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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竹和孔乙己,潇湘夜雨里走江湖的莫大先生

 云中公子 2018-05-26
  民国末年,绾道髻,戴墨镜,拿二胡,着长衫的阿炳,与满身补丁的董催弟,是无锡城的一道风景,一个隐喻,一种象征,一种印记,一种牵引,一种唤醒,一种共鸣。

    水乡的空气里飘荡着糯甜的味道,阿炳的二胡声也如吴语一般婉转,只是多了些沧桑、痛苦、辛酸与怨愤。

    不弹奏的阿炳,手是放在妻子肩上的,弹奏的时候,则是妻子拉着他的衣角,然而阿炳很少有不弹奏的时候。

    你是我的眼,我也要用音乐为你我打伞。

    生命如此微贱、悲苦,却依然在倔强行走。

    音乐看似只是谋生的手段,其实却抵达高等的灵性、艺术层面,还始终会有深沉、激昂、悲壮、傲然的变调。

    真实的阿炳其实不只有悲苦和荒唐,他更有剑气和干净。

    有剑气而干净的阿炳,即便不被发现,人生也决不像外人看去的那样溃败。

    所以,阿炳是被误读了的。

   

    1

    人生最大的孤独,莫过于无父无母无根无系的孤独。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父母根系刚刚找到,就彻底断绝。

    这种滋味,《天龙八部》里的虚竹可谓尝尽。

    出生不能自主,留住什么不能自主,父母去世之后的虚竹,突然一大波奇遇来袭,武功权位美女尽得,这看上去非常幸运,然而它们何尝是他所想要?

    杀人非所愿,破色戒非所愿。

    本一心向佛,不料却稀里糊涂做了道家的掌门。

    本只有小和尚的智力、能力和心胸,不料却稀里糊涂得了旷世绝学,宫主、掌门都做,要负起天大的责任。

    本只想要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不料西夏国一行,却抢了三弟的媳妇。

    本只为救乔峰而来,不料乔峰却弄到为义自刎。

    造化真正弄人,人生真正无奈,昔日的小和尚终于是再也回不去了的,虚竹之后也再无逍遥派,《天龙八部》之后,人世间更无以论成败。

    连好运连连的虚竹都是如此,这果然是无人不冤,无情不孽的一个世界。

    无锡城阿炳的身世,无疑跟虚竹一样。

    他们都是偷情的产物,私生子,都是父亲临死前得到的真相,转眼失去,清楚不如糊涂。

    所不同的只是,虚竹父亲是和尚,阿炳父亲是道士,虚竹是小和尚,阿炳是小道士,虚竹父母双双自杀,阿炳父亲病死,青年守寡的母亲则早在他三四岁时,就已被世俗所杀。

    同样的巨变,同样的刺激,同样的悲苦,同样的无奈,同样的迷惘,阿炳更没有虚竹那样的好运。

    父亲去世后,从小饱受乡人歧视,同龄人欺辱的阿炳做了道观小当家,一人独尊。

    他太年轻,像虚竹一样没有经验,太文艺心,心灵最难将息,道家不像佛家那样严谨,他也没有虚竹那般的呆板、迂腐,清规戒律,弹指可破。

    这再加上有人觊觎“雷尊殿”的财产,在千方百计勾引,于是灵不敌肉的青年阿炳,就很快像野马一样,直奔烟馆、妓院而去了。

    拿放纵来拯救,来解脱,来自慰,无非与虎谋皮,生活不是金庸,它很少制造奇遇,于是接下来,冲动的惩罚兑现,阿炳生命的天空就只有更加黑暗,彻底黑暗。

    梅毒,使他变成了一个瞎子,眼瞎,使他失去了对道观的掌控,生活来源的失去,使他终于流浪街头,成了一个卖艺人。

   

    2

    阿炳是绾道髻的虚竹,也是拉二胡的孔乙己。

    他们的相同之处,却不只在艰难时世,悲惨世界,贫贱、潦倒、悲苦,被人踩。

    孔乙己是鲁镇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而阿炳是无锡站着卖艺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

