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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笑笑
儿子从出生到十个半月，全都是在外公外婆家长大。连我坐月子，也是在娘家。因为婆婆是被公公惯了一辈子的，她的公主病让她不愿意照顾我的孕期和月子期，也不愿意照顾孙子的幼儿期。这件事对我和我父母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婆婆的态度是冷漠的。 过了年我是坚决要重返职场了，但是我不忍心让儿子当留守儿童，也不好意思再叫妈妈跟着我到深圳，爸妈开了一个超市，也的确走不开。于是老公软磨硬泡，让婆婆跟着我们到深圳带孩子。婆婆起初是不乐意的，公公也各种担心，怕自己老婆吃苦。在我保证了下班时间一定做家务带孩子并且承担一切费用后，她勉勉强强跟着我来了。 起初那几天，她对照顾孩子完全生疏，不知道从何下手。我给孩子换尿不湿，她在一旁看着。我给孩子洗澡，她在旁边站着。我哄孩子睡觉，她早就自己睡着了。随着孩子彻底断奶，我也一天天迫切地想去上班，而婆婆还没打算接手照顾孩子。 当然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奶奶，孩子也感到十分陌生和不信任。老公一直在深圳，我们之前一直在老家，所以孩子眼里的爸爸也是完全陌生的。 那段时间，宝宝成天粘着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他只认识我，只知道我是可靠的。毫不夸张，那段时间他二十四小时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包括睡觉的时候。 我狠下心给他断奶了，然后重新上班了。每天出门之前，宝宝哭得撕心裂肺，死死地抱着我的脖子，怎么都放不下。他奶奶过来抱他，他就拳打脚踢，情绪崩溃。 每天早上我都要安抚他很久才能出门，折腾一早上总是筋疲力尽。婆婆说，要不，你每天偷偷走，不要让他看见。我觉得太残忍，老是不答应。后来有两天，我尝试着起大清早，偷偷溜出去，不让宝宝看到。 婆婆打电话说：“孩子到处找你，整天不高兴。”我回到家，宝宝抓着我的衣领，紧紧地抱着我。我一举一动他都紧张，怕我要离开。 那种感觉，既忧心又感动。这个小家伙对我的依赖和爱，超乎我的想象。
在我入职两个月后，宝宝已经适应了妈妈每天早出晚归，他已经习惯了在我开门的时候伸手跟我拜拜，傍晚盯着门等我回来。 我在家的时候，宝宝还是最粘我，但他也会时不时要去找奶奶了。晚上他开始和奶奶睡觉，经过了几天的闹腾，他也接受了，以至于时间长了，我偶尔把他抱过来跟我睡，他怎么都睡不踏实，嘴里喊着：“奶奶，奶奶！” 吃饭的时候，他要奶奶喂。洗澡的时候，他要奶奶给他洗。拉臭臭了，他要奶奶给他擦屁屁。他对我的爱，渐渐地变成了一种纯粹的精神依恋。 有一次我和老公带宝宝去公园，婆婆在家。宝宝坐在推车上一直回头看，闷闷不乐。到公园里，他玩得一点都不开心，若有所失的样子，我们也没在意，以为他瞌睡来了。玩了一会儿，婆婆也来公园找我们。宝宝看到奶奶来了，在推车里手舞足蹈。婆婆把他抱起来，他主动在婆婆脸上亲亲，搂着她的脖子一个劲的蹭。接下来的半天，宝宝都精神饱满，玩得特别高兴。 我承认，那个时候我心里吃醋了，就好像打翻了一杯柠檬水。 我自己带到那么大的孩子，和奶奶在一起才两个月，就把对我的爱转移到奶奶身上了。 越到后来，宝宝越粘奶奶。 每当我跟婆婆有什么小争执，宝宝虽然不会说，但他会瞪着我咿咿呀呀，抱着奶奶安慰奶奶。以前宝宝吃东西，第一口都要举起来喂给我。后来我的这个待遇也取消了，他会递到奶奶嘴里。有时候奶奶不在旁边，他非得找到奶奶，给她吃。 我那阵子的失落与日俱增，心里越来越不平衡。甚至有那么几次，背过身去眼泪掉下来。 我心想，一个在儿子面前失宠的妈妈，真是一个失败的妈妈。
