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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纳音乐最大的魅力是什么?

 长啸_cx 2018-06-06


索尔蒂指挥瓦格纳《唐豪瑟》序曲

 


瓦格纳与唐豪瑟

《纽伦堡的名歌手》与《清明上河图》


    每年的北京音乐节已经成为盛会,都能给我们这些古典音乐爱好者带来期待。今年最吸引人的自然首推柏林德意志歌剧院,在这个歌剧院这次带来的理查·斯特劳斯的《玫瑰骑士》与瓦格纳的《唐豪瑟》(Tannhauser)两部大戏中,我自然选择了瓦格纳。选择瓦格纳,不仅因他的音乐中同时有催人激动的神圣与极其精微的情感扰人,还因他的歌剧中总蕴含着尖锐而强烈的情感冲突,它焕发出的亮丽色调足够享受一次精神洗礼。

瓦格纳《晚星之歌》丨选自《唐豪赛》


    《唐豪瑟》应该算瓦格纳的第六部歌剧,完成于他31岁时,还属早期作品。相比随后在1848年完成的《罗恩格林》与1859年完成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无论剧本内涵还是音乐处理,都还显简单。这种简单标志是,主要的优秀音乐素材一首序曲已经囊括,男主角的精神惶惑困顿,似乎就没留下足以令人感动的段落。这次德意志歌剧院到北京演出的应该是1861年巴黎歌剧院上演时根据剧院经理要求的改编版。这部歌剧1845年4月13日在德累斯顿首演,1847年8月1日改定为“德累斯顿版”,巴黎版以芭蕾扩充了开场维纳斯堡的肉欲横流,使第一幕变得极其冗长,其实构成了形式上的不均衡。


    《唐豪瑟》的情节看起来简单,从创作背景,却能看到青年瓦格纳颇迷惘的精神追求。这之前,1830年,法国爆发七月革命,当时17岁还是莱比锡托马斯学校学生的瓦格纳是激进的“青年德意志”的一员,崇敬感官快乐,思考不受压抑的情欲与被压抑的情欲的冲突,是利己主义的追随者。莱比锡革命后,1836年他与敏娜·普拉娜结婚,生活窘迫,敏娜曾离他私奔,破镜重圆后两人因逃债偷渡,到伦敦又到巴黎,此时他的快乐观已经遭遇了质疑。不了解这个背景,就无法理解他的《唐豪瑟》。

    至今为止,我仍然认为,帮助我们理解瓦格纳最好的传记,还是德国人汉斯·麦耶尔的《瓦格纳》(赵勇、孟兆刚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出版“新知文库”的一种)。麦耶尔清晰地给我们指示了瓦格纳在当时的两个精神路标——海涅与霍夫曼。靠这两个路标,他在巴黎完成了《漂泊的荷兰人》,回到德累斯顿又完成了《唐豪瑟》。《唐豪瑟》与《漂泊的荷兰人》题材不同,探讨的却是同样问题。《漂泊的荷兰人》的剧本改编自海涅的《冯·斯纳贝勒沃普斯基的回忆》,参考了霍夫曼的小说《幽灵船的故事》。《唐豪瑟》改编自海涅作于1836年的同名诗,参考了霍夫曼的小说《谢拉皮翁兄弟》中的《歌手之争》。当然,还有《格林童话》。


    海涅《新诗集》中收录的《唐豪瑟》,是从告诫基督徒而开始的叙述。他说,作为高贵骑士的唐豪瑟,因想获得欢爱,才骑马进了维纳斯山,一住7年。这首诗第一节就以唐豪瑟要挣脱维纳斯开头,脱离原因却是“我想起众神和英雄,也曾赖此享受感官快乐,今后还有多少人,要赖此享受”的厌恶。第二节是唐豪瑟到罗马求救赎,但救赎原因是,“我爱她使出了全能的力量,难道这就是地狱之火?请救我解除地狱之苦”。

    于是教皇才说,“你享受了肉欲,就得用灵魂偿付,这种魔术无法解除”。最后一节,唐豪瑟重回维纳斯的温柔乡,告诉维纳斯一路见闻,他说,在圣哥特哈德山上,我听到了德意志的鼾声;随后,“到了汉堡我问道,为何街上这样臭?犹太人和基督徒对我说,是市内的航道散发着恶臭”。显然是对所谓救赎的嘲讽。这首诗有注释:唐豪瑟是13世纪真实的游吟歌手,在民歌流传他的传奇中,教皇不给宽赦说,除非我的权杖长出新芽,等他回到维纳斯山,权杖上真的长出了新芽,这说明神不以教皇的意志为转移。于是教皇惊恐,派人寻找,唐豪瑟早已不知去向。


    我读到的瓦格纳两本传记中(麦耶尔,1976及英国人格雷,1990),都分别引用了瓦格纳自己《我的一生》中记述的,他1842年4月从巴黎回德累斯顿途中,在埃森纳赫山上,面对瓦尔特堡的情景。瓦格纳说,当时阳光下的瓦尔特堡,使他产生了预言般的联想,它成了以后《唐豪瑟》的第三幕。他联想到了什么?瓦尔特堡建于1080年,曾是游吟诗人与歌手的钟爱地,霍夫曼的《歌手之争》中记录的主角是奥夫特丁根,他通过歌唱爱情战胜了对手。瓦尔特堡在16世纪已经颓败,人们由此把注意力转向维纳斯堡,它在传说中艾森纳赫附近的黑尔塞尔山。值得注意的是,在医学术语中,Venusberg是阴阜。


    如果我们仔细分析,瓦格纳从霍夫曼手里拿到的就不仅是瓦尔特堡这个赛歌的道具,更重要的是维纳斯这个形象截然相反的双重意义——作为爱神以肉欲诱惑人类,因肉欲控制了尘世。因这个载体,海涅的《唐豪瑟》故事才有了更广阔的表现空间。海涅的《唐豪瑟》中肉体解放呼吁的意图是明晰的,但从巴黎归来的瓦格纳对感官爱与宗教爱的态度却显然已经矛盾重重。他极端了叔本华的思想,将尘世的感官幸福与超世的心灵安宁极端地对立,让欢愉作为幸福最后走向毁灭,死亡就变成一种特别灿烂的美丽。这样的结构中,维纳斯召唤是生的庸俗,伊丽萨白召唤死的神圣,救赎就是净化,净化只能通过洗净自己而死亡。


    瓦格纳音乐中最大的魅力于是就是这样描述着的神圣,所以这部歌剧中最感动我们的并不是不断变调的唐豪瑟之歌,而是那些呼唤着灵魂升华的合唱。独唱部分最感人的唱段则是第三幕由男中音、暗恋着伊丽萨白的艾森巴赫所唱的《晚星之歌》,它的歌词,“啊,我亲爱的晚星,我总是高兴地向你问候,当她从你的下方经过,从未背叛过的心在向她致敬。当她从这尘世的山谷中高飞,就会成为一个被祝福的天使”,总让我感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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