    至少是唯一的街头卖艺盲人。

    孔乙己身材高大,阿炳也是,他大概在1米72以上,这在那个时代,在南方,并不多见。还曾有很多人说他年轻时相当英俊。

    孔乙己青白脸色,皱纹里常夹杂些伤痕,还有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

    而阿炳,后面却是脸色黄里带青,嘴唇上留着几根八字胡须,一副墨镜因为一条腿断了,只好用一根细绳挂到耳朵上,就那么歪戴着。

    孔乙己满口之乎者也,难忘自己是读书人,而阿炳则到死都绾着道髻。

    尽管这道髻也是他上街卖艺的准入证。

    无锡丐帮最初是不准他出来抢食的,这幸亏一个头面人物,他的粉丝出来,以他是道士说和,才得了结。

    孔乙己是鲁镇的下等人,只有下等人才跟他说话,而无锡有身份的人,也很少跟阿炳搭话。

    孔乙己是不道德的人,鲁镇人调笑的对象,而阿炳也因为早先的荒唐,曾为很多人瞧不起。

    《二泉映月》成名之前,无锡人对阿炳贬多于褒,不那么薄凉,且有见识的人,并不是很多。

    孔乙己好酒,阿炳也是。

    阿炳一斤白酒不醉,但是什么酒无所谓,总要醉,他最神奇的是,可以用胡琴要酒。

    失明后在街头卖艺的阿炳,仍旧住在道观里,只是已经是一间小披房,他也经常还要轮值,并做一些法事。

    人家从他身边、房外经过,他一听就会知道是谁,所以那时候火神殿道士许鹤昆,就经常会听到他用胡琴喊,阿昆,帮我拷点老酒来。

    人言人语、欢笑叹息、鸡鸣狗叫,他都能,那竟是要多像就有多像。

    但是阿炳比孔乙己还更多了一个人生噩梦,他再也没能摆脱大烟的控制。

    然而与孔乙己有这么多相像的阿炳,却又大不同。

    孔乙己的长衫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洗、没补的样子,而阿炳眼睛虽然看不见,却决不允许自己脏着出去。

    他的长衫尽管一样破旧,但却一般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他也很注意身体卫生。

    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每天基本都在晚上十点左右才能回家的阿炳,尽管累,却最多三四天,就要去澡堂子一次。

