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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师的饭票

 昵称13023810 2018-05-26


考进隆尧师范,一进校门就有生活补助,粮票菜票都发,还有药票。记得是一天一斤粮票,菜票发多少记不得了,药票更不记得,好像有个医务室,能拿些常用药的,印象很模糊了。

报到后,就发了饭票,厚厚的一沓,沉甸甸的。吃饭有了保证,还怕什么,心里有底了。的确,那时在乡村,家里都还不富裕。谁家有几千块钱,那就相当了不起了。所以,家长知道学校发生活补助,也是相当高兴的事,孩子吃了国家的粮了。

自己也兴奋了一大阵。一张小小的轻轻的饭票,承载了多少辛酸和汗水,多少勤奋和努力。起早贪黑没明没夜地学,下雨刮风步行跋涉,剩馒头剩菜艰难地咽下,校外住宿半夜爬墙头,路黑风高带狗撵,太多的苦,太多的汗,凝结成一张小小的饭票,怎能不感慨!

刚开学,很愿意吃,胃口大开。记得一次食堂蒸包子,白萝卜猪肉馅,太好吃了,我一个瘦小的小个子,一下打了四个大包子,很大的,月亮型的,比现在大街上卖的一元钱一个的还大。当时就把打饭的师傅惊到了,他说:你吃得了吗?我说:能。果然吃完了,也不觉得太撑得慌。


自然,每月的饭票就不够了,只好转粮食,换饭票。换饭票用粮食和粮票都可以。但那时农村孩子谁家也没有几张粮票,大多是驮麦子换饭票。从家里把百余斤小麦驮到县城,30多里地,对我一个瘦儿吧唧的小孩子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就说都是平道,也七扭八歪地骑不稳。糟糕的是路上还有几个大陡坡。坡很长,很陡,一不小心前轮就会翘起,连人带车带小麦弄个底朝天,砸中了身体还半天爬不起来。即使爬的起来,再将小麦放到自行车上就成了大难事,自己根本整不动,即使费了吃奶的劲把布袋抱了起来,往车子上猛一放,又连人带车摔砸在一起。还是求人吧!遇路人就哀求,有的问问就走了,有的干脆不搭理。最终遇到了好心人,帮助放好布袋,再也不敢骑了,推着走。谁知推着更难走,没有几步,又一个人仰马翻。

之后,时间长了,吃的也少了。同学们也熟悉了,同学的、同乡的,男女同学之间都有个照应,女生吃不完就给了男生。再之后,同桌、同组有了照应,再之后,要好的之间、搞对象的之间,有了照应,饭票也成了情感的纽带,就这样满满地自然地将男女生饭票的差异平均了。

起初发的饭票是纸质的,很简单的在硬纸上印上学校名字和几斤几两,加盖一个食堂财务公章就是正式的饭票了。这样的饭票很容易损毁,尤其是洗衣服时忘在衣兜里,就会被洗的稀烂。后来,饭票换成了塑料纸的,红的、黄的、绿的、蓝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这下不用担心被洗坏了,揉一百遍也没事。只是这样的饭票粘在一起,很难抠开。有时两三张整齐地粘在一起,还以为是一张,打饭就这样花出去,可就亏大了。


隆师食堂在学校东北角。南面是一排排的大瓦房,是教师宿舍、图书馆、仓库等。西面是大礼堂。东面和北面是食堂的伙房和大师傅宿舍。就此组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学生们打了饭席地而蹲,三五人一组,七八人一圈,满院子的吃饭人。

大礼堂的正南门有一棵巨大的杨树,两人合抱。门口上方一个大大的五角星浮雕,浮雕上方是“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东面的瓦房墙壁上是雷锋像。每次开饭,就是从这两个墙壁组成的夹道中间穿过,每天耳濡目染着革命传统教育。

新生打饭都是单个人的,由于环境生疏都很老实,怯怯地站队,看着高年级的学生加塞,也不敢吱声。下课铃声一响,高年级的学生蜂拥而至,饭场就是他们的天地了。低年级的学生只好乖乖地让到一边,等他们打完了,吃剩下的“残羹剩饭”。为此,学校特意安排新生早下课20分钟,等他们打完了饭,高年级的学生才下课。

时间长了,都摸清了套路,早早溜出打饭的,组团打饭让一人先占队的,估摸时间过了高峰期再去的,各种妙招层出不穷,大家在自行调解着节奏。但,依然难以规范,难以按秩序礼貌地打饭。一会儿就挤作一团,乱成了一锅粥。馒头被挤掉,满地滚。饭菜被挤撒,满头满身都是,白菜帮子、粉条海带满身流。

(隆师校牌徽)

