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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录!朝鲜王朝500年(2)

 陆一2 2018-06-06
二、圣君世宗



太祖李成桂开创的朝鲜王朝,其后经过太宗李芳远的苦心经营,政权逐步安定、典章制度日趋完备。世宗大王在父祖两代的深厚积累之上,开创了百花齐放的王朝文化,在此期间,朝鲜的民族文字诞生,历史、地理、艺术的成果相继涌现,天文、农学、军工等领域有长足进步,出现了蒋英实等杰出科学家。

世宗朝的影响持续推进朝鲜王朝的国力,世宗大王逝世后,虽然朝鲜朝廷政局出现不稳,但是总体仍然呈现蒸蒸日上的态势。朝鲜王朝的国势在成宗时代最终达至巅峰,封建王朝的国家体制至此建设完成。自世宗大王即位,到成宗时代为止的约七十间(1418~1494年),被视为朝鲜王朝的鼎盛时期。

让宁世子

历史的偶然性总是与必然性并存,如果不是历史进程中偶然出现一点意外,世宗大王就不可能成为一代圣君。

王位本应与世宗无缘。太宗李芳远子嗣众多,除却庶子不算,正室元敬王后闵氏所生的嫡子有让宁世子、孝宁大君、忠宁大君(日后的世宗)、诚宁大君,在倡导以礼治国的朝鲜王朝,遵行嫡长继承制,世宗的长兄让宁世子李褆,才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

说起让宁世子的一生,可以用风流快活四字加以概括。

出身于王室家族,父亲又是大权在握的有为明君,让宁世子得以生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之中,他的聪明才智只好用于琴瑟书画或诗词歌赋之上。以学问才识而言,让宁世子可谓出类拔萃,今天韩国第一号国宝崇礼门上的牌匾,即是他的传世真迹。

然而,作为一国君位继承人,个人修养仅仅属于雕虫末技,历史上过度沉迷于风雅玩艺当中的君主,往往为江山社稷带来灾难。让宁世子即属以上典型,他对于弹唱歌舞、吟风弄月之事样样精通,但治国安邦却全不在行,自小长于帝王之家的让宁世子,甚至不曾有过继承王位的心理准备。对于他而言,王者之尊不但未能带来任何满足感,反而是沉重的枷锁。

如此心理状态下,让宁世子甚少过问政事,时常翻越宫墙外出冶游、一味在女人两股之间寻找感官刺激,以填补内心的空虚。兴致所至,还会在相好的女人的裙摆上题上诗句,以作风流的见证。放荡不羁的行为破坏了让宁世子的历史形象,在《李朝实录》等官修史书中,他被形容为好色昏聩、猥琐无道、不学无术,而在民间则成了艳情小说中的主角。

让宁世子教而不善,引起李芳远的警觉,第三子忠宁大君的聪颖乖巧,更深得李芳远的欢心。“时平立嫡,世乱先功”久久徘徊在李芳远心间。然而,时移世易,当时的政治环境已经不允许李芳远在立嗣问题上擅断独裁。当年他诛杀郑道传,就是打着“维护长幼之序”的旗号。之所以要拥立二哥定宗,就是方便排行第五的自己成为“王世弟”,以接过国王宝座。历来以礼教维护者自居的李芳远,实在无法再悍然践踏历代以来的传统。

让宁世子深知父亲的心思,乐得顺水推舟。为了授人以柄,他不但毫无收敛、反而日益放纵,终日装疯卖傻,以病态示人。为了让弟弟顺利取代自己的位置,他甚至动员二弟孝宁大君识趣让道。一日,让宁世子对正座读书的孝宁大君破口大骂:“蠢驴!你知道忠宁大君生有圣德吗?你又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孝宁大君听后,双手合十面壁而坐,不久后对父亲宣称“如来入梦”,遁入空门成为佛弟子。

长兄、二哥相继避让,忠宁大君面前是一片坦途。李芳远册封忠宁大君为世子,随即以王位禅让,是为世宗大王。

去位之后的让宁世子降封为“让宁(逊位之意)大君”,被流放到广州安置。此后如释重负的让宁大君长年居留在京外,继续享受着风花雪月的美好生活。他常常骑马射猎、酒肉穿肠,物质生活非常讲究,已经成为和尚的孝宁大君曾劝他少吃酒肉,而他却洒脱一笑,诙谐地戏称自己是天授厚福不可受苦,并且生为王兄、死为佛兄。①

太宗李芳远死后,让宁大君继续在弟弟世宗大王的庇护下,享尽世间繁华。他的作风一如既往地放浪形骸,他与官婢私通的记录居然见诸记载。让宁大君逍遥自在,一口气活到侄子当政的世祖时代,享寿六十九岁。他死后,被加上“刚靖疆毅果敢刚宽乐令终靖”的谥号,祠堂位于汉城的桃洞,名为“至德祠”。② 韩国首任总统李承晚,即为让宁大君的直系后人。