    阿炳没有朋友,却有粉丝、知音,他的账只需挂在经常点他曲子的估衣铺老板,沈伯根那里就行。

    阿炳人是干净的,心更干净,他自尊自爱有尊严,也有活力。

    阿炳当初为学好《梅花三弄》,曾拜访过18位琴师,为学好琵琶,曾三访一度红遍上海的无锡艺人袁仁仪,他就是瞎眼之后,也还是一直如此。

    阿炳人穷志不短,他曾经跟人说,我希望你欣赏的是功夫和神韵,此足见他的音乐态度是非常正统、庄重、神圣、精英化的,他内心里并不满意街头卖艺人的音乐身份。

    他尽管早在少年时就六道场无所不通,技艺高超,但却从不自满,只要别人有一点长处,就会倾心求教。

    阿炳与无锡城那个醉心音乐的公子哥儿祝世匡,就是因为1938年的一次求教结缘的,祝家曾一再反对祝世匡与阿炳来往,但祝世匡就是不管。

    这很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桥段。

    孔乙己是持续潦倒下去的,从站着,到腿被打断,他徒自想留住一点体面,却都是枉然。

    而阿炳,他是从病体刚刚好转的时候,就背上褡裢,挎起二胡,拿上竹竿,走上街头的。

    半路失明,尤其痛苦,但他很快能够战胜。那时的无锡城地无三尺平,刚刚学步的阿炳经常摔倒,不是跌在水坑里浑身泥水,就是撞到墙上头破血流,然而他还是走。

    并无论如何猝不及防,也没有一次摔坏过乐器。

    他也决不像影视里说的那样,低头躬身走路、弹拉,一脸悲苦,完全是不能承受生命之重的样子,相反,他始终挺胸抬头,那头甚至还是后仰着的,既像仰望,像倾听,又像蔑视。

    阿炳更不会到了偷窃的地步,他甚至也不乞讨,即便是因为日本人封城,不能卖艺,吃不上饭,也只肯去“喜福里”饭店。

    那里的老板李喜福也是一个喜欢他音乐,肯帮他度过难关的人,“喜福里”没有歧视。

    嗟来之食不吃,无故给钱不要,曲单明码标价,钞票从来不用手去接,不喜欢的人还不给他表演,到死都是长衫,一直都是自食其力,这就是阿炳。

    也难怪熟悉阿炳的无锡艺人尤茂盛、周仁娣夫妇,在看到报纸上说阿炳讨饭时,会非常不满了:这太侮辱阿炳。

    阿炳的音乐就是这样在无锡城里城外,大街小巷,响起来的,压倒喧闹,穿透宁静,给人温暖,给人抚慰,给人希望,给人快乐,熨帖得像冬日里饥饿时的一碗面片汤。

    那时候家家艰难,人人肚子里有一本苦经,阿炳的二胡最能勾起人的情绪,常常会把人听哭。

    阿炳一直是走着的,有人点曲才停下,走着在拉,停下也在拉。

    他从小通过坠秤砣、击铁鼓、迎着风口吹奏等方式炼出来的深厚功力,使他用特别粗的琴弦,既能奏出异常高亢的声音,也能奏出同样的糯甜、婉转,所以人们总大老远就能听到、辨识。

    来了,来了,阿炳来了,这是那时候无锡人经常说的一句话,每天枕着阿炳的音乐入眠,这不久就成了无锡人的习惯。

    他回家的琴声就因此被叫做关门音乐,催眠曲。

    阿炳尤其还能笑,甚至会用即兴说唱,逗人大笑,很多熟悉他的人说,阿炳大多数时候看上去比眼睛好的人还忙,还生气勃勃。

    人们对阿炳的喜爱和尊重,是一点点来的,后来同情也就越来越多。

    阿炳回家时,从吉祥门到老北门,如果琴声欢快,十分钟左右就到,那就说明他生意不错,周围的邻居就都会替他高兴。

    如果是琴声缓慢、沉重,要用双倍的时间,那就说明他生意清淡,来日衣食无着,这时候好心的女人们就会叹息,罪过人的,阿炳生意不好呃。

    阿炳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教给他坚强,他这样的人,生命之火是绝不会熄灭的。

    一个挣扎在生活最底层的盲人,一个始终摆脱不了大烟,缺了会失态,困难时甚至会把烟灰吞下的人,却始终能坚守底线,不失向上的力量,是什么让阿炳的精神力量如此之大,如此难以摧毁?

    道德、音乐、道家修养,还是个人气质、心志?

    生命之谜难以破解,只能说,拉二胡的阿炳,跟知道回字有四种写法的孔乙己,是绝然不同的。

    阿炳所以是阿炳,孔乙己所以是孔乙己,阿炳所以能挣脱黑暗,孔乙己所以会被黑暗吞没。

   

    3

    《笑傲江湖》里的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先生,身材瘦长,形容枯槁,一身青布长衫,数经漂洗,青中泛白,看上去最像是一个落魄至极的痨病鬼。

