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故事《黄雀在前》

惠民路上有个惠民超市，每天都是顾客盈门，生意十分红火。常言道：花美遭人摘，人美遭人妒。这超市也一样，人家见你生意好，就想尽法子挤进来分一杯羹。这王立权就是经过疏通关系，租下了与惠民超市紧挨着的四间店面，也准备开一个超市。

这个消息传到惠民超市的老板李正奎耳朵里后，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天，碰巧老乡李耀辉到他店里玩，李正奎就说起了有人要在隔壁开超市的事。李耀辉一听，显得很惊讶。末了，他愤慨地说：“这不是明摆着抢你嘴边的肥肉吗？他这超市一开，你的生意可就……无论如何，你决不能轻易让他开起来。”

这句话说到李正奎的心里去了，他说：“你说的没错，我也有这个想法，只是……哎！到时候再说吧！”

再说王立权，这天，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脑子里正想着装修的事情。突然，“嘟”的一声，短信的提示音响了，他翻开一看，内容是这样的：识趣的就退掉房子，否则早晚让你关门大吉。王立权看完短信，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虽然没有署名，但已经料到是谁了。他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心说，还是忍一忍吧！一切等超市开业再说。

几天后，王立权的超市挂上了广告牌，叫“利民超市”。这李正奎一看，心里更加恼火了，“利民”和“惠民”的意思差不多呀，这不是明摆着跟我对着干吗？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奉陪了，看鹿死谁手。第二天，他就来到广告公司，准备换上一块比“利民超市”大一倍的招牌。李正奎心想，首先要在门面的气势上压过他王立权。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利民超市开业在即，门口张贴了一张硕大的开业公告，特价商品和促销信息一目了然。李正奎看了，心里正想着对策，李耀辉来了，两人聊起竞争的事情，他问李耀辉有何良策，李耀辉说：“这个简单，我们就在他开业的那一天，来个周年庆典。”李正奎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说：“妙，妙啊！我怎么没想到，那具体怎么弄？”李耀辉跟他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说到时再见机行事。

当天下午，李正奎在超市门口贴起了一张海报，说是为了答谢广大顾客的支持与厚爱，在超市开业两周年之际，开展系列酬宾活动……

这天，两家超市都在门口拉起了横幅，摆起了花篮。利民超市那边爆竹一响，惠民超市这边就立马放起了烟花，顿时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煞是热闹。很快地，顾客蜂拥而入。王立权亲自站在门口，时刻注视着顾客的动向。

半个小时过去了，王立权终于看出了问题：只见多数顾客空着手进去，又空着手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赶紧叫人“深入敌方”查探“敌情”。原来，同类商品惠民超市也在搞特价，而且价格比他更低。王立权气得头顶冒烟，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调整价格，重新张贴海报。结果立竿见影，买单的顾客明显多了起来。

可是到了下午，顾客又在明显减少，王立权只好再次叫人查探。原来，惠民超市的促销力度更大，更能吸引顾客。王立权恨得咬牙切齿，只好再次调整促销方案。

打烊前，王立权看着堆积如山的鸡蛋、白糖等特价商品，显得焦急而又无奈。这样斗下去，恐怕……他想和李正奎握手言和，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明明是对方先发恐吓短信的，要是自己让步，岂不让人看扁了？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立足？他思来想去，进退两难。

再说惠民超市，营业额虽然比平时多出了几成，但利润却不及平时的一半，因为很多商品是亏本卖的，基本上是白忙了一天。李正奎不禁感叹：“哎……斗来斗去，自己也是受害者呀！”

几天下来，李正奎的担心成为了现实，营业额果然大幅下降。为了吸引顾客，只好将商品价格一降再降，有的甚至亏本卖。王立权也不甘示弱，频频促销，以期改变每况愈下的经营惨状。

王立权眼看难以维持，绞尽脑汁想着赚钱的门道。终于有一天，他想到了一条生财之道。他到二手市场购买了几台电脑，安装了宽带，为顾客提供了上网服务。果然，由于这里离网吧较远，上网不方便，他的电脑就成了香饽饽，每天上网的人都要排队，王立权心里终于乐开了花。

