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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楚风，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你父母啊？我爸都问过好几次了，他还催着我们结婚呢。”唐浅一边吃着火锅一边问男友，两人恋爱了整整三年，唐浅也带他回家给父母审核过，父母对着有上进心，细腻的男人比较满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楚风从没有说过要带唐浅回家，好几次，她主动说要去看看未来的公公婆婆，都被他找各种理由拒绝了：“我姐生孩子，我父母去国外照顾她，还没有回来，等他们回来，我就带你去见他们，你这么善良，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楚风每次拒绝的理由总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唐浅压根就没有怀疑过，两人继续同居，一起去上班，下班，很相亲相爱，是朋友眼里的恩爱夫妻。 “我怀孕了。”当得知肚子里有个小生命时，唐浅还是很开心的，二十七八岁，结婚生子，也算是走正常的人生路。 “暂时不要孩子，好吗？”相比之下，楚风一点喜悦都没有。 “为什么不要？”唐浅很不解的看着男友，两人都有相对稳定的工作，收入也偏高，感情稳定，再加上年纪都老大不小，现在又有了孩子，奉子成婚，合情合理。 “浅宝，我们还年轻，再享受几年二人世界生活不是挺好的吗？还有，如果现在要孩子，婚纱照都照不了，我不能让你这么委屈，你是我最爱的浅宝，穿上婚纱，肯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三十五岁的男人要当爹，按理说应该高兴啊？可楚风却很反常，一举一动，一字一句，都明明白白的表示他不喜欢这个孩子。 浅宝！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自己了，唐浅被甜言蜜语给灌晕乎了，当即点头就答应，反正来日方长，看看几个闺蜜，自从有孩子后，一起去吃饭，她们在喂奶，一起聚会，她们还是忙着喂奶，就连去做做指甲，都要先喂奶，真的受不了。 2 唐浅的妈妈是妇产科主任，她坚决反对女儿打胎，除了非常伤害身体外，他还知道女儿是子宫后位，是很难自然怀孕的。这个唐浅当然知道，同居两年，很多时候都没有做任何措施，这可是第一次怀孕。 “既然你父母都在日本，那就电话里和他们说一声，这次就在我们家摆喜酒，你们那边的酒席等他们回来再补办。”楚风坐在唐浅家里，听着她父母在聊婚礼安排和细节，心里七上八下的，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男方喜酒可以等公公婆婆回来再补办，但结婚证还是要先领，楚风带着唐浅去了他的家乡，他家在农村，道路不太好走，浅浅又怀孕，就住在县城姑姑家，第二天就把证办好了。 婚后没多久，唐浅就动了胎气，干脆辞职在家好好安胎，楚风表现很不错，洗衣做饭，家务都全包，只是每个月固定两次回去老家的习惯一直没有改。 “我现在很需要照顾，再说爸爸妈妈都在日本，你回去干什么？” “就因为爸爸妈妈不在家，家里更需要人定时去看看，农村下水道不太好，树叶又多，很怕屋檐处水沟堵塞，那下大雨就很麻烦。”楚风的谎言从来不需要打草稿。 唐浅做梦都没有想到，楚风每次回去，都有个男孩和女孩都在村口迎接他，看见他下车就大喊：“我爸爸回来了，我爸爸回来了。” 唐浅怀孕都七个月了，可准生证一直没有办下来，她妈妈催过好几次，楚风都支支吾吾的，要么太忙，要么就是忘记了。 “闺女，你把结婚证，两个人的身份证给我，我去我们这边居委会去办准生证。”唐浅的户口没有迁出去，在女方家里也可以办理的。唐浅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和结婚证，和妈妈一起去居委会，办证人员却说“你的结婚证是无效的，无法办理准生证。” 这句话把唐浅和妈妈都吓得不轻，找了几个人核对，都肯定的说结婚证是伪造的，假的。 3 事实面前，楚风不得已揭开了连环骗子的面纱，他有个姐姐，但不在日本，父母也一直在家里，还和一个女人，两个孩子一起生活，那个女人是楚风的妻子，他结婚十二年，有个十岁的儿子和八岁的女儿。 楚风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再去读书，回到农村跟着父母一起干农活，农村孩子结婚早，他也不例外，二十三岁就结婚，之后生儿育女。九十年代中期，村里很多人去大城市打工，楚风也跟着出来了，他有高中文化，再加上从小喜欢看小说和写故事，很快就找到了杂志社打工，之后还读了成人大学，拿到了本科文凭。 混得人模狗样后，对那个大字不识两个的妻子更是各种嫌弃，唯一共同的话题就是孩子，妻子虽没有文化，但两个孩子却教育得很好，学习优秀，懂礼貌。