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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寒论》讲座 第十讲 厥阴病篇

 AB向往神鹰 2018-06-06

入门·经典·临床

《伤寒论》第十讲  厥阴病 篇

【主持人说】 
今天又到了“入门·经典·临床”栏目。陈修园说:入门正则始终皆正,可见中医不可入错门。千百年来,中医的发展模式均离不开“读经典、做临床”的范式。欲想通往中医殿堂之门,欢迎来到“入门·经典·临床”栏目,精诚大医漫漫长路,有我们陪您一路同行。

今天给大家介绍的是廖伟龙大夫的 《伤寒论》讲座第十讲 厥阴病篇(共十讲)希望对你有的学习有所帮助。

《伤寒论》第十讲 厥阴病篇

 根据2018年4月12日讲课录音整理(廖渔)


主持人好,同学们好,大家好。

今天是第十讲厥阴病 ,也是最后一讲,讲完这课《伤寒论》我们的课程就结束了。


我们知道,《伤寒论》是中医的经典著作,是中医生的必读之书,具有重大的、实际的临床指导意义。它里面的处方运用不同于一些中医理论云山雾罩,都是可以经得起检验的。这种检验在我们仔细分析后,可以得知它的效果并非是在中医辨证论治体系指导下完成,而是像胡希恕先生所说的经过千百年实践复实践得来的,即使没有理论也是经得起临床检验的,在临床中我们经常会看到这种现象。


现在我们用十个课时讲完了这本书,虽然是粗糙了一点,我们的这个目的只是引大家入门,登堂入室还靠大家自己努力;但是我想我的思路还是说明白了,我没有按传统的观点去解读这本书,如果有人按我的思路走也许他会有新的理解,我很希望这样;这个思路是个新的思路,是探索的思路。坦率地说,我心里也没指望有很多人理解我的观点,更不用说完全读懂我的思路,虽然我已经用逻辑思维将我的观点说得非常明白了,但这个真的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并不是对我的观点没有信心,而是对接受这种观点者没有信心。我的书出版已经两年,得到的支持大多来自于临床中医生,这些医生很多是有临床经验的医生,是基层医生,他们的话语权不足,而在更重要的理论界则是反应迟钝,这里面的原因不是很好理解;也许是某些观念的根深蒂固吧,一时难以接受,需要假以时日。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

 厥阴病篇是最有意思的一个章节,如果说你认真读懂了这个章节,你会对《伤寒论》“六经辨证”有新的认识。我们先看第一条条文:“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热痛,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在大多数的解释中,对这条条文都认为是厥阴病纲领性条文,指明了厥阴病的实质,也就是病理病机和症状吧。说明是厥阴病传经已尽,寒热错杂云云。


是不是真的这样呢?这个我们又可以从逻辑上分析了:作为纲领性的条文,必须是在整个篇章中能放之皆准、涵盖所有方剂运用的条文。在太阳病少阴病篇,有典型的“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和“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为例子。而厥阴病篇呢我们看看,厥阴病篇的开篇在语法上也和太阳病少阴病篇相似之处:“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热痛,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太阳病和少阴病篇作为纲领性条文,它们所描述的症状很好理解,从症状分析病机也很简单很合理;而厥阴病则不然,“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热痛,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如果说有这样的病人话,也就是一个寄生虫导致的重度营养不良,这类病人除消化系统症状外,“消渴”一症也确实可以出现。如果说这条条文是纲领性条文,那么厥阴病篇里只有乌梅丸证的症状相似,其他那五个方剂和这个条文没有什么联系。既然是总纲自然必须能指导章节内方剂的使用,不能指导其他方剂使用也就不能说是其他方剂的总纲。 你也许可以用中医理论将“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热痛,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这些症状串在一起,牵强附会的解释一通,然后将这五个方剂在这个“ 纲领性条文”指导下使用,将这五个方子都说成是厥阴病“传经已尽,寒热错杂”,那么问题来了,《伤寒论》中寒热并用的方剂比比皆是,比如说在太阳病篇中的泻心汤类,症状也和这个条文相似,是不是泻心汤也应该归类到厥阴病篇中来呢?厥阴病篇从病机上说是寒热夹杂,阴证的半表半里半阴半阳,如果是这样,你又怎么解释当归四逆汤、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和白头翁汤的纯阳纯阴方剂?


