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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读红楼:出场最少的王熙凤的女儿 她命运里藏着多少人性真相

 那星来 2018-06-02

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她的父母是豪门世家中的当家人,在这个大家族自是有权有势,呼风唤雨。她从小当然也是千娇百贵,锦衣玉食。只是她的母亲固然珍爱女儿,无奈识字不多。她的父亲又一心想要儿子,不怎么重视这个嫡生长女,所以到了四五岁,她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大家都叫她“大姐儿”。

她就是《红楼梦》中王熙凤和贾琏的女儿巧姐。巧姐这个名字最终是一个寻常村妇姻缘巧合给取的。

那一年,一个与贾府一个拐了八道弯的亲戚刘姥姥来打秋风,正巧遇到贾府老太太贾母心情好,想找个年龄相仿的老太太唠家常,于是带她在贾府尽兴游玩了一天。

也正是在刘姥姥游大观园这一天,巧姐再一次出场,这也是在前八十回中,巧姐唯一一次有动作有行为的出场。此前,她出现,不是“睡着”就是被人“抱着”,完全是一个无意识的婴儿状态。

这一次,巧姐虽然也是被奶妈抱着来到大观园玩,但她已经会玩儿了,手中抱着一个柚子玩。忽然她看到随刘姥姥来的小男孩板儿抱着一个佛手,就觉得新鲜好玩,立刻也要佛手。原文这样写“丫鬟哄他去取,大姐儿等不得,便哭了。”真是从生下来就养尊处优,这么小就已经有了公主病。看别人的东西好,既不知道自己动手去抢,也等不及别人帮忙要过来,立刻就发起脾气哭起来。丫鬟们当然赶紧满足了这荣国府小公主的愿望,将巧姐的柚子给了板儿,再将板儿手中的佛手哄过来给巧姐。说起来巧姐也是孤单,偌大荣国府宁国府,竟然没有年龄相仿的玩伴,她只能跟奶妈丫鬟们玩,一定殊无趣味。看到同样是孩子的板儿,自是满心喜悦,唤醒了那颗生动活泼的童心。

没想到开心逛了半天大观园的巧姐当天晚上就生病了,凤姐担忧孩子,请教刘姥姥,并按照刘姥姥教的方法去做,终于让女儿安稳睡去。在这几天的接触中,这个贫苦农妇的见识经历让自以为精明能干的凤姐也不自觉心生敬意,主动请求刘姥姥帮忙给这个还没有名字的女儿起个名字。这个荣国府宁国府“草字辈”中唯一的女孩自此才正式有了名字

此后,巧姐在前八十回中再也没有出现,连影子都没有。

这么一个年纪幼小、出场极少、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女孩,作者为何将她列入了“十二金钗”之中?要知道,这“金陵十二钗”是“红楼梦”中最优秀、最重要的12个女子,可这巧姐,在前八十回中,哪里看得出她重要呢?我们只能去从她的判词中寻找答案。

巧姐虽然出场极少,但她的判词和曲子词却与其他金钗一样完整。不仅完整,而且寓意清晰,不需要过多的猜想与探佚,就让读者明了她后来的命运与结局。

她的判词是这样的:

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其判云: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

曲子词是这样:

【留馀庆】

留馀庆,留馀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这两个线索清晰地为我们描摹出巧姐后来的命运。

这个贾府第四代唯一的小姐,最精明能干的凤姐的女儿,她长大后也成为一个美貌女子。只可惜,她不幸遭逢了家族巨变:那么一个煊赫的贾府忽然之间就衰败灭亡了,深爱她的母亲王熙凤或死或被休弃,再也无力庇护自己的女儿;她的父亲贾琏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她,结果,她的“狠舅奸兄”为了钱将她出卖,眼看就要陷入悲惨命运之中,正好被刘姥姥得知,刘姥姥感念当年王熙凤和贾家对她的一点恩惠,仗义出手,将巧姐拯救出来,巧姐最终成为一个纺纱织布的寻常农妇。

得知了这样的结局,我们发现了什么呢?

首先我们发现了女子的另一个人生范本。

一个权势煊赫的大家族覆没后,身在其中的贵族女子们各有悲惨命运,所谓都进入“薄命司”。有的青年守寡(李纨,湘云,宝钗),有的远嫁(探春),有的出家(惜春),有的沦入烟花(妙玉)当然最多的是因为各种原因早早死去(秦可卿,元春,迎春,黛玉,王熙凤),她们看起来都很不幸。唯有这个年龄最小的女孩,竟然在命运的关键时刻遇到了她的母亲姑姑们都没遇到的贵人,从而摆脱了像香菱那样被拐卖的命运,最终在乡村终老,虽然不再有富贵,但毕竟嫁为人妇(不管是嫁给了谁),自食其力地靠纺纱织布过上了平凡却安宁的岁月。

其次,我们从中发现了人性的真相。

王熙凤贾琏夫妇得势时,多少人在他们面前讨好奉承,希望他们点个头、松松手,从中得到各种利益。曲子词中的“狠舅奸兄”不管到底指的是谁,王仁也好,贾环也好,贾蔷贾芸等人也罢,他们都从贾琏夫妇那里得到过巨大利益。然而还是满足不了他们膨胀的愿望,只觉得得到的还不够多不够好。所以他们在讨好奉承的背后并没有感激,只有觊觎、嫉妒,所以一旦时机到了,就会毫不犹豫落井下石。

而刘姥姥呢,是贾府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只因偶然得到贾府和王熙凤的一点善意,就始终心怀感恩之心,在关键时刻给予了她力所能及的帮助,拯救了当初哭要佛手的巧姐。就像刘姥姥一进荣国府那一回末作者评论“得意浓时易接济,受恩深处胜亲朋。”这个看起来粗鄙的刘姥姥,实在比巧姐父母的任何亲朋都更值得信任与托付。

巧姐的命运深刻印证了“斗米恩升米仇”,这是人性的不堪,这也是人性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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