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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都会有一个一个小小的梦想。我的一个小梦想就是当一个小演员，虽然没有能持续多久，但也是颇具趣味的童年回忆。 记得那是在1962年的六一儿童节，我那时五年级，在北京米市大街小学学习。那天崔春荫老师，仝老师带领我们年级两个班的同学在景山少年宫集体活动，跳集体舞、做游戏等。那天阳光明媚，大家蹦蹦跳跳，尽情地玩耍，兴致很高。那天我也感觉自己格外显眼，其实理由现在看来有点可笑，是因为自己穿了一双新布鞋。那时物质匮乏，穿衣服、穿鞋的规则总是大的穿了小的再穿。我家四个孩子，虽然我是最小又是男孩最受宠，却常要穿剩下的。这次终于穿上了新鞋，所以感觉真不一般。 正在我们小朋友玩得高兴时，有一个英俊叔叔拿着摄相机向我走来，和蔼地笑着对我说，“小朋友，你愿意做个小演员吗？我是电影剧组的摄影师，姓张（他应该就是张华勋导演，也许是那时刚毕业还不能自称导演），我们想找个合适的小演员”，我说，“愿意呀！”。他说是要找一个扮演小英雄的演员，他问我是否在学校做过文艺方面的表演。我说没有，今天来景山集体跳舞还是第一次呢。他又问我，那你会爬树吗？我说没怎么试过。这多少让他感觉有点失望。 又接着问我，那你父母呢，他们爱看电影喜欢文艺吗？他们在哪里工作呢？这我从小背得滚瓜烂熟，“我爸爸是文化部的，我妈妈是中央音乐学院的”，导演好像有点小吃惊，“文化部的啊！”。原来，他们是北京电影制片厂的而文化部正是他们的上级领导机关。还有，导演找小演员自然希望是有文艺基础的家庭，这样也就容易进行表演方面的调教。 这会儿又过来一个笑容可掬的阿姨，说自己是导演名叫欧阳红樱，问我，你爸爸在文化部哪个部门工作呢？我告诉她我爸是音乐舞蹈处处长。听到这里导演们对我的信心显然增强了，然后对我说，有文艺基础就好，但我们找小演员重要的是配合剧情看形象，有些演员看着合适但照出照片看不合适，有些人看着差不多，照出来形象更好，这样最好。所以要给你照一些照片，看看你在镜头上是否像我们需要的角色。之后我就呆呆地站在那里，随即就听见照相机咔嚓咔嚓地响，导演给我前后左右一连照了很多张照片。 我小时还从来没有一气照过这么多照片。那年月有相机的人家不多，幸好我爸爸有一台，但是每次照相到了公园儿里很难照一张，我爸一会儿说风景不好啦，一会儿说光线不好。每次拍一张照片总是很慢等得我疲惫不堪。这次几分钟连续拍了十多张，感觉真过瘾，仅此就真有点飘飘然了（尽管到现在还没有拿到一张照片）。拍完照后，两个导演又找我的老师聊天，老师也挺高兴极力推荐我。导演给我写了字条，留下了他们的地址，约好了一个星期天的上午让我去北京电影制片厂位于西四的一个四合院试小品，并要求我自己准备一个小节目。 说起现在的家庭为培养子女进入演艺圈，都是从小砸钱投资请老师，生怕落后输在起跑线上。培养这个培养那个，音乐舞蹈美术表演全拉不下，下了这个课接着上那个课，以此争取在将来某个渺茫的竞争机会中取胜进入演艺圈，就是不能取胜也要拼一把为快。 而在我们那个时候，社会上的人好像大部分还不太懂这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我的爸妈来讲，对此可真不是外行，我爸爸是《黄河大合唱》1939年4月在延安诞生时，作曲家冼星海的辅助创作团队的乐队队长，是首演的指挥，他在演剧团体已经有十多年的工作经验了，而且是国家级别的演出团体，经他手挑选了很多音乐方面的演艺人才，而对于其他表演、舞蹈等方面的演员怎样招收他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且他是时任国家文化部的处长，按现在的套路，应该找个老师帮我指导指导、包装包装、托托关系、走走后门，争取竞争优势应该是必经之道。 我爸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家里有个客人来，说要帮我找个导演指导一下到北影试小品的事，我爸都说这没有必要。他说北影那么多导演都会指导的，顺其自然就好不能勉强。爸还说挑选演员是剧组相关人员的事，领导是不能说这些的。并说我唱歌音准不跑调，可以唱歌。其他一切都听剧组导演的，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家里人看着好没用，要剧组里的人看着好才行，导演说了算。 这样，我去试小品就没有什么多准备，就是把想唱的歌词熟悉了一下。还有就是要找一身衣服，那时的重要指标就是没有补丁或漏洞的衣服，不像现在故意弄破几个大洞还称为时尚，那时好衣服的标准就是合身、没洞没补丁，否则就会感觉信心不足了。 约好的那个星期天上午，到了北影位于西四的大四合院，在一间大厅里看到有几个和我一样的小朋友，个个都像小演员似的，能说会道，还有已经选中的演胖墩的小演员，导演们都挺风趣，感觉气氛很热闹。 人都到齐后，导演告知大家每人先表演个自选节目。有的小朋友朗诵，看来是准备很充分的，那作派就像市少年宫里面的正式演出一样。也有的唱歌，看来人家都准备的不错。 轮到我，我就自报唱歌，我看人家小朋友的表演还挺自然的，到了我这儿就不知怎么说了，其实朗诵、唱歌也是一种表演。