对马岛征伐

朝鲜半岛自高丽时代以来,一直遭受倭寇骚扰。李朝建立之后,朝廷通过各种手段试图消除倭寇的危害。一方面,李成桂向日本的九州少贰氏、周防大内氏乃至京都的幕府将军派遣使臣,进行外交交涉,要求日本各地势力肃清出国作恶的海盗。另一方面,在李朝初年,军方着手加强了海岸防卫,在要害海岛、海岸设置兵营,任命武将防御倭寇。

此外,朝鲜朝廷也对倭寇采取分化、怀柔的策略。李朝允许以和平交往为目的的倭人进入境内,并且在海岸城邑设置市场互市。与朝鲜进行贸易的倭人,被朝鲜称为“贩卖倭人”、“兴利倭人”。而对于愿意归化朝鲜的倭人,朝鲜朝廷也乐于接纳——在朝鲜记载中,曾有一个名叫“平道全”的日本人归化朝鲜,官位做到“上护军”。这类倭人被称为“向化倭人”。

在李朝与日本诸多势力之间,对马岛豪族宗氏扮演着特殊的角色。

宗氏是日本的对马守护,也是朝鲜的“对马岛主”,历代以来割据朝鲜海峡上的对马岛,积极与朝鲜半岛开展贸易活动。在李朝初年,宗氏的当主是宗贞茂,李朝君臣对此人评价甚高,称其“威行诸岛,向幕国家(朝鲜),禁制群盗,使不得数侵边境”(出自《太宗实录》),由此可以知道,对马岛长期游走于朝鲜李朝与日本室町幕府两个体制之间,这种传统,使得宗氏在室町、江户时代一直作为日本对朝鲜外交的桥梁。

但是,朝鲜与对马的融洽关系却因宗贞茂的死亡而一度中止。宗贞茂死后,幼小的宗贞盛(都都熊丸)继承当主之位,但是实权落入左卫门大郎(朝鲜方称“三味多罗”)手中。而左卫门大郎又有“早田万户”之称,是海贼的魁首。日鲜关系的走向,也就不难预料。

世宗元年(1419)五月,倭寇入侵的消息突然传来,忠清道与黄海道遭到倭寇突然袭击。这年,对马岛岛内发生饥馑,岛人准备大举进犯明朝海岸,途中顺道袭击朝鲜沿海城邑,以获得粮食补给。

历史上仅有一次的朝鲜出兵日本,就是发生在世宗元年。

警报传来,太宗上王怒不可遏,这位军事强人立即主张武力讨伐对马的老巢,彻底消灭倭寇。而世宗的意见却很保守,主张在陆地防守击退来犯倭寇。最后当然是上王的主张占上风。

根据上王的指示,各道集结士兵战船,作出兵渡海的准备。大军整装待发,大臣柳廷显被任命为“三军都统使”总领全军,上王与世宗授予大将铁钺、亲自饯送柳廷显出发。当时的大军编制是大小军船227艘,官兵17285人。六月十二日,三军都体察使李从茂发船出海,乘风破浪,在二十日午时抵达对马岛。

以一国远征军征伐另一国的地方豪族,结果自然不难想象,当朝鲜船队的先锋接近对马海岸时,岛上倭人以为倭寇满载而归,纷纷出来迎接。当后继船只陆续靠岸,岸上倭人才发现事态严重,随即一哄而散,只有五十余人持械对抗,不多时即被朝鲜军打走,倭人纷纷逃入山林。朝鲜各方面军的将士,在对马岛只有零星的打斗,船上士兵登岸焚烧倭人屋舍、掠夺一切能够带走的财物。③

最后,不胜其扰的宗贞盛奉书乞和,称七月间有台风,劝朝鲜军撤离对马岛。对马岛的战役,就这样结束了。(己亥东征)关于对马岛征伐的意义,正如史书《慵斋丛话》评价:“虽不得大捷,而倭亦畏威,不敢肆。”

远征大军回师后,太宗上王意图发动第二次远征,但是终因害怕劳民伤财而作罢。朝鲜朝廷转而以外交恫吓使对马岛重新归顺。

同年七月,朝鲜朝廷向对马岛发下招谕文告,内称“对马岛为岛,隶于庆尚道之鸡林,本是我国之地,载在文籍,昭然可考”,表示如果对马岛倭人肯洗心革面、归化朝鲜,朝廷可以妥善安排生计,如果岛上倭人拒绝归顺、仍旧滞留对马岛,朝廷即派军征剿,云云。