憋屈了一阵子后，有一天给妈妈打电话。 我忍不住抱怨说：“宝宝现在不粘我了，成天只爱奶奶，我失宠了，好伤心！” 电话那头妈妈大笑起来：“你这心眼也太小了！孩子爱其他的家人是好事啊，为什么非得他只爱你，最爱你？” 我说：“可是他一直最爱我，突然这样我很难过。” 妈妈说：“你对孩子的要求不能像对老公的要求那样，他爱每一个家人都是值得高兴的事。那他将来还会有很多朋友，长大了要谈女朋友，还要娶老婆，越长大越不可能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更不可能是唯一。” “但他在我心里一直是第一啊！” “父母对孩子的爱和孩子对父母本来就不对等，你放心，只要他是个好孩子，肯定会把妈妈永远放在心里的，但是你不能试图独占他全部的爱，这样对他的成长不好，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挂了电话，我想了很久。确实，我企图用母爱的名义独占这个孩子，我认为自己对他付出最多，他理所当然应该一直最爱我。 这种希求对等回报的母爱，不也是自私吗？用母爱的牢笼把孩子束缚在自己的领域，这种想法不是很荒唐吗？ 我希望孩子慷慨地去爱每一个值得爱的人，热情去爱着这个世界，怎么能因为这份爱里没有始终把我排在第一位就不满呢？
随着返回职场时间越长，工作压力也跟着越大，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出门时匆匆忙忙和宝宝道个别，晚上回家也越来越迟。回到家还要忙着写点稿子，或者看看书和视频充充电。于是，和宝宝的相处时间变少了很多，我已经难得和他一起嬉戏一起游玩了。 婆婆也开始承担了每天的晚餐和清洁工作，在家务事上她越来越得心应手，叫我不要操心这些事。宝宝跟她也越来越默契，很听她的话。婆婆做饭洗衣服，宝宝乖乖看电视，或者在推车里坐着在一边看着奶奶忙。 婆婆从那个被惯了一辈子什么也不会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为了这个家庭退让牺牲的长辈。 每天婆婆会推着宝宝出去转一转，会为了宝宝学很多儿歌，会在半夜起来给宝宝冲奶粉，在宝宝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会彻夜不眠的照顾……这个孩子改变了她，让她心甘情愿去付出。 有了婆婆在大后方稳定局势，我在职场冲锋陷阵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现在我不再纠结于宝宝更爱谁，我教宝宝要爱奶奶，婆婆也总是教宝宝要爱妈妈。 我渐渐懂得，婆婆将她对儿子的爱延续到孙子身上，并延伸到对儿子的小家的维系与经营，从这点来讲，我是受益者。儿子是我生命中至亲至爱的人，婆婆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我理应感激。 从另一方面讲，作为一个男孩的妈妈，我将来也要当婆婆呀，我也会看着我的孩子长大，将对他的爱延续到更久远更宽广的范围。将来我未必是一个完美的婆婆，我也会有儿媳妇，我也希望得到的是宽容理解和接纳。 我和婆婆归根到底都是母亲，她爱孙子和我爱儿子，其实都是作为母亲的天性。 到了今天，我不再为孩子争宠，我感谢婆婆的付出，也很高兴孩子能深爱着除了妈妈以外的家人。过去的种种不满和矛盾，我选择和解。 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和同一个婴儿，事实上我们应该是盟友，而不是情敌，不是么？
作者：笑笑，一个九零后新手妈妈，有一个刚刚一岁的儿子。好读书，不求甚解；爱旅游，爱唱歌，爱美食。当然咯，爱我的小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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