好了, 我们再看第二条,“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脏厥,非蛔厥也”。这里简直是迫不及待的将脏厥和蛔厥的鉴别诊断列了出来;这个时候书中蛔厥一证并没有出现,症状和处方都还没有出来。这种写法不同于前面各篇,前面我们知道一般是先有某证然后处方,再后面才是鉴别诊断,这个不同。为什么会这么写?直觉告诉我们,这是对第一条条文重要性的否定。


从第一条条文 “消渴,气上冲心,心中热痛,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我们看不出厥阴病的特定症状。在前面的几篇中我们知道都是有特定的、“但见一症便是”式的症状的,但这里没有。你不可能见到 “消渴”或者“ 下之利不止”就用乌梅丸或当归四逆汤。而从第二条条文“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脏厥,非蛔厥也”,我们倒是隐约见到它们的共同症状,这个症状那就是“厥”证。这里我说的 “厥证”不如说是“厥症”更准确,是症状的症,是不包含病机的症状。如果一包含病机就没有办法解释了,根本没办法解释那六个方剂在厥阴病篇中的使用,只有用“厥症”一词才有可能将这六个方剂联系在一起,等下我们在后面会说到。


所以我认为厥阴病篇的第一条条文不具备纲领性意义,甚至对其他方剂或条文也没有太多意义,这条条文只对乌梅丸有意义。


而在后面的第 337条条文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条文,我们看看,“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这条条文是个很重要的条文,很多人认为它是说明了厥阴病的病机,是不是这样呢?实际上也不是,它并没有说明白厥阴病的病机,它只说明了结果。“阴阳气不相顺接”对厥证可以说是因,但“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并没有说明为什么 “阴阳气不相顺接”。是什么原因导致“阴阳气不相顺接”呢?这个果是从何而来呢?而我们从后面的条文有关“脉微脏寒”的“厥”到“厥深者热亦深”的“厥”看,又可以知道,无论是阴盛阳虚或者阳盛阴虚,或者气机不畅或者血行不畅,都可以导致“阴阳气不相顺接”,出现厥证。那么我们知道了,“厥”症的病机是多方面的,真正的“因”是“脉微脏寒”或“厥深者热亦深”;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有点头绪了,好像“厥证”才是厥阴病的共同点,无论这个“厥证”是寒是热都行。


这个我们可以试试搜集篇章中六个处方条文,看看它们的共同症状来证实一下。第一个方子是乌梅丸,主治蛔厥,蛔厥自然有“厥”,这个厥按现代医学可以理解为蛔虫引起的疼痛性休克,表现为汗出肢冷甚至于昏厥。第二个方子干姜黄连黄芩人参汤,这是个上吐下泻的病人,虽然条文中并没有写明“厥”字,但是我们可以想像到病人会有可能出现脱水、电解质失衡,病人会有四肢冷、肢麻木,头晕,甚至于心衰休克等症状;这个也是有“厥”症。第三个处方是麻黄升麻汤,其中条文中已经说明了“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厥逆”二字也表示病人有四肢发麻冰冷的意思。第四个处方是当归四逆汤方,条文是“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方主之”。“手足厥寒”,这个也是一目了然了,不消多说也是四肢又麻又冷。第五个处方是“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宜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方主之”,这个虽然也没有说出“厥”二字,但我们从“若其人内有久寒者”可以知道其人体质内寒较重,合用有当归四逆汤方也就知道必然有当归四逆汤方的“手足厥寒”症状。所以这个病人比“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方主之”的“厥”还重。第六个处方是白头翁汤,“热痢下重者,白头翁汤主之”。这依然是个下利引起的脱水电解质失衡,可能出现肢冷麻木头晕病人,只是性质不同是热痢而已,后期也应该有“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的“厥”症。好了,我们现在知道了这六个方子都有共同症状就是“厥”,其中有四个方子明确指出“厥”字,有两个处方合理推测应该有“厥”症,这个“厥”可以理解为“晕厥”“肢厥”,这六个方子在病机上没有共同之处,哦不对,其中两个方子有,当归四逆汤和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的病机相似。这六个方子它们走到厥阴病篇里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们都能治疗“厥”证。现在我们终于明白了“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这条条文的意义所在;意思是无论任何原因、任何病理病机引起的“阴阳气不相顺接......手足逆冷者......”都属于厥阴病。换言之,总而言之,也就是厥阴病无病机可言。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厥阴病的真正纲领性条文应该是“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才对呢?是的,确实是。