我呢，喜欢唱歌但经常只有我妈妈一个听众，有我妈的风琴伴奏我才能唱的带劲。这次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妈妈也不在身边，真是有点紧张、不自在呢。想放松也放松不了，一着急调也起低了，别说唱歌时能有什么表演了，就连面部表情啥样也是难以形容的。总之，最对不起导演的地方就是，面部肌肉无奈已经处于失控的状态。我未必就不想有一个笑脸，但实际出来是啥表情就没谱了，肌肉群是在微笑还是抽搐就只有天知道了。 自选节目完成后，导演开始出小品的题，对我们小朋友说，现在你刚从外面进门回家，又累又渴，看见桌上有一个碗，里面看着像是水但你喝下去才知道是酒。好，小朋友们来轮流表演一下这段。几个小朋友演了，各有千秋，有的喝下去后骂了两句，有的哭起来。轮到我演了，这会儿我也不那么紧张了，我想也不能学人家，干脆喝了一口就把“酒”全吐出来了，这时突然一个像电影里“罗金宝”的演员叔叔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大吼一声“谁让你偷喝了我的酒！”，把我也吓了一跳，心里还纳闷着，“嘿，应该没有这段呀？” 具体当时我是怎么反应的现在也记不太清了。总之，基本就是没有任何经验的直接条件反射而已，想逗乐自己都没舍得笑。 一会儿崔嵬导演来了，亲切地和我们小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又给大家出了一个小品的题目。记得情形是，外面你被坏人追着跑了很长的路，好容易跑回家，筋疲力尽，回家发现家里面也有很多情况。总之，这个题目应该是给小演员们更多的发挥空间。我们几个小朋友都兴致很高地做了小品，我虽然不紧张了，也能够进入一些角色了，但做小品一点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应该注意什么，只是随机发挥。总之回家后回想起来感觉真是自己挺傻的，应该做一些准备就好了。自那天开始还真是对表演产生了一些兴趣，其实，那天对我来讲是从零开始的第一次表演课。节目小品做完就到中午了，摄影师招呼小朋友和崔嵬等几位导演一起在院子里照相留影。我们高高兴兴照完相后，导演就带我们几个小朋友到附近饭馆里吃了中午饭，然后就结束了工作。 后来知道我们那次去的几个北京各地找来的小朋友都没有被选中，主要是崔嵬导演希望找一个更符合剧情的能摸爬滚打的，有农村生活经历的孩子。后来选中的演员是从内蒙找来的，形象更适合角色，不仅会爬树，还会骑马、射箭的。我们从小生活在北京城里的小朋友，在表现嘎子的主题上，相比那些生活经历相近的孩子确实有一定差距。 那次之后，也遇到一些叔叔阿姨导演说我还有一些做演员的天分，但我爸妈一直希望培养我当科学家，我爸把他的稿费都用来给我买一些机械电器类的学习实验器材，培养我做科学实验的兴趣，我小时对无线电制作，数理化都很感兴趣，自觉学习，学校功课也挺好。中学考上了北京二中，努力学习文化知识到初三，但遇到文化革命，使得我们这几届学生上高中的机会都没有了，大学也不办了，当科学家成了的梦想成了泡影，只能去山西农村插队。但我在插队期间始终不忘这个梦想，多年在农村一直坚持自学高中课程，坚信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坚持多年后终于盼到了，76年粉碎四人帮，77年全国大学开始统一考试录取，我因此顺利地通过了高考，进入大学学习电子科学技术。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几年，又开始追求出国留学的梦想，业余时间仍坚持自学，后又考取了美国明尼苏达大学的全额奖学金，赴美留学后取得了物理电子硕士学位，之后在美国硅谷做电子技术研发工程师，多年来在多项与各国人民生活健康相关的高新科技项目的设计中，留下了自己辛苦研发的痕迹，做出了自己微薄的贡献。 人生就是这样，美好的前程需要一个一个小小的梦想，有些梦想实现不了，不要灰心，只要脚踏实地坚持不懈地努力，有些看来难以实现的梦想最终就有可能实现。 最后说下这张勾起我记忆的照片吧。那天选拔小演员工作结束后在院子里导演与小朋友合影照见附图，前排最右边穿白上衣深色长裤的就是我，后排最右边应该是张华勋导演，最左边的是袁月华导演，中间是崔嵬导演，其余小朋友都看着面熟但叫不出名字了。那时我是12岁（之后我的个人照片就是16岁的了也附上）。那时合影后想找导演要一张合影照也因为通讯工具不方便而没有去要。 就在五十多年后这段记忆日渐模糊几近消失时候，突然我的中学同学胡良骥从《最美老电影》转给了我这张照片，我看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只认出了崔嵬导演。甚至连自己都没能一眼认出，因为我自己的相册中从10岁到16岁是空白的，那时照相真是很不容易，我自己12岁的照片是啥样子自己都没有见过，竟然是五十六年后才见到的。就是这张照片带来了我对于自己童年的一段趣味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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