    这个痨病鬼拖着长长的影子,在街巷里穿过,在古道西风中出没,还总是手拿胡琴,在弹奏一曲《潇湘夜雨》。

    莫大先生一旦走过,身后泪水成河,但是衡山茶馆里,一句胡说八道说着,一道青光闪过,他忽然就用一柄细细的长剑,削去了七个茶杯的杯沿。

    半寸来高的杯圈跌落茶杯旁边,茶杯却一个都没有倾倒。

    茶杯没有倾倒,我们却早已为之倾倒。

    莫大先生杀费彬,也是一句话,一挥手的事,他果然是“琴中藏剑,剑发琴音”,相当了不得。

    痨病鬼与剑气反差如此之大,这是令人再难想到的,而大烟鬼,盲人阿炳,偏也有如此的剑气。

    他的剑气不但藏在胡琴里,音乐里,他向上的精神,不屈的尊严里,也表现在民族、国家、公理、正义的大是大非上。

    有人说阿炳有污点,说黄段子,还跟日本人关系很好,这真是眼盲、猪脑。

    莫大先生一派掌门,武功如此之高,却也是有苟且的,如此一个阿炳,为了生存,偶尔要迎合一下某类观众,说点黄段子,这不行吗?

    他的主流是什么,他的黄段子一般都定价略高,这种人自然是看不到,不提的。

    阿炳经常要到城外讨生活,每每城门关了之后很久才能回来,并还没有通行证,但是守门的日本兵一听到阿炳的琴声,就会给他开门。

    那时候阿炳也会为日本兵弹拉几首小曲表示感谢,用单弦拉一声谢谢太君,这就是有人说的阿炳汉奸、没骨气。

    日本人统治下便不要活着了吗?音乐是有魅力的,阿炳是无害的,日本人被打动,会有所同情,网开一面,这本来很正常。

    难道非要让一个盲人艺术家饿死,让一个盲人去奋勇杀敌?

    阿炳前面拉声谢谢,后面就会在三胜阁大骂东洋赤佬。

    盲人阿炳无论在哪卖艺,路多偏,都只肯从老北门进,那只是因为光复门有日本的妓院、慰安所,他不肯与日本人多纠缠,去表演,这又是这种人看不到,不肯提的。

    阿炳何止做了这些?

    阿炳在无锡城最著名的,其实不是二胡、琵琶,而是说唱新闻。

    阿炳悟性、记忆力超群,他有很多曲子都是听来的,一听就能记住,学会,他那时候也经常会去茶馆,听人说话,或者让人读报纸给他听,然后编成段子,到处表演。

    《十九路军在上海英勇抗击日寇》的新闻,阿炳编唱过,他那时候最爱拉的,也正是《义勇军进行曲》,和寄托抗日愿望的《听松》这类。

    大汉奸杨高柏、吴正荣被爱国志士击毙之后,阿炳又编了一个《小飞机枪打杨高柏、吴正荣》,大胆说唱。

    中国士兵台儿庄大败日本兵,他说过,奸商米蛀虫,他骂过,像《活捉吉田》、《抗日五更调》、《不做亡国奴》、《松花江上》、《中国空军轰炸日本军舰出云号》、《东洋赤佬侵占我东三省》,等等等等,都是他那时广受欢迎的创作。

    阿炳早先就脾气不好,爱骂人,他后来编新闻,骂邪恶,痛快淋漓,更几乎没有不敢说的话,他那时因为得罪人,曾几次遭到威胁,被冲场子,但他并不害怕,并未停止。

    比一般人承受了更多苦难的阿炳,却不甘屈辱,不畏强暴,爱国心爆棚,他在他的“潇湘夜雨”(《二泉映月》)里挥洒出的剑气,足以令身体健全之人,也为之汗颜。

    不过阿炳后来到底因为说唱,惹了麻烦。

    人们每提到阿炳的最后几年,往往都会说阿炳是因为琴弦断,或被鼠咬,觉得是一种预警才停止卖艺的,这其实是表象。

    预警倒真正有,只是这并非是老天爷给的,而是现实世界。

    1948年的中国很乱,大街上烟馆、赌场、妓院林立,吸食鸦片白粉的到处都是,也基本没有人管,那么这一年无锡官方为什么偏偏会把阿炳这样一个街头卖唱的盲人,抓进戒烟所关了一段时间呢?

