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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9 期 韦如辉
马小明坐在教室里，跟随着老师朗读《唐诗三百首》里的李白名篇《望明月》。 毛校长“聪明”的脑袋从后窗户冒出来。敲了敲玻璃框，用眼神和手势，将扭头望着窗外的马小明叫了出来。 马小明和毛校长一前一后，走到操场的花坛边。毛校长慢慢蹲下来，脸对着马小明的脸。 毛校长问，马小明同学，你想妈妈吗？ 听到妈妈两个字，马小明如水一样的眼里，闪烁着星星一样的亮光。 马小明使劲地点点头。 毛校长接着问，想见妈妈吗？ 马小明的眼里更加明亮了，仿佛两盏灯，挂在他的脸上。 这一次，马小明没点头。他用双脚搓着操场，头低下来。搓着搓着，他眼睛里的亮光被搓了下来。 毛校长抚摸着马小明的头说，孩子，马上我带你去见妈妈，好吗？ 马小明猛然转过身，穿过学校半掩的大铁门，鸟儿一样向东南方向飞去。 毛校长从地上跳起来喊，马小明同学，你等等！ 马小明没有心思再等，根本等不及了。马小明想，一定抓紧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奶奶。 马小明跑得很快，脚下的尘土扑扑扬起。一颗石子，从马小明的脚下，弹跳到庄稼地里，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声音。 马小明脚下生风。遇到道路拐弯抺角时，他干脆叉到路边的泥地里。 再遇到一条小沟，桥就在不远的那边。可是，马小明心急如焚，他下到水里。沟里的水很静很柔，在缓缓地流淌。沟水被马小明快速运动的双脚，弄出一条条银白色的锦缎。 马小明跑掉一只鞋。在跑进第三块玉米地时，摔了一跤，左手心里渗出一滴滴的鲜血。 马小明推开院门，奶奶不在家。蹲在院墙外的瘸三爷说，在庄东南的玉米地里。 玉米长到半人高，正是喝水喝肥的时节。 奶奶在给玉米追肥。奶奶先用手在玉米棵旁边挖一个小坑，将尿素丢进一小撮，然后再用脚将土填上。 马小明气喘如牛地跑到奶奶跟前，断断续续地说，奶……奶奶，妈妈回来了。 奶奶低头忙活。马小明无比惊奇的话儿，在奶奶复杂的表情上没留下一丝多余的痕迹。 马小明大声说，我想去见妈妈！ 其实，马小明十分想见妈妈。他一路狂奔，就是要在见到妈妈之前，回来告诉奶奶一声。 奶奶在家管他吃住，供他上学，给他穿衣，他必须赶回来告诉奶奶。 奶奶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马小明，嘴里嘟囔着，怎么可能？ 马小明挺直一鼓一鼓的肚子和一起一伏的胸脯说，是毛校长亲口告诉我的！ 毛校长？奶奶问，哪个毛校长？ 马小明有点儿急了，结结巴巴地说，毛校长你不知道？就是毛蛋的二大爷。 奶奶似乎记起来了。自言自语地说，那个“四眼”，小名叫二狗子的？ 马小明气得哼哧一声，转身跑回家里。家里有一条红纱巾，妈妈临走时留下来的。 马小明找到那条红纱巾。红纱巾很红，只是压在床底下时间长了，太皱巴。 马小明将红纱巾揣到怀里，鸟儿一样飞出自己的家门。 太阳已经升到马小明的头上，光线毒毒的，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冲着学校的方向，马小明不再犹豫，一路狂奔。 穿过村庄，穿过小桥，穿过小路，穿过小沟，穿过三块玉米地……。马小明跑到学校的大门口。 毛校长坐在行驶的车上，从学校大门口经过。车上坐着毛校长，还有几个笑容如花的孩子们。 马小明停下脚步，愣住了。 毛校长边招呼孩子们坐好坐稳，边督促司机加快速度。 今天，市电视台要搞一个直播节目，让全市留守儿童的代表在电视里找妈妈。 载着孩子们的车子一路狂奔，扬起一路飞扬的尘土。 飞扬的尘土里，马小明一路狂奔地追赶。 可是，马小明迷眼了，一跤摔在硬地上。 从马小明怀里飞出来的红纱巾，如一滩鲜血，在他眼前的尘土里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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