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记载了公元四世纪末至六世纪中叶的北魏王朝兴亡史。早在拓跋洼建立北魏政权时,就曾由郑渊编写代纪十余卷,以后崔浩、高允等继续编写魏史,皆采用编年体。太和十一年﹙公元487﹚,李彪参加修史,始改为纪传体,编写至拓跋弘统治时代。以后,邢峦、崔鸿等先后编写了高祖﹙元宏﹚、世宗﹙元恪﹚、肃宗﹙元诩﹚三朝的起居注。北齐天保二年﹙551﹚,高洋命中书令兼著作郎魏收编纂魏史,设置修史局,由太保、录尚书事高隆之、房延佑等六人先后参加修史。 魏收﹙505--572﹚字伯起,巨鹿﹙今河北平乡一带﹚人。早在北魏末年他就参加国史和起居注的编写。他在东魏、北齐官职步步高升,直做到尚书右仆射,除起草诏令之外,修史是他长期专职。设局修纂修,史官都是趋奉魏收的人,凡事由他专主。天保五年﹙554﹚秋,完成纪传,十一月又成十志。 《魏书》记载鲜卑拓跋部的早期活动,多少反映了拓跋部的社会面貌,提供了由氏族、部落到国家发展过程的材料。但魏收借修史来酬恩报怨,他公然宣称“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凡是史官的祖先姻戚,“多列史传”,“饰以美言”。他还接受为他写美言入史的人贿赂。阳休之的父亲阳固,北魏时为北平太守,因为贪虐为中尉李平所弹劾获罪,这一事都记载在当时的起居注中。魏收则因阳休之有恩于他,修史时将其美化成“固为北平,甚有惠政,坐事免官”,并胡说“李平深相敬重”。不仅如此,魏收还收纳尔朱荣之子送来的金钱,在写史过程中“减其恶而增其善”。崔献从北魏中兴一直到孝武时,任常侍,很多诏诰表檄皆出自他手。只因当初选修起居注有人推荐魏收,崔说魏收是轻薄之徒,不可用,魏收便怀恨在心,在修史时便写上崔的坏话。 由于魏收在修史时掺入了个人的感情色彩,书成后,众口喧然,议论纷纭,被称为“秽史”。特别是在列传人物的去取褒贬上触犯了一些门阀地主,诸家子孙,控诉魏收著史不平的达百余人。当时左仆射杨谙,右仆射高德正二人权倾朝野,这两人与魏收关系亲蜜,魏收为杨、高两家都作了传,这两人因此不愿听到别人说魏收修史不实,便堵塞言路,逮捕了一些控诉的人下狱治罪,暂时压下了这场风波。终文宣﹙北齐的高洋﹚世不再讨论,致使《魏书》就这样流传下来。 历史上有这样的史官,“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才写出了像《史记》、《汉书》那样的信史。魏收凭自己的好恶而虚美隐恶的《魏书》,只能称为“秽史”,为人嗤之以鼻。对一个历史学家来说,能够面对真实的历史过程,据事直书,为后人留下可信的历史记载,还是迎合一时风尚,屈服于外来压力,或凭自己个人感情,故意歪曲历史真相,欺蒙后代,贻误后人,这是对历史学家良知见识和责任心的最大考验,也是衡量史书价值的根本标准。对所记人物不凭空添加他的好处,也不掩盖他的坏处,才称得起“实录”。联想现在,有人写传记、回忆录,甚至编修志书,虚其美,隐其恶,讳其实,饰其弊,只写“盛世”,避其弊政,又怎么让人信服,更是对历史的亵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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