楚风的父母对儿媳妇非常满意，儿子长期在外面，家里家外都靠儿媳妇撑着。 楚风对唐浅的感情是真的，也跟父母提出过离婚的想法，却被父亲用扫帚赶来出来，还对着他大骂：“你要是敢离婚，就先给我准备好棺材，否则，永远都别想。” 如果不是唐浅突然怀孕，楚风是打算摊牌跟她提出分手的，毕竟儿女越来越大，他还是割舍不下。 “这么说，那个在日本的父母，还有姑姑，都是假的，都是忽悠我和我爸妈的，对吗？”唐浅的手用力按住胸口，心跳的地方太疼，就像有人用刀子在割一般。 “嗯！我花了一万块请来的。”事已至此，再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唐浅把楚风的东西都丢在门外，还请了两个师傅，把家里的冰箱，电视机，床都给据成两半，他的丢给他，自己那一半，让搬运工都搬走。 房子腾空，快速卖了，她也不想回去让父母难堪，租了一间房子住下，所有被他碰过的东西统统都丢弃，可肚子里的孩子却要生了，这可是无法塞回肚子的。 4 “闺女，你放心，孩子虽然没有爸爸，可还有爷爷奶奶，我和你爸帮你一起养。”女儿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唯有父母最最心疼，外人怎么说，怎么指点一点不重要，一家人咬牙坚持，没什么可畏惧的。 “闺女，你还好吧，是个女儿，六斤二两，跟你小时候一样，很好看。”妈妈抱着孩子，爸爸紧紧握住唐浅的手。 “爸，妈，对不起！”唐浅心里的委屈和对父母的亏欠一拥而上，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滴。 单亲妈妈带着孩子生活，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好在有父母搭把手，唐浅才能全力以赴的去工作。天有不测风云风云，一个阳光正好的早晨，唐爸爸去菜市场买菜，倒在了路边，心肌梗塞，抢救一个星期，住院一个月，花了近五十万，最后还是走了。 女儿遭遇骗婚，丈夫又撒手而去，唐妈妈一下苍老一大截，六十不到，头发就全白了，记忆也越来越不好，医生诊断脑萎缩，有老年痴呆的早期症状。 为了给爸爸治病，家里借了不少钱，现在妈妈和孩子都需要人照顾，家庭重担全部压在了唐浅的肩膀上。世界真的很小，兜兜转转，楚风又变成了唐浅的上司。换做以前，她会马上辞职，惹不起就躲呗，今时今日，她已经没有了任性的资本，哪怕与狼共舞，也要硬着头皮去相处。 “唐浅，这是孩子的抚养费，你收下，密码是你的生日。”楚风把一张卡放在唐浅的办公桌上。 她想拒绝，却把卡紧紧地握在手里，女儿即将要去幼儿园报名，还要带妈妈去做全身体检和治疗病情，她最缺的就是钱。再说，他是孩子的父亲，给抚养费是天经地义的。 “我爸爸住院时，妈妈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二十万，也是你给的对不对？”当时急着需要钱，妈妈只说在朋友那里借的，唐浅也没有细问，可两年了，却一直没有人上门要过钱，问妈妈，她也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是谁的。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至亲和朋友，有这个能力的，唐浅都问过，都不是，她能想到的就只有楚风。 “我是真的想帮你，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相处了三四年，唐浅是什么性格，楚风能不清楚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死都不会接受他的帮助的。 “谢谢你，以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上嘴唇用力咬着下嘴唇，没有钱，再用骨气又能怎样，该低头的还是要低头。 5 唐妈妈脑萎缩还算控制得不错，最少还能自理，可腿部类风湿越来越严重，根本没法爬六层的楼梯，基本都是一个月才出一次家门，与世隔绝对大脑很不好，医生建议做好住电梯房，经常去小区走走，多和人交流。 “这是东岸A栋8008的钥匙，房产证是你的名字，那个小区绿化和环境都很好，很适合老年人居住，而且小区幼儿园还是双语教学，小学也在小区对面，非常方便。” “这个我真的不能要。”那个小区的设备，包括学校，都是这个城市目前最好，当然房价也是最高的，唐浅是想都不敢想。 “算是我为女儿做点事，你也希望她接受好的教育，上最好的学校吧！” 为了女儿和妈妈，唐浅再一次接受了这个男人的帮助，住进了一百平米的新家，家具家电应有尽有，只要把衣服搬进去就可以住了。 工作上是上下级，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是女儿的父亲，承不承认都是事实，再加上人心是很奇怪的，越是恨不得失忆的片段，越是占据心跳的位置，挥之不去，而且还会自动过滤掉他的伤害和欺骗，留下的都是他的好。 