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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保四要到海城寻他的妻子。因为他收到一封信。他以为是菊花来的。菊花是他老婆。刚结婚两个月,菊花就到海城打工了,至今一年多没回来。庄保四很急切地打开信，却发现信不是菊花写的。信上斩头截尾一句话:菊花在海城给别人下崽！字不多,可对庄保四来说，每个字都像一柄榔头在他的脑袋上猛夯一下。一共十个字,庄保四的脑袋被夯了十下。夯得他脑袋里像飞进无数只小虫子,嗡嗡的。给别人下崽,怎么可以呢？我的老婆呀。庄保四就锁了茅草屋,渡过响水河，到几千里外的海城寻妻来了。 一进海城,庄保四就捡到了一只黑包。包里面除了银行卡和五万块现金外,还有一沓名片，名片上印着某某公司总经理丁哥。庄保四一阵惊喜,他的第一个想法是，立即拿回去推倒自家的小草屋,盖起两层小楼来。可另一个想法立即覆盖了前一种想法:自己是来寻妻的，怎么能没寻到妻子就回去盖小楼呢？庄保四就根据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丁哥。丁哥对将要离去的庄保四说,留下吧。庄保四在丁哥的公司里干了一段时间保安。一天,丁哥将庄保四带到一个别墅。楼上下来一个年轻女人,光光鲜鲜，跟电视上的女人一样,只是肚子微凸，像是怀着崽。丁哥对那女人说，这是我表哥,庄哥。以后，他就住你楼下，你有什么事可以通过他跟我说。 庄保四就在这座别墅住下来,成了这别墅，确切地说，是这个女人的专职保安。 后来,庄保四知道，女人叫小美，是丁哥相好的，城里叫“二奶”。丁哥是个有老婆的人,丁哥想要个男孩，可老婆很不争气,给他生了个丫头。丁哥就瞒着老婆用八万元包养小美，让小美给他生男孩。小美已经怀孕了。让中医把了脉,西医B了超，都说是男孩。丁哥高兴坏了,先付了小美四万，另外四万等孩子生下来再给。小美说,一个人住这么宽敞的房子有点空，晚上害怕,失眠，怕对孩子不好。丁哥可不能陪她，丁哥忙，还要对付老婆。丁哥就将庄保四接了过来。丁哥很信任庄保四。丁哥还说,如果一旦有人，特别是女人来问，就说你们是两口子。并没见哪个女人来问,庄保四落个清闲。白天，庄保四就在海城转悠,寻找菊花。有时，也跟小美聊天儿。小美说，难哪，家里兄弟多,都没讨上媳妇儿，左右邻居都盖了楼，中间凹着她家的草屋。庄保四也将自己寻妻的事说了。小美说,我可以帮你找,不过，得等我生完儿子。丁哥每周来过一回夜。庄保四听到楼上传来两人的笑,和床上嘎嘎吱吱的响声,心中黯然。一想到菊花给别人下崽儿，庄保四心如针挑。 那天夜里,庄保四想菊花，很晚才眯眯瞪瞪睡着。一睡着，菊花就走进他的梦。菊花瘦了,面色也白淡淡的。菊花将一沓钱放在他手上说,现在我们可以回家盖房了，盖了房子，剩下的钱再做点生意。菊花还说,生孩子真痛呀。菊花就捂着肚子，口里发出痛的声音,哎哟，啊，啊，哎哟。庄保四以为菊花是装出来,没提防菊花却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庄保四一惊，就醒了。但梦里那痛苦的声音还在屋里回荡。真的有人在叫呢。是楼上在叫。 庄保四披衣上了楼，果然，见小美躺在地板上抱着肚子痛苦地叫唤。而且地板上还有鲜红的血迹。庄保四吓坏了,赶紧打丁哥的手机,丁哥却关机了。这时，小美已经痛得昏迷过去。庄保四赶紧抱起小美,下了楼，向医院一路狂奔。经过一夜的忙乎,小美生了，却是个女孩。医生说，幸亏送得早,不然，母子都很危险。丁哥赶到医院，眉头一下子拧紧了。庄保四的心也拧成了疙瘩,他想到了菊花，不知道现在菊花是否也生了,男的，女的。一个月后,丁哥寒着脸将小美母女从医院接到了别墅。楼上高一声低一声地吵起来。庄保四听清楚了。原来,丁哥让小美将孩子送人,并且，拒付剩下的四万块钱。小美说，钱我不要了，可这孩子也是你的骨血,怎么可以送人呢？丁哥说，送了人，你再给我生个男孩,我可以多给你钱。小美说，不将女儿送人，我照样可以给你生男孩呀。丁哥说,留她在这儿，多花钱，又不吉利!丁哥气哼哼地走了,留下小美在楼上号哭，直到半夜还不住腔。庄保四上楼劝说。劝到天亮也没把小美的哭声劝下去。最后,庄保四也哭了，庄保四想起了菊花。庄保四说，老婆呀你在哪里呀,呜呜……你为什么不给我生儿子去给别人生儿子呀，呜呜……如果你生了闺女就带回来咱们养活呀,呜呜……小美将泪脸从被子上抬起来,定定地看着庄保四，忽然歪身倒在他的怀里,哭得更欢了。小美说,保四，你别再找老婆了，呜呜……我就做你老婆,我要给你生个儿子，呜呜……我死也不给狗日的姓丁的生儿子了,呜呜……两天后,庄保四领着小美母女渡过响水河，走进离开一年多的村庄。一路上,庄保四跟村人招呼着。村人也跟他招呼着，可眼神都有些异样。庄保四发现他家原本的草屋已经不见了,已经是两层漂亮的小楼了。阳台上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和被单。一个女人的面容正从这花花绿绿中浮出,将目光向这边放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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