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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才女“不加V”——历史名媛系列七

 江山携手 2018-05-26

绝世才女“不加V”——历史名媛系列七朱淑真文坛上的名声与李清照相比,实如萤火之比日月。

以诗词闻名的才女,一向以李清照为第一。但宋代另有一个不世出的才女,其才情词艺,都不在李清照之下,完全可称得上是“绝代双骄”,可她文坛上的名声与李清照相比,实如萤火之比日月。她就是朱淑真。

朱淑真有大才而不得盛名,颇类于当今一些微博名人,以“不加V”为时尚。所谓“V”,即认证,即社会认可,即勋章与流誉。敢“不加V”,实则是对自己有信心的表现。“不加V”的名人,最牛的是木子美。朱淑真的境遇,倒也与她有三分相似之处。

话说朱淑真的“不加V”,其实不是故作清高或特立独行,实在是“被不加V”。“被不加V”的缘由,一是死后诗稿被父母焚毁甚多,十不余一——这还不打紧,虽然没有卡夫卡的好运气,朱淑真剩下的词作,也已不比李清照的少或者差。另一个根本的原因,就是她在私生活上颇为无忌,而且还形诸笔墨——就像某局长,睡了女下属也就罢了,还要写到日记里,甚至搞到网上流传。“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就严重影响到她生前与身后,社会对她的评价了。

更何况她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又嫁入那样一个家庭,偏偏,又身处于那样一个大时代里。

朱淑真的生平家世,一向有多种版本。但从很多证据来看,朱淑真的丈夫,当是一个体制内的成功人物,而且是一个当官的。这个官儿级别不低。按邓红梅《朱淑真事迹新考》,朱父即临安知府朱晞颜,其夫乃绍兴知府汪纲。以此,朱淑真的身份,相当于一个特别市的市长夫人。

但她并不觉得幸福。她写道:“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以休生连理枝。”用文人习用的说法,她嫁给了一个只知升官发财的庸碌之辈。左梅村愤激地形容:“一个女诗人嫁给一个孳孳为利为功名的臭男子,那是何等的不幸!她说到银样的月光,而他就想起大锭的银子;她说起在头上掠过的寒鸦,而他却想起乌纱帽。”也许言重了,但假使朱淑真嫁给了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国家楷模,她的感觉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同。

用现代心理学术语说,朱淑真的问题在于遭遇缺失性体验。现代心理学认为,人生体验有两种:一种是丰富性体验,即由于爱的温暖、生活的美满、事业的成功以及潜能的充分实现等所引起的高兴、满足的情绪体验;一种是缺失性体验,即由于爱的失落、生活的不幸、事业的失败以及潜能的无法实现等所引起的苦楚、焦虑的情绪体验。这一点在朱淑真身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与丈夫携小三在外双宿双飞、只能独自品尝寂寞凄凉的李清照不同,朱淑真敢想敢做。她有了一段婚外情。对此最为出名的记述,出自她自己的手笔:“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这样的句子在宋朝,大胆程度胜似现在当众热吻。因此,朱淑真被评为“问题女作家”也不为过。她留下的《断肠集》也被争议过,“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被指责“岂良人家妇所宜邪。”(也有说法,为免败坏朱淑真名声,而把“月上柳梢头”诗作者归为欧阳修。)

公允而论,朱淑真老公,不愧是政治上成熟、经得起考验的一个人。没有什么记录表明,他因为朱淑真这段婚外情搞得鸡飞狗跳,甚至家庭暴力。但这绝不证明他对朱淑真有多么爱护多么好,也不是宋朝的上流社会风俗与法国宫闱事近。那只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是中国人处世的一个基本原则。一个人能做到绍兴市长的位置,大概不至于那么冲动。

何况,这事情,就算他不声张,也自然有朱淑真自己的家人来管。

朱淑真老爹是临安知府,亦即首都市长,少不了对女儿的行径多说几句。但出嫁从夫,力度不见得大。朱淑真还是朱文公的侄女。朱文公何许人也?宋明理学的宗师朱熹啊。朱熹这个人,自己私生活未必检点,却热衷鼓吹“以德治国”。不过,他那时候主要的精力应该还是在评职称、选院士上,大概还没功夫去管教自己的远房侄女。这种影响,只是无形的。