从相爱到相杀，又到相遇，前前后后十年时间，唐浅还是没有彻底绕开这个男人，默认他留下，跟普通夫妻一样，一起上下班，一起做家务，一起在大床上缠绵，起伏，贯穿。 十年前，她是被他骗了才糊里糊涂当了小三，爱恨交织了十年，他坦言不会离婚，她却甘愿做个让人鄙视的小三。 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一晃又过了六年，他要回到家乡和老同学共同创业，唐浅没有挽留，这次算是正式撇清关系，桥归桥，路归路。 6 唐浅没有再结婚，陪着妈妈走完了最后的路程，送女儿去理想中的大学，她又回来继续上班，晚上也去广场跳跳舞，周末和三五知己去逛逛街，日子过还算滋润。 45岁生日那天，唐浅又接到了楚风的电话，他声音有些低落：“浅宝，生日快乐！我离婚了，你还愿意要我吗？” 一句温柔的“浅宝”，她仿佛回到了当年，瞬间泪眼婆娑，早在半年前，她就听说他离婚了，五味杂全，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悲伤。 这么多年，宁愿一个人带着女儿，终究还是放不下他，那何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唐浅以女朋友的身份去找楚风，光明正大的住进了他的大别墅里，做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两个月后，楚风公司遭遇了资金周转不灵，他跟唐浅商量：“这别墅房间这么多，女儿回来也有地方住，要不把东岸那套房子卖了给我周转，等赚钱了再给女儿买套更好的。” 房子本来就是他出钱买的，现在他有难，当然要帮他一把，再说他答应等暑假女儿回来，就在别墅上加上女儿的名字。唐浅快速处置了那套房子，把两百万的卡交给了楚风。 “怎么这么少？”按市面价格，那套房子最少也可以卖三百五十万。 “急着要出手，再加上我们小区前不久才有人跳楼，不好卖。”这一次唐浅也撒了一个谎，跳楼的是另外的小区，房子卖了三百六十万。 这些年唐浅攒了一些钱，再加上这一百六十万，她在离地铁最近的小区买了一套一次性全款的房子，连女儿都还没说。这个世界太变化无常了，她需要给自己留点家底，免得成为女儿的负担。 7 唐浅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她居然掉进了他设计的大圈套里，一个平常的午后，她在别墅后院整理花草，来了一群人说看房子，一位自称中介的大姐说：“我已经跟李女士通过电话，她说家里有人，让我直接来就好。”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不姓李，这房子也不卖。” 那位中介走出去门外，拿着资料对了门牌号，很肯定的说：“没有搞错，前几天李女士才把房产证复印件给了我，就是这里。” 唐浅看了看房产证，确定就是这栋别墅，一个不好的预兆出现在脑海里，冲上二楼就给楚风打电话：“这别墅的房产证你放在什么地方，我想看看。” “应该在卧室哪个抽屉里，你突然要看房产证干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有些慌张。 唐浅找遍了卧室所有抽屉都不见房产证，预感越来越不好，冲下楼问中介要了那位李女士的电话，打过去，果然对方是楚风的前妻，她开门见山的说：“你是唐浅吧，我是楚风前妻，楚风一定没有告诉你我们为什么离婚吧？他公司亏了很多钱，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为了不让我和孩子的生活受影响，他第一时间和我离婚，把房子，存款都给了我。” 唐浅还是不太相信那个男人会对自己这么无情，拨通了他的电话，他叹息一声：“我虽不爱我老婆，可她却把大半辈子都给了我，养育两个孩子，照顾我父母，她没有赚钱的能力，两个孩子又还没有成家，我必须考虑他们。可是你不一样，你有赚钱的能力，即使没有我，你也可以很好的照顾女儿。” 他后面说什么，唐浅一个字都没有听见，瘫痪一般坐在地上，在男人心里，那一双儿女才是亲生的，哪怕到了危机时刻都在为他们考虑，而唐浅的女儿，本就不该有的，生死关头，可以抛之不顾。 前后二十年，他无数次想要离婚，可都没有离掉，这次，她没有逼他，他却不声不响的离婚了。 年过半百，唐浅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哪有二十年离不掉的婚，压根就不想离而已。 从26岁到46岁，一个女人最好的二十年，唐浅却当了不明不白的小三，好不容易可以转正，却又是一个更大的圈套。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讽刺至极，愚蠢至极，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 唐浅走了，连再见都没说，余生，再也不必相见。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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