惊魂未定的宗贞盛,对朝鲜朝廷的恫吓不敢怠慢,不久即上书乞降,书信甚至摇尾乞怜地表示“若将我岛,依贵国境内州郡之例,定为州名、赐以印信,则当效臣节,惟命是从”。

李朝的恫吓策略眼看即将得手。朝鲜征伐对马岛的消息,由九州的少贰满贞传递入京,日方称之为“应永外寇”(时值日本应永二十六年),当时,足利义持任征夷大将军。义持曾傲慢地回绝明朝的使臣,断绝了与明朝的宗藩关系,倭寇在海外的暴行并非他关心的重点,为了探明“朝鲜、明朝联军入侵日本”传言的虚实,将军派遣外交僧亮倪,托词请求经书出使朝鲜。

朝鲜与日本都不知道对方的真意,双方居然只字不提对马岛的事情。后来,朝鲜的回礼使者宋希璟前往日本,与义持的近臣沟通之后,双方才恍然大悟:少贰氏企图借助幕府向朝鲜施压,于是编造了外寇入侵日本本土的谎言。

事情明朗了。宋希璟收拾行装回国,途经对马岛,赋诗一首:“瘠地顽民无所用,古来中国厌寒胡。渠今慕义自求属,非是朝鲜强籍图。”④ 如果上王、世宗了解到对马岛外交背后的秘密,大概也会有类似无可奈何、哭笑不得的感叹吧。

对马岛与少贰氏的诡计败露,两家干脆开门见山,少贰氏扬言对马岛是本家世代祖业,势必发兵攻破朝鲜海边数城以泄心头之恨,对马方面也开始无赖,声称先前所谓“愿为属州”的书信是岛主年幼不学的笔误,应当一笔勾销。日鲜双方各执一词,根本无法达成共识。⑤ 这次外交书信事件,大概可以视为日韩之间早期的“领土纠纷”。

世宗五年(1424),对日本立场强硬的太宗上王逝世,对马岛主宗贞盛也趁机派出弔慰使者,为李朝与对马关系破冰。太宗逝世后,世宗对日本主张温和的外交政策,重新与对马岛进行正常的交往。而后,应对马的请求,朝鲜开放釜山、荠浦、盐浦为贸易港口,接待限定人数的日本商人,并恢复定期支付的“岁赐米”。(癸亥条约)对马岛主则以近水楼台之便,取得朝鲜入境符契的发行权,从而坐享日鲜贸易的巨大利益。日本商人在朝鲜官府的监视下,可以进入汉城,以朝贡的名义,在东平馆进行交易。

世宗时代以来的和平外交持续到中宗时代,中宗五年(1510)长期居留在釜山、荠浦、盐浦的恒居倭人勾结倭寇引发暴乱,史称“三浦倭乱”(庚午倭变)。中宗三十九年,又爆发“蛇梁倭变”。朝鲜与日本的贸易因此而数次中断,每次都在对马岛主宗氏的请求下重订商约(1512年壬申条约,1547年丁未条约)。

训民正音

当代朝鲜半岛使用的文字,据说源自世宗大王瞬间闪现的灵感。那时,宫殿里设有落地式窗户,窗户的木框形成一定的图样,当阳光投射到纸糊的窗纸上,木框的轮廓尤为明显。世宗大王目睹这一光景,灵机一触,脑海中便形成韩国文字的雏形。

上述仅为道听途说的传言,然而世宗大王创制韩国文字的功绩却是事实。实际上,一套科学的文字书写系统的创造,远远并非如此简单。鉴于韩国本身并无文字,造成庶民阶层整体文化水平低下,世宗大王一直致力于本民族文字的创制工作。世宗大王认为:“朝鲜的语音与中国不同,口语与书面文字未能一致,因此无法学习汉字的庶民们往往词不达意。”这种情况之下,一种易写易用的平民文字呼之欲出。

世宗二年,世宗大王在宫内设置集贤殿,顾名思义,是聚集贤才的学术殿堂。世宗大王精选一时的学问之士入殿研习学问,并且给予优厚研究条件与待遇,世宗大王礼贤下士,使士子们争相慕名投附,在后世政坛大放异彩的郑麟趾、申叔舟、成三问、朴彭年等名臣,无一不是集贤殿学者出身。

韩国文字,即诞生于集贤殿的这些高级头脑当中。

在世宗大王的主持下,创制文字的工作进入实质性阶段。在创制过程中,集贤殿学士成三问等人曾先后十余次往来中国辽东、山东一带,与寓居该地的名士学者交流音韵学知识。此外,又参考中国的音韵著作,对朝鲜语汉字发音进行分门别类,甚至是当时被视为野蛮民族文字的梵文、蒙古文都纳入参考。这些工作,均是在保密之下进行的。

