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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尘 落地无声 ——读阿来的《尘埃落定》

 陈士同 2018-05-18
“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一个傻子,是麦其土司在喝醉酒后与花钱买来的汉家女子狂欢后留下的种子。”这是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阿来的《尘埃落定》中二少爷说的一段话。虽然出自一个“傻子”之口,但简单的话语中含括了太多的意蕴,为读者留下太多艺术想象的空间。

“尘埃落定”就其字面意思看,“尘埃 ”包含的意义有: 飞扬的灰土;犹尘俗;指社会的底层;喻肮脏或肮脏的东西;污染,蒙受污秽。 “落定”的意思是成为定局。成语的整体意思就有了“尘埃虽然在空中飘浮,最终要落到地面和比喻事情经过许多变化,终于有了结果;或经过一阵混乱后将结果确定下来”的意思。以此作为长篇小说的书名,从浅层意思看已经蕴涵着事物演变的过程;而从深层意蕴看,小说提供了许多值得读者深思的问题:什么事物经历什么样的演变过程,最终“成为定局”?这种定局是因为什么内在因素和外在因素的作用而导致的?围绕这种变化用什么样的情节推演?以什么样的叙事方式展开的?在事围绕故事塑造了哪些人物?不同的人物身上表现出什么样的性格特征?为了表现主题,小说集中描写哪些矛盾冲突?小说以独特的视角反映了什么样深刻的主题?.......在阿来的文字世界中徜徉,把这些问题梳理清楚,整部《尘埃落定》阅读“开卷有益”的阅读价值就得以基本的体现。

小说以自己熟悉的地域和生活作为写作的背景,用独特的视角向读者讲述了小说讲述了一个声势显赫的藏族老麦其土司,在酒后和汉族太太生了一个傻瓜儿子。这个人人都认定的傻子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然而就是这个傻子却有着超时代的预感和举止,不以常理出牌,在其余土司遍种罂粟时突然建议改种麦子,结果鸦片供过于求,无人问津,阿坝地区笼罩在饥荒和残废的阴影下。大批饥民投奔麦其麾下,麦其家族的领地和人口达到空前的规模,傻子少爷因此而娶到了美貌的妻子塔娜,也开辟了康巴地区第一个边贸集市。傻子少爷回麦其土司官寨,受到英雄般的待遇,也遭到大少爷的嫉妒和打击,一场家庭内部关于继承权的腥风血雨悄然拉开了帷幕。最后在解放军进剿国民党残部的隆隆炮声中,麦其家的官寨坍塌了。纷争、仇杀消失了,一个旧的世界终于尘埃落定。从某种意义上说,《尘埃落定》既可以看做是一部土司家族的兴衰史,也可以视为演绎历史沿革的民族关系史,更可以把其解读成人性的解剖史。不论是从社会的层面,还是从民族关系的层面,独特藏族文化蕴藏的独特的宗教体制、文化体制和代际传承体制随着历史长河的淘洗,在大的时代洪流的冲洗下必然会经历变革。这种变革有的是出于自我生存的需要而进行的自身“刮骨疗伤”,有的则是在外力的挤压下而进行的被动变革。但是不论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在古老的宗族礼教统治下的阿坝西藏,土司家族要生存,要发展必须要处理好土司与土司的关系,土司内部各个头人间的关系,土司家族内部各种层级间的关系,藏民与外族间的关系等。而在处理这些关系时,因为涉及权利,涉及尊卑难免会兵戎相见。而在血雨腥风中,手足亲情、男女爱情、藏汉民族情经过生于死的烈火的炙烤,旧有的沉疴化作尘埃,飘落在大地,新的则在新时代、新社会中生根发芽,并茁壮成长。 

与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的穿插交替叙述的方式不同,《尘埃落定》是以时间为经线,以康巴地区土司麦其家族在历史的更迭中兴衰为纬线进行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在经纬线构成的立体坐标中,不同人物关系,不同的矛盾冲突,不同的人物命运得以鲜活地展演。我——一个被周围人视作傻子——麦琪土司的二少爷以似傻实清醒的状态生活着,用自己的眼光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欣赏着不同阶层的人以自己的方式与生活抗争着。不同的地位,不同的角色,不同的烦恼,所有这些在一个保持着宗族野性的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共存着。麦其土司以一种万人之上的霸气统治着自己的族人,以雄鹰的姿态傲视着自己的王国。身为一方的统治者,除了要管理好内部的事务,对外还要时时警惕外族的入侵。在麦其的思想中,自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自己就是王,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而宗族世袭制度催生出来的等级森严的人类种群,培植出的是麦其的飞扬跋扈。在他的眼中,下人只能永远是下等人,只能做牛做马,永无翻身之日,他可以决定任何一个下人的生与死。在他的词典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正是这样,土司家族内部、各个头人之间、不同等级之间矛盾的日积月累,为日后战乱纷争的爆发埋下了祸根。

土司是绝对的权威,无人可以挑衅。而土司的二太太——一个土司用钱从外面买来的汉人女子以一种近乎变态的方式审视着土司王国,处理着与土司、与外面世界的关系。当然还有与儿子、下人的关系。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土司太太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挽留着自己的“花容月貌”,但岁月无情。对着镜子大量着一天天苍老的容颜和一天天变得松弛的皮肤,加上土司有恃无恐地当做自己的面另觅新欢。多重挤压,她只能通过烟枪打发自己的孤独与伤感。至于其内心深处所隐藏的不可告人的东西,让她在自保中用异类的方式在土司家族和政府要员之间周旋着。因为整天生活在家族之间你死我活的争夺,外族对本族的归化,老一辈自己的勾心斗角的环境中,麦其土司的子嗣受到耳濡目染的影响,骨髓里也慢慢培植出父辈们的性格属性:麦其土司的大儿子按照世袭制度已经不自觉地培养着未来土司的秉性,开始继承父辈的特质——勇猛、残忍和沉溺女色;二儿子以傻子之态在长者、兄弟和下人之间戴着面具生活着,而与下人卓玛行男女之欢后一种无以言说的苦涩,让他更人情了人性的另一面。至于与同龄的奴仆间的纠葛,让他感受到同龄人之间无需猜忌的快乐的同时,也让他隐隐的意识到无法弥合的等级之间深深的沟壑。当然,除了这些人物关系,政府要员黄特派员的阳奉阴违,活佛与喇嘛之间的争宠也同样为土司王国的坍塌埋下定时炸弹。

简单梳理了《尘埃落定》前十一章的相关故事情节、人物关系和矛盾冲突,尽管不到整部书的四分之一,但所有的面对种子已经埋下,只要时机成熟,它就可以生根发芽。当破土而出之后,对阿坝的土司王国带去的冲击将是颠覆性的。黄特派员带给土司山寨的罂粟种子洒满大大小小的山头,在雨露浇灌中发芽生长,开花结果,直至挤出乳白的奖掖,烧制成一粒粒药丸,芳香诱人的罂粟气味弥漫整个土司山寨时,喧嚣热闹的背后一场暴风雨行将到来。(待续)(安徽省霍邱中学陈士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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