主要的问题,来自那个时代。一个强盛自信的大时代,总是比较张扬开放,不那么假正经的。越是到家国有事,越是容易事事计较。越孱弱的统治者越喜欢规训子民,就像赚不够养家钱的汉子偏喜欢教训甚至责打老婆孩子一样。

李清照来自北方,离乱之苦,经受得比较深刻,也就更容易自觉地对家国大义表示认可。她自己年轻的时候,于酒色二字上,也不见得十分谨慎,到年纪大了,却“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起来。这和后世闻一多得意的时候看学潮不顺眼,窘迫的时候却激进参与风潮,正是一个道理。

时代纷乱,朱淑真虽然生活上免不得受到影响,冲击却绝不会像李清照那么大。她基本上保持了“赤子之心”,或者说“本色”。她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喝酒唱歌、吟诗作画、开房开博……

那么,用不久前发生在微博世界上的一场风波来做比拟,朱淑真就是“不加V”,而李清照就是忧国感世的“女公知”么?

倒也未必。朱淑真是“风流而不低俗”。她其实比李清照更习惯于自觉地以女性视角来看待人生。她的很多诗句都体现了这一点。《自责》(其一)诗中,她以自我解嘲的方式表达了初始觉醒的思想:“女子弄文诚可罪,那堪咏月更吟风。磨穿铁砚非吾事,绣折金针却有功”。从诗题“自责”和“女子弄文诚可罪”、“磨穿铁砚非吾事”的诗句来看,作者似乎是为自己违背礼教的行为进行忏悔,但从作者的所作所为来看,却满是嘲讽。她知道女子舞文弄墨为礼教所不容,自己却不仅饱读诗书,还写了许多让道学家们所不能接受的有伤风化的诗词。

如果说《自责》(其一)是作者愤愤不平的控诉,那么《自责》(其二)则体现了作者的几许无奈:“闷无消遣只看诗,又见诗中话别离。添得情怀转萧索,始知伶俐不如痴”。才情本是天赋,但女性的才情有时却是一种天谴,会令人心灵备受煎熬。黛玉曾叹道:“我曾见古史中有才色的女子,终身遭际令人可欣、可羡、可悲、可叹者甚多。”正是此意。

以上这些女性视角,很难说与朱淑真对待情感生活上的境遇,有怎样的因果关系,但可以想见,丈夫身为知府,自然少不得“三公消费”时到一些“会所”流连一下,凭什么男人成女人就不成?朱淑真多少是有点女权主义的,虽然这种女权主义经常以一种反讽或者幽怨的口气表达出来。从这个角度讲,朱淑真实在是“不加V”与“女公知”的结合体。

她看起来很纤弱,其实很刚强。她不断与主流意识形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所以,主流社会更容不得如此的异端。这个“V”认证,到最后,却成了文坛上的“V字仇杀令”。到今天,李清照的作品在语文教科书里还颇有几篇,朱淑真可是一个字都没有。不能不说,朱淑真是在用身后遭际,最后一次证明了“女子弄文诚可罪”。

朱淑真的一生是悲苦的,据魏仲恭《断肠集序》记载:“早岁不幸,父母失审,不能择其伉俪,乃嫁为市井家妻,一生抑郁不得志。故诗中多有忧愁怨恨之语,每临风对月,触目伤怀,皆寓于诗,以写其胸中不平之气,竟无知音,悒悒抱恨而终。其死也,不能葬骨于地下,如青冢之可吊,并其诗为父母一火焚之。”可见,朱淑真是死于非命的。她的父母,也许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所致,也许是勘破了文坛幻像,觉得文字误了女儿终生。在女儿死后,他们将女儿大部分作品一举焚烧。

说起来,朱淑真却又何必要“加V”?“独行独坐,独唱独愁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清寒著摸人。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 剔进寒灯梦不成。”一个特立独行的朱淑真,其价值不弱于任何被加了“V”的诗人。

只是对一个女人,这,是不是残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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