公元1443年,新型的朝鲜拼音文字系统《训民正音》终于横空出世。训民正音(Hangul),亦即当代韩文的前身。现代的韩文书写系统由24个字母(或云“部件”)组成,其中14个充当子音,其余10个充当母音。一个子音与一个母音合成一个连读的单字,写法变化多端,遵循左至右、上到下的原则,可以组成类似中国汉字的多种方块字造型。因此,韩文字母系统可以表达近乎无穷的读音,其表音功能足以完整表达朝鲜语言的发音,同时也有利于大量吸收外来的词汇。正如《训民正音》之序言所说:“本国及诸国语音文字所不能记者,悉通无碍……虽风声鹤唳、鸡鸣狗吠,皆可得而书焉。”对于这一点,汉文汉字难以望其项背。

为验证新文字的可用性,世宗大王下令进行一系列的试验工作,将一些汉文经典翻译成朝鲜文字,并以朝鲜文字创作了史诗《龙飞御天歌》。证明新文字确实可行之后,1446年,《训民正音》正式公诸于世。然而,正如世宗大王料想的一样,新文字立即在朝野引起轩然大波。

首先发难的,正是集贤殿的副提学崔万理。崔万理以犀利的唇枪舌剑,毫不留情地指责世宗大王创制文字的举动:

“于汉字之外创制文字,简直是儿戏之至、可笑之极!”

“自古天下之内,虽然风土因地而异,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因为方言的差异而自制文字。”

“会做自制文字这种蠢事的,就只有蒙古、女真这类野蛮民族。”

“这种事情,一旦传入中国,肯定会成为天大的笑话……”⑥

大肆攻击《训民正音》之后,崔万理又罗列了一些旧有书写系统的好处:

“新罗时代,薛聪假借汉字创造了吏读文法,完全适用于朝鲜语文。”

“即便是下层民众,粗通文字之后也就能掌握吏读的使用。”

“吏读虽是汉字,但也遭受有识之士的鄙夷,如今以新文字取而代之,完全不可想象。”⑦

归根究底,崔万理等狂热汉字崇拜者们反对新文字的理由无非只有一个——《训民正音》并非汉字。

对此,世宗大王回击道:“无论吏读、训民正音,其本质出发点无非是便民。你们一味推崇薛聪而诋毁寡人,到底意欲何为?”之后,又强行将唠叨不停的崔万理关了一天牢狱。

然而,强力的行政手段无法扭转世间根深蒂固的观念。过分崇尚汉学的士大夫们丧失民族的自主意识。由于朝野的巨大的反对声浪,世宗大王的训民正音无法流通,虽然此后世宗大王曾下令以新文字翻译汉文经典,但是新文字长期以来只能作为难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而流通于女子书信之间。作为新文字创制的主持者,世宗大王也并未将训民正音视为主流文字,相反,他赋予新文字另一个别名“谚文”,即民间的文字。既然只是民间使用的字体,就只能充当统治阶级向人民灌输意识形态的工具,统治阶层自然嗤之以鼻、甚至百般诋毁——暴君燕山时代,因为有人使用训民正音书写讽刺国王暴政的文章,训民正音因之被废。虽然后来因为一本汉文入门书籍《训蒙字会》中,收录的三千多个基本汉字下均用训民正音作了注释,从而保存了朝鲜文字的余烬。

近代,朝鲜民族重拾训民正音这一民族智慧结晶,并倍加珍视。当年(1446)世宗大王颁布《训民正音》的农历九月上旬,即公历10月9日,现在被定为“韩国文字节”。 世宗大王的历史创造文字的伟大功绩,终于在五百年后得到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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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让宁大君生平,参考朝鲜李源益《纪年东史约》卷之十一,本朝纪戊戌十八年,或。
②见《让宁大君遗事》。
③战况见《李朝实录·世宗实录》元年六月癸巳,转引自《日鮮関係关系史の研究》,朝鮮世宗己亥の対馬征伐-応永外寇をむ朝鮮から見る。
④宋希璟《老松堂日本行录》,转引自《日鮮関係关系史の研究》,朝鮮世宗己亥の対馬征伐-応永外寇をむ朝鮮から見る。
⑤己亥东征之后日鲜双方交涉,参阅《日鮮関係关系史の研究》,朝鮮世宗己亥の対馬征伐-応永外寇をむ朝鮮から見る。
⑥《李朝实录·世宗实录》卷第一百之第二十页,转引自邵毅平《韩国的智慧》。
⑦《李朝实录·世宗实录》卷第一百三之第二十页,转引自邵毅平《韩国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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