可好景不长，这天突然来了几个工商人员，说他非法经营，然后不由分说，就把电脑都搬上了车。王立权顿时明白了，这是要把人逼上绝路呀！他咬了咬牙，骂道：“李—正—奎，你这个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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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惠民超市也不容乐观，为了生存，李正奎铤而走险。在李耀辉的引荐下，他进了一批假冒的白酒，以略低于正常进价的价格出售。果然，销量明显上升。尝到甜头后，他又进了一批假烟，一个月下来，超市的利润翻了一番，李正奎不由得暗自得意起来。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突然有一天，工商局和烟草专卖局竟然联合执法，一举查获了店里的假酒假烟。李正奎顿时像被秋霜打过的茄子——蔫了，耷拉着脑袋半天缓不过神来。半晌，才骂道：“王立权，你这个王八蛋！”

这天，王立权和李正奎在订货会上不期而遇，巧的是还被安排在同一张桌子上，两个人紧挨着坐在了一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个人都是怒目而视却又一言不发。直到宴会开始，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后，王立权才主动打破僵局，说：“你做事挺有‘风格’啊，竟然暗地里把我举报了。”

李正奎先是一愣，然后轻蔑地笑了笑：“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你为人可真‘光彩’呀，难道工商局把我整得还不够惨吗？”

王立权听得云里雾里：“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举报的？呸！跟你这种人没道理可讲。”

李正奎气得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再次陷入僵局，不再言语。

一段时间过去了，“恶战”仍在继续，他们都盼着对方先“投降”，好让自己生存下来。终于有一天，李正奎不想再耗下去了，偷偷地放出超市转让的消息。李耀辉得知后，说他的一个老乡正在找店面，在他的撮合下，双方很快达成了初步意向。

无独有偶，王立权也想盘掉这个烂摊子。这天，超市里进来一个中年妇女，一聊天，才知道是老乡。她自称姓陈，是一个下岗职工，想做点小生意。王立权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说他准备转掉超市，打算回老家做木材生意。此言一出，陈女士立刻兴奋了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干脆转给我好了。”王立权求之不得，双方再谈了一些细节问题，就很快达成了意向。

几天后，“利民”和“惠民”双双易主。但谁也不会想到，新的主人竟然是李耀辉，而且他把两家超市的隔墙打通，合并成了一家，成为惠民路上规模最大的超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李耀辉所谓的老乡其实是他小舅子，而那个陈女士则是他老婆。最初的时候，他也想租下“利民”的房子，只可惜晚了一步，让王立权抢了先。于是，他就把目光瞄准了“惠民”和“利民”。他从一开始的发恐吓短信点燃导火索，到怂恿李正奎恶意竞争，再到后来到派出所举报，以及一边诱导李正奎卖假货，一边又去举报等一系列事件，都是为了制造矛盾，让双方斗得你死我活，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半个月后，李耀辉的超市开张，场面火爆，顾客盈门，忙得钱都数不过来了。他得意极了。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月后，突然传来了房子要被征用的消息。原来，社区要在那里办一个医疗服务中心。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李耀辉几乎崩溃了，一夜之间就老了很多。虽然被征用后能得到一笔补偿款，但那是杯水车薪，根本派不上用场。最令他头痛的是，超市往哪搬里呀？他东奔西跑的找了一个多月的店面，结果都是无功而返。眼看离征用的期限越来越近，他只好不惜血本大甩卖。他心中那个苦哇，是打掉门牙肚里咽，咬碎舌头腹里吞，可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啊。

这一天，店里来了一个人，李耀辉一看，这不就是李正奎吗？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嘴唇抖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正奎说：“听说你生意不错，我特意过来捧捧场啊！怎么？不欢迎我啊？”

李耀辉苦笑着说：“你就别挖苦我了，我都想跳楼了。”

“不管怎么样，我和王立权都得感谢你呀！”李正奎说。

“感谢我？”李耀辉一愣，“这么说你们都知道了？”

“若要无人知，除非己莫为。”接着李正奎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天他从订货会上回来后，脑子里还在想着王立权说的话，越想越觉得他不像在撒谎。那么到底谁在从中作梗呢？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忍不住去找王立权。两个人敞开心扉一聊，就什么都明白了，李耀辉是要“鸠占雀巢”啊。正好在这个时候，他们得到了内部消息，说房子要被征收。于是，他们将计就计，让李耀辉觉得双方的“恶战”仍在继续，并有愈演愈烈之势，最后再放出转让的消息。果然，李耀辉在浑然不觉中，还自以为阴谋得逞，拣了个大便宜呢！

李耀辉一听，气得差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