡里都有他的守候。妙玉是江南一株洁白如雪的梨花,看见她,便想起“梨花带雨”这句话来,梨花是妩媚的,却也是柔弱的,自带了伤情,悲苦始终,“梨花一枝春带雨”,太过娇艳,便会招妒,便是步步坎坷步步崎岖。便是一滴孤独的伤心泪,一份深夜里的念想,一段挥不去的惆怅。



佛是人们心中的一个念想,一念向善,便是佛,一念趋恶,便是魔。每个人的心底,都住着一个魔鬼,它用无穷的魔力,教会你去爱、去恨、去想,唯有心死,才能遁世逃脱。妙玉这一世是佛陀犯下的一个错,脱下裙钗,穿上袈裟,夜静灯微,木鱼经卷,消渡她心中的痴心念想。
  



如果说黛玉是一株含苞待放的青莲,经受宝玉甘霖的浸润,那么妙玉就是素洁胜雪、幽香暗吐的梨花,永远高挂在枝头上,俯瞰人世沧桑。宝玉只可远观,不可攀折。她用清露洗出娇妍,又伫立于皎月之下,映照出一苑芳华,风过青萍,妩媚乃现。妙玉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高雅得让人不敢仰视,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绝世出尘,就连她的饮茶品茗,也须经年的积雪,精怪的杯盏。我常想,怎样的一个女子,才算得上超凡脱俗?想到妙玉,我便知晓,她是千帆渡尽后,天幕上一颗明亮的星子,是傲立风雪的一株盛开的腊梅,是暮春夕照里一朵晶莹如雪的带雨梨花,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精神,也不在意他人的冷眼,寓乐于苦,把香色留给自己,把冷艳给了他人。



黛玉和妙玉两个,一个身处红尘,心在佛国,一个身在净土,心系红尘。这世上没有谁能放得下一个情字,不是所有的爱都能忘记,不是所有的情都能放下。妙玉身在佛门,一点情思难舍,从来不曾忘记自己的“闺阁面目”,佛门不过是她消磨情劫的港湾。命运之神就是一个魔术师,他是这样的奇思妙想,让两个绝色才女相逢于大观园,钟情于同一个人,却又各自演完了人生的悲喜剧。栊翠庵里香炉青烟,火塘瓷壶,素手竹扇,茶香流溢,弥漫着一个女子幽怀的心事。妙玉熬煎的不是茶,而是心头的寂寞,还有那悠悠情思。
 


也许,没有人能读得懂妙玉,她心中藏的是怎样的一个哀宛动人的故事?无人知晓。她孤傲冷僻的个性、不同流俗的生活,使她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栊翠庵茶品梅花雪中,她对茶文化,古玩瓷器的渊博知识以及生活中的品味与讲究,是候门相府的公子小姐无法可比的,在进入花柳繁华的大观园之后,通文墨,谙音律的妙玉,却碍于出家人的身份,只能木鱼经卷,深居简出,无法展示自己的才华,直到"凹晶馆联诗悲寂寞",才华阜比仙的她才踏着中秋的月色姗姗出场。



很多人不喜欢妙玉的为人,岫烟说她'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不成体统。李纨说: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他。惜春说:妙玉虽然洁净,毕竟尘缘未断。贾环说:妙玉这个东西是最讨人嫌的,他一日家捏酸,见了宝玉,就眉开眼笑了⋯⋯从这些人的口中便可知,妙玉的惊世骇俗也就略见一斑了。然而,我偏偏喜欢她的孤傲清冷、雅趣高洁。一个18岁的少女,父母早殇,随庙门师父生活,她又能有多少法力慧根,将自己修炼到百毒不浸。



世上最难摆布的是人的思想,纵然是'槛外人'、'畸零之人'的妙玉,也依然牵挂着那个'槛内人'、'世中扰扰之人'。虽然过着出世的生活,心还是那颗尘世的心。她的性格是如此的复杂,清冷而炽热。我多么希望妙玉能脱离虎口,命运能多出一份微妙⋯⋯我多么希望,在重门深闭的栊翠庵里,每年都有她收集梅花雪的身影。





赵季平,中国著名作曲家,电影电视作曲家,曾为数十部电影、电视剧作曲,作品脍炙人口,如央视《水浒传》、《笑傲江湖》、《天龙八部》、《燕子李三》等等等等主题曲和插曲均系赵老所创。本篇幸甚之至,得赵老特为《妙玉》谱曲,夜笛教授专门演奏,吾等公众号方得“蓬荜生辉”,更或有幸成为赵老原创《妙玉》曲之全网首发。特此鸣谢!


来源:微信公众号“世间唯有君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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