实在没法,学校找人焊了铁栅栏。栅栏从打饭窗口延伸出去,左右只能容纳一个人。起初几天不错,秩序井然。一星期后,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和热闹。最前面一个打了饭有一个出口,也同样设有栏杆,但不长,有一米多。有人就从这直接插过去,和队伍的第一名挤在一起,反正不是你就是我,你第一我就是第二。别人看到他这么得逞了,排在后面的也想尝试,于是纷纷效仿,前面挤得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不干了,除了抗议,开始往前拥,一个推一个,波浪一样推到前台,刚打的饭撒了一地,没好气地向后猛推,你要知道敢往前加塞的可都是大个子,劲非常大,用力一推,原来前涌的人浪,又返程了,一个接一个向后倒,个子小的被推到了,人和人砸在了一起,嚎叫声,饭盆子叮当声,混成一团,一场精彩的打击乐交响曲。

学校又有了新举措,栅栏外又派了值岗的。学生会轮流指派人值岗。在学生站队的栅栏外三步一岗,一溜带袖章的,随时观察打饭队伍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所有值岗人员集合,将闹事者“绳之以法”。起初一段时间也不错,但坚持了也没有一个月,“兵荒马乱”又继续上演了。队伍最前面有人专门值守,不好攻破。有岗的地方也不好意思。那就在岗与岗之间搞突击。大多是几个人联合行动,声东击西。一个人猫腰从栅栏底下钻过去了,加塞到队伍里。没人喊,加塞成功。有人喊,值岗的立马过来阻止。各岗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里。于是,其他几个人趁乱朝着别的队伍插进去,于是,又有人喊,值岗的慌了神,乱了手脚。叫喊声此起披伏,值岗的东跑西颠,顾此失彼。越乱越有人喊,越有人插队加塞。于是,一浪高过一浪,一波乱过一波,整个饭场又成了一锅粥。


真不敢相信在一个培养教书育人、为人师表的地方吃个饭还这么热闹。可见当时人们的文明程度的确很低,现在,即使在社会上,也很少见到如此场景。毕竟是小孩子吧!

我们几个组团吃饭的,都比较文明。当然,人多的时候,也需要冲锋陷阵。大个子就充当了这一要职。而小个子只在外围接饭,到了最后再负责刷碗。刷碗的地方在饭场西侧,顺着大礼堂的墙壁有一溜水管,吃好饭的就在这里刷洗碗筷,有的嫌人多也可以拿到宿舍去刷,所以这里倒是不是很挤。刷碗最属冬天受罪,手动的生疼不说,碗也刷不净。我都是提前打一壶热水提着,吃完饭就方便了,刷碗时手也不冷了。如果水管冻住了,只好拿到宿舍刷了。

那时吃饭提水是常有的事,除了冬天刷碗方便外,中午饭一般是馒头加菜,没有汤。于是,吃完后,开水往剩菜里一倒,就是美味的汤了。

我是个细心人,也是个大家信任的人。在打饭组里管理饭票。每月发下来,都交到我这。每天每周谁吃饭就从我这支出。大家一起吃,不说吃多吃少。谁有事请假了,打几天不吃饭也不用记着。只是集中管理,最后吃完大家一起想办法。我常常把多余的饭票放在宿舍的箱子里锁好,身上常带着够几天用的,包括晚自习后的小伙房吃包子。我从未丢过饭票,我们也从未为此打过嘴仗,团结一心,直到毕业。

(文艺部在大甬路北头合影)

小伙房在教学楼后面,很近。晚自习后,饿的同学可以打打牙祭。通常是包子,还有方便面。同样很挤,但总人数不多,即使包子打不着。也可以买点别的,点心、火腿和小菜等。饭票在大小伙房都是相通的,都可以用。馋嘴的同学,晚上不吃饭,就等着晚自习后,来顿“大餐”。你看,凡是毕业后发福的,都是那时惯下的毛病。

几个人组团吃饭是为了打饭容易。找一个人管账也是为了省俭。一个人管理饭票,就能防止乱花和不必要的支出。比如谁想吃个夜餐、吃个火腿,就必须集体通过,防止你花他花乱支出,几天吃多少也有个统筹安排,比如,还有一星期时间才能发饭票,算算手中的结存,就要考虑怎么吃,防止太大的亏空。

(播音组和校领导合影)

为了省细,还有一个“科技含量高”的方法,那就是和伙房大师傅必须搞好关系。我们几个就是左右打听,看师傅们老家都是哪的,和谁家近的,各个击破,分头搞好关系。也可以组团公关。比如周末和师傅一起玩,打打牌,讲讲故事,唠唠家常,有时还送个小礼物,一切都是为了增进友谊,加深感情。可别小瞧这一“高科技”,产出效果还是蛮高的。首先,打饭在最前面加塞,大师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手就给打了饭。再有最实惠的,就是打饭给的多,其实就是省了饭票。师傅掌勺全在他的手,勺多勺少,勺平勺满,里外就差了年景。盆子伸进去,多一勺就是一碗汤,就是半碗菜,勺子平平和勺子尖尖,几下子下来,就能相差一碗菜。一顿如此,顿顿如此,你想能一年能相差多少?三年能相差多少?这里面可相差大了去了。三年省下的饭票也早已算不清了。

(2018年89-7班毕业26年部分同学合影)

隆师校歌 来自志方的诗生活 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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