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荔枝之乡,我觉得是幸福的,不是吗,你看,诗人们都用了世上最好的词语来赞美这南国佳果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当今果熟之际,想起那挂满枝头的红荔,口水便都要流了出来。正好,有朋友包了果山,邀我去现场品尝,我自然也不好独食,便邀了朋友张君。可张君是个大忙人,一个局里的文字材料都得经过他的大笔,便一推再推,看看荔枝都将要过春了,这才排出个时间来:星期天早上。 张君如约开来了车,可就在拉开车门之际,张君的手机响了。我坐在张君的右旁,那手机的音量清晰地传了过来,通话的是个女音,清甜清甜的:“张主任吗,有个事情,你帮打个电话给大李,让他给天津那边寄份材料,我告诉你,详细地址……。”我向来不想听人家的谈话,可因张君是密友,加之都已经坐了下来了,再借故走开,便显得生分了,只好安坐下来。张君便一边听,一边找纸笔来记录,电话搁在耳朵与肩膀之间,脖子拗成个45度角那种,嘴里不停地嗯着,手上不停地记着。听完电话,我说,“既有事就算了吧。”张君却说,“不碍事的,我再打个电话搞掂。”于是,张君便找起大李来。一个电话到他家,嘟了半天,没有人接。打手机,“是对不起,该用户已关机。”打呼机,又说“因用户原因,已暂停使用。”我问,这女的是什么人?张君说是位副书记,他的顶头上司。 那位大李又是谁?张君说是行政科的一名勤杂人员。“家里没人,手机也关了,不是成心不让人找的吗?”张君说:“这可以理解,星期天嘛,像我们这种局,一年是没几个休息日的,好不容易轮上了一个,谁没个老婆子女的呢?”“那我们就推后算了,你先去办妥领导交给的任务吧。”“事要办,但这荔枝也不能再推的了,再推就要散圩的了,你再等等,我叫个人去找。”说着话,张君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要他无论如何,务必要找到大李,让他打个电话过来。约十分钟功夫,张君的电话响了:“哦,大李是吗?不好意思,打扰你的休息了,有个事情……,详细地址是……,对,你今天上午前一定得寄出,真是不好意思,这是老板交办的,是二老板的安排,对,材料就在二老板那里,你直接到二老板那里去拿材料,对,上午。没问题,下个星期我再给你补假,怎么?你想去六峰山?行,小事一桩,你先办妥这件事吧。OK。”张君这个OK也不知是跟大李讲的?还是跟我讲的?上路时,张君将手机转入了呼叫留言状态,说:“这下好了,任务完成了,我们可以尽情去享受一下这迷人的妃子笑了。”只我还是不大明白,“既是老板交办的,二老板也跟大李熟,为什么她不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大李,还得通过你来实现呢?”“接下你也许还要问,为何我不直接去找二老板拿材料,直接到邮局去寄呢,而要弯山曲水地找到大李,好话赔了一大箩,且还答应他到六峰山去旅游的条件呢?”“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明摆着的,她副书记可以给大李打电话,那我也可以去办,但你不明白,这是一种职责,正如蚕吐丝,蜂酿蜜,犬守夜,鸡司晨一样,你知道吗?”“那是。”我深深地点了下头。 “还有呢,即使你好心好意去办了,日后难免有个越俎代庖的过失,到时哪里说理去?”“哦,想不到这还真是个复杂的故事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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