好了,我们可不可以继续推理:我们知道,所有的中医辨证体系都是通过四诊收集证据,再用中医理论体系中的或者八纲、或者六经、或者三焦卫气营血辨证分析病理病机,归纳后再根据辨证所得病理病机判断阴阳气血有余不足,然后得出诊断病名,再按照损有余补不足原则得出治则,再行议定处方。简单说也就是一切中医辨证体系都是以病机分析为核心,是不是这样?是这样。既然如此,从上面我们对厥阴病篇处方的分析看,厥阴病并不是因病机而成立,而是因一“厥”证而成立,也就是说厥阴病篇没有辨证论治,那么是不是推而广之也就可以说六经辨证是不存在的呢?这是一个陷阱。我看这个结论可以成立,这是从厥阴病篇中一个“厥”证和它们的各自不同处方分析得出的结论。那么其他五经又是什么情况呢?其他五经也大致是这个情况,我们可以看看其他五经的情况就知道了。我们知道,一个所谓的体系,就是在一个范围内、同类的事物按照一定的秩序和内部联系组合而成的整体;这有点拗口,但这是个定义。六经辨证作为一个辨证体系如果说不能将“同类的事物”归纳到里面去,也就没有意义,不成为体系。


不知道大家听明白了没有?如果还不明白的话我再给大家举个例子:在八纲辨证体系中有气虚一证,气虚作为病名,也包含了病机。气虚一证包含的“同类的事物”就很广了,症状可以有面白神疲、少气懒言、大便溏泻、心悸气短、头晕目眩,等等。病名涵养也是同样很广,下面可以有咳嗽、胃痛、脱肛、头晕,等等。气虚证方剂同样也是很多,可以用四君子汤、补中益气汤、肾气丸等等,不一而足。但请注意了,它的“同类的事物”都是气虚!而同样作为辨证体系的六经辨证就做不到这点,它不包含辨证的“同类的事物”,甚至可以说极度排斥异己。比如说少阳病,少阳病可以说是病名也可以代表病机,这个和八纲辨证中的气虚相同。少阳病你只能用柴胡汤,其他方子就不行,即使是相似的方子也不行。你能说用左金丸逍遥散治好了少阳病吗?不行。虽然左金丸逍遥散和小柴胡汤也有相似的地方也不行。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小柴胡汤证是可以存在的,而少阳病,也就是半表半里病机的“同类的事物”是不存在的。所有其他五经也是这种状况,无法将其他“同类的事物”如方剂、症状纳入里面。在厥阴病篇中,它的“同类的事物”只是个“厥”字,不包含其他意思。好了,刚才我们讨论的东西,只是对我的中医理论二元观和《伤寒论》不存在理论体系的佐证而已,这里不再多说了。