    1948年也是金圆券崩溃之年,阿炳曾在无锡大唱《金圆券满天飞》,说什么“金圆券,满天飞,花花绿绿‘好东西’,早上可能买头牛,晚上可能买只鸡。十万金圆券,只够量升米。”这当然是犯了大忌的。

    阿炳在里面到底遭遇过什么,这无从得知,但他正是从那之后才停止卖唱的。

    金圆券的崩溃,是在48年10月后,这说明阿炳在此年底仍在说唱,因此这到他1950年夏,被音乐界发现,去录音时,最多一年半,并不像媒体说的那样,不站街头二三年。

   

    4

    阿炳是创作型音乐人,他有时候不为成曲,只为即兴表达。

    《二泉映月》之前被无锡人称之为“依心曲”,却正是这个缘故。

    阿炳每天在回家的路上,都会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随心拉着现编的曲子,而这首“依心曲”既然是他最常拉,并逐渐成形为一个杰作的曲子,这无疑就说明,这首曲子里,有他最深厚的生命沉淀,最丰富、深刻的表达。

    这也就是说,他是把他的一生,把他对世界与自己的认识、思考,他的身世、经历、遭遇、心境、心灵、精神、希望等等,整个都囊括、浓缩、升华进去的。

    阿炳若非如此苦难,是无法深入底层社会,尝尽人间的酸甜苦辣的,他若非失明,也难免会为俗世的声色光影所扰,难以那么深度地沉入精神、心灵至高境界,窥透生命最深的奥秘。

    所以说,失明对阿炳是不幸的,但对音乐,对艺术,却是大幸。

    也所以说,一切世间最美的演奏,其实都达不到阿炳那种程度,那些没有那种经历,那种沉淀,那种灵与肉的剧烈冲突与终端和解的演奏者,最多不过是形似。

    阿炳的原奏,尽管因为当时的身体原因,乐器原因,录音原因,直接开拉,一次完成,未必能代表他最高的水平,但当时的录音者杨荫浏教授,仍旧是暗暗竖起大拇指,认为阿炳的二胡,是再难超越的。

    更重要的是,它尤其不见得是悲苦之作,特别催泪,因为它哀而不伤,除了有更深刻的生命理解、体验和力量之外,还有一种特别的豁达。

    世界著名指挥家小泽征尔在1978年,听了阿炳的《二泉映月》之后,曾经说,阿炳的《二泉映月》,是要跪着听的。

    但他听的却不是原奏,而是一个17岁少女的表演,这只能说,这首曲子每个人会有自己不同的理解,已经如《红楼梦》一般。

    广陵散未绝,但真正能演绎广陵散的人,却恐怕再也难寻。

    世间对《二泉映月》的赞美已经够多了,而且很多还是大师级的,但阿炳不是完人,不是神殿里的人,完全没必要把他拔高,或者苛责,这只是说,《二泉映月》既是世界的,也更是阿炳个人的。

    阿炳人生最后的时光还算是幸运的,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音乐,也终于被音乐承认。

    1950年9月25日,阿炳曾拖着病体参加了无锡牙医协会成立的庆祝汇演,他在那上面不但演奏了《二泉映月》,也表演了他头顶琵琶弹奏的绝技。

    《二泉映月》和《龙船》,二胡和琵琶,阿炳当时演奏完,全场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这却是阿炳人生中第一场堂堂正正的舞台表演,最荣耀的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中央音乐学院的邀请信,正是此后不久送到阿炳手中的,只可惜当时的阿炳旧病复发,吐血不止。

    这个硬汉子这一次终于落泪,他说,我怕是去不了了。

    阿炳死于当年的12月4日,董催弟与他仅仅相隔29天,也跟随而去。

    阿炳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音乐和尊严,这两点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无疑是得到了的。

    阿炳到底是一个从艰难、苦痛中走过来的人,从未曾溃败,料想他那时不管怎样,都必定是快乐而有希望的,所以,最后的阿炳,可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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