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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改造与“留得住乡愁”

 静远斋001 2018-05-20
——再谈老城真正的保护与整治
文/沙草
老城拆迁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春节过后,仍是城事难忘,情萦于怀,就又到老城走了一趟。从新街入东南隅的东大街,然后明新街,柳林街,文峰塔,东和巷、中和巷、文明街、三复街。又西南隅的农校街、营林街,阜安街,井胡同、连生街、公园巷,安乐北街,然后又从魏家街到西大街,走了两个多小时。走在这些熟悉的老街上,有一个明显的感觉,就是拆迁的如火如荼。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色的过街横幅,全是动员拆迁的标语口号。“征迁有法政策严,依照标准不放宽”;“所有政策已出台完毕,心存侥幸只会失望误己”;“早日赔偿早获利,早日挑房早满意”;“奖励非权力,利益有时限”等等,劝告中带有不少冷峻,意思很明了,叫你搬,你就快点吧,要不就要吃大亏了。街上写了拆字的旧房比比皆是,腾空的旧房窗户已经荡然无存,加上生活垃圾无人清运,一堆一堆的,一派破败脏乱景象。少数几个地方,已经开始拆除。位于道尊街的老纸箱厂已经夷为平地,白雪皑皑,下面是水泥瓦砾。老街上的人烟稀少,往年走在老街上的那种祥和自足,居家安乐的气象见不到了,偶然有一群大嫂或老太太在街边上笼一堆柴火取暖,烧的就是那些旧门窗或扔了的破家具。
看来,老城的改造是难以逆转了。
写下这句话,我心里有一种难以说清的痛。从老城回到涧西的家中,晚饭后坐下,眼忽然湿了。前不久,曾与一位同样关心老城改造的兄长交换过意见,他曾问我,你的老家在不在城里面?我说,我是南关马市街的,在城外。马市街的祖屋两年多以前已经拆了,与此次老城改造无关。我理解他的意思,他知道我这一年来一直在为保护老城奔走呼吁,也许他认为我的奔波,也有一点自家的利益在其中。没有的,一点也没有,纯是一个家乡人对家乡的感情。流泪了,不止一次的,这真的不是娇情,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文化人,觉得惭愧觉得失望觉得憋屈觉得无力,在灿烂的河洛文化面前,在终要面对的后人面前。后人也许能原谅我们,他们也会知道文化在如今社会的弱势。但我们自己呢?能心安吗?一年来,也见了不少同道和老师,在说到老城改造时,众口一词地否定现在的方案。这说明了什么呢?前不久,见到了一位资深的洛阳文史界的老师,他曾参加了全国24个历史文化名城评选。他讲了一个情况,洛阳至所以能够入选,正是因为有了老城的地面遗存。当时评选有个标准,没有地面遗存的,即使你的历史再悠久,历史记载再丰富,也不能够入选。
现在的老城改造方案,它的错误至少有:一是破坏了老城的千年形成的自然风貌,二是连根拔掉了老城的历史文脉。三是忽略了位于老城东南隅的周南驿古驿站遗址。说这话是有依据的。现在的方案,要新盖与老城历史毫不相干的四合院,洛阳的三进或四进式的古民居样式与它截然不同的,古老民居的丰富内涵是儒家文化在中原地区的较充分的一个体现。而新的四合院,势必要破坏老城的原来的街道和建筑的面貌,丧失古城的历史韵味;现在的方案,又要一刀切地将老城原居民全部迁出另地安置,没有了原来土著居民的老城,还能叫老城吗?新的四合院按商业模式运行,天南海北的人都成了新主人,南腔北调,外地人以后游洛阳,会不会以为到了新移民城市了呢?位于东南隅的周南驿遗址是块金子,在整个改造中也被忽略掉了。因为这个遗址发现考证较晚,没有引起应有的注意。但是现在已经明确了这个遗址的历史存在,为什么还要置若罔闻呢?