最后我们讲两个方剂,一个是麻黄升麻汤,一个是乌梅丸

先讲麻黄升麻汤,有同学可能很奇怪为什么我讲这个方子,这个方子并不常用啊。我们先看麻黄升麻汤的条文:“伤寒六七日,大下后,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喉咽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为难治,麻黄升麻汤主之”。在《伤寒论》中,有两个方剂是比较奇怪的,一个是小柴胡汤,一个就是麻黄升麻汤。其他方剂都很容易找到和现代疾病相对应的疾病,而这两个方剂没找到;这里的找到的意思是必须符合相对准确、合理、有效的原则。比如说麻黄汤桂枝汤用于外感;理中丸用于胃炎或慢性肠炎;四逆汤用于心功能不全等。小柴胡汤用于现代医学的什么病呢?应该说有很多病可用,但无准确的、对应度比较高的疾病。在前面我们已经讲过了,也正因为它的症状太多,而又特别是注明一条“但见一证便是”让人非常疑惑。常识告诉我们,一般来说普遍使用的东西都不会太精确,只有“但见一证便是”才是精确的,但偏偏一个有十几条症状的却又说是“但见一证便是”,从这个看似矛盾的条文中,我们应该读懂它的内在意思。所以我有理由认为它是个配合用方。麻黄升麻汤呢?客观症状只有三四条,而且症状很严重,那肯定是一个主攻性质方剂,那么是用于相当于现代医学的什么病呢?我们看看,“伤寒六七日”,说明得病已经有些日子了;“大下后”,但并未说明是用药攻下还是因疾病出现的症状大下,我们暂且认为是病症出现大下吧,是否还有过其他症状也没有说明白;“寸脉沉而迟,手足厥逆,下部脉不至”,说明已经出现虚脱休克或心衰症状。“喉咽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这里面是呼吸系统症状和消化系统症状都有了。这是个相当于现代医学的什么病呢?我们知道那时古人的寿命是很短的,平均不到20岁,不像现在七八十岁。那时的病以传染性疾病为主要杀手,少有现代的老年病,进化带来的疾病也少见。在历代的医案中有对消渴病的记载,但明确记载死于糖尿病“消渴”的也就是西汉的司马相如;在我们的厥阴病第一条条文中所描述的“消渴”症状,有很多人将之解释为糖尿病“消渴”,这个我是持怀疑态度的。现代医学将一些烈性传染性疾病消灭了是个伟大的功劳,这也就是近百年的事,麻疹在三十多年前还很常见,现在也差不多了。那么是什么传染性疾病会同时出现咽喉肿痛不适、咯血、腹泻的症状呢?而且这病还后期很危重;这个我觉得有可能是现代的钩端螺旋体病,似乎有点像。在汉代中原文化已经南移,长江流域是水稻产区,限于当时的医疗卫生条件,我相信钩端螺旋体病会是个广泛流行而且死亡率很高的疾病。在《伤寒论》中我们没有看到如钩端螺旋体病样症状的描写,本来这个病如果有的话应该在太阳篇中出现才对,后面发现只有厥阴病篇的麻黄升麻汤似乎有些相似。钩端螺旋体病的症状是很特别的,如果说有记载的话应该更加准确些,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伤寒论》方药的记载就有可能更早;因为只有在公元前600年铁器使用后才有可能向长江流域迁徙。推理的话也就是说《伤寒论》一书最早的记载时间会在铁器使用前,也就是公元前600年前。我一向不主张在西医诊断下用中医理论分型用药的,而主张在中医辨证思维下需要弄明白现代医学诊断,二者有先后秩序之分,是一种思维指导另一种思维的过程,是从宏观走向微观的过程。所以我们光知道麻黄升麻汤可以治疗“喉咽不利,唾脓血,泄利不止者”还不行,还要知道它具体是现代医学什么病才行。


好,我们讲第二个方子乌梅丸。乌梅丸在《伤寒论》中是治疗蛔厥病,蛔厥病现在在城市已经少见,在偏远农村地区也许还有,但用中药治疗的机会可能不大,现在有更加简单的西药驱虫;乌梅丸最典型的病案当然是江尔逊先生在《杏林六十年》中的小儿蛔虫症了;乌梅丸现在更多是改丸为汤,更多用于肠炎腹泻病人。乌梅丸方剂中有干姜附子、蜀椒黄连等,是寒热并用,在临床阴阳寒热不是太有把握时非常好用。这个方剂大家以后在临床多体会吧。


最后我们再讲下上节课的思考题,怎么理解王叔和将《伤寒杂病论》分为《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两本书的。我的想法很简单,可能在仲景《伤寒杂病论》编撰时期,六经理论的讲法虽然已经成形,但尚未成熟,伤寒六经之说只是借用而已。至晋王叔和时期,六经理论更加流行,杂病篇附于伤寒之后在同一册书内出现,明显有悖于六经理论,因此将其拆分为两本是最为妥当的做法。如此而已。这只是个大胆假设,有待求证吧。


好,今天我们的课就讲到这里,《伤寒论》的全部课程已经结束,祝大家今后学习愉快!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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