我一直也认为,老城改造有其合理的一面。老城老街,经过了几百年风雨,老房子剩下的不多了,剩下的绝大多数也已破败不堪。由于产权在个人手中的居多,自家事情自家做主,近三四十年来自家盖的,自行其是,一色的砖混结构多层小楼房;而产权在单位的,都在有限的地皮上盖了住宅楼。老城老街,历史韵味也在时光中不断丧失。它的确需要改造,或者说是需要保护和整治。但不应该是这种方案的改造。
我有时也在想,如果没有这次老城改造,老城的命运将是如何呢?现在有些朋友们对这次改造持欢迎态度,理由是老城真的是太破败了,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城中村”,脱离时代,长期下去,会成为外地人的笑柄。这种说法,有其合理的一面。老城的确到了亟须保护和整治的时候了。再不有效地治理,城也将不城了。这里面有两个突出问题,一是各家自行其是,盖的房子均是新的砖混结构样式的,也是没有历史韵味的,二是一些百年老宅在时光中愈加破败,岌岌可危。以阜安街潘家大院为例,这个院落倒塌颓圮,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早该修缮了,但是产权还在个人手中,如何修缮的确是个难题。其它的院落,败象入目,比比皆是,令人惋惜。营林街的史家大院,早就听说列入了保护和修缮的政府规划,但是一年年过去了,还是“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所以有些朋友们认为,好不容易来了开发改造的主,你们这些文化人哟,就来说长道短了。难道非得等那些老宅变成废墟才行吗?
在这样的诘问面前,我们不必有过多的对立情绪,我们也可以讲出很多理由来反驳以上的说法。但是我们也要认识到,钱真的很重要。以洛阳的二三线城市的财力来说,完全改变角色,由取到予,也就是说不从老城改造中拿钱,反而站到历史的高度,往里面大把大把地投钱,可能性有多大?
所以说,老城改造遇到大纠结,还真的是很难解开的结。前不久,见到一位老师,他告诉我,西安改造,连清末臬台的旧宅都扒了,那房子是相当地漂亮,他在西安工作时经常去玩的。也是商业打败了文化。
这一段时间,我在思索这个问题,从单纯批评的圈子里跳出来,能不能找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呢?这是关键。
2013年12月12号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明确要求,城镇化,要让市民“记得住乡愁”,乡愁是什么,就是可供人怀念凭吊的真实的历史遗迹。洛阳老城是有着千年历史(从金代开始)的古城,它还是周王城和隋唐洛阳城的自然延续(笔者在“河洛文化论坛”《洛阳老城的前世念生》的讲义上有详细论述考证),在中华大地上,有着不可取代的唯一性,是当之无愧的建都历史最早也最长的古都遗存。社会无论如何发展进步,古都文明都是人类最可宝贵的文化遗产。城市的本质魅力在文化,在历史。提起意大利,人们不会忘记佛罗伦萨,提到英国,人们都会想起泰晤士河畔的伦敦古城,提起中国,人们肯定不能忘了洛阳。人们至所以怀念这些地方,是因为这里有历史文明,有社会发展的年轮痕迹,有令后来者值得怀念和骄傲的地方。记得住乡愁,正是在这个根的意义上,合乎人的天性,合乎社会进步的内在规律,理所当然地要受到人民的欢迎。
如此的道理并不深奥,但为何我们的老城改造的大方向会出现这样大的偏差呢?一言以蔽之,经济利益牵了决策者的鼻子。
现在事情走到了这一步,由于出台的拆迁政策有一定的合理性,加之运动式的入户动员,老城的拆迁还在向错误的方向发展。在强大的政治攻势面前,居民肯定是弱势,原来的那种保持基本面貌一家一户式的整治与提升,只能是包括北京专家在内的文化人的一厢情愿了,这个北京专家叫张广汉,2013年3月曾为洛阳老城拿出过一个“慎用市场”的渐进式保护修缮方案。
但是在老街的墙上,我也看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的诉求。这些声音反映了部分被拆迁居民的无奈和愤闷。我也觉得,拆迁也许不会如决策者想像的那么顺利,也许会出现大的拐点。在道尊街上遇到了一位退休老者,道尊街西侧是老城制盒厂,已经全部拆毁,他也表现了较大的疑惑,像这样个扒法,街道都没有了,老城还有点什么,外国人来看能看点啥,高楼大厦哪里没有?他的话使我想起了北京专家对老城改造的说法,专家说,街道是古城的肌理。我们想,如果没有了肌理,是不是就象人没了皮肤和脉络?也许会有人说,改造后的老城有街道的,还是原来的名字。可是我要说的是,街道不只是个宽度,它是有生命力的,老宅老屋才是它的魂魄,乡音民俗才是它恒久生动的魅力。
我还是期望老城改造能出现大的拐点,出现了拐点,各方冷静地坐下来,修正改造方案,回到“能留得住乡愁”的正确轨道上来,回到中央精神上来,回到民意民心上来,回到河洛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上来。2014-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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