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读书圈,一提起诗经里的草木,大家会不约而同地想到韩育生(曾用笔名“深圳一石”)。 最近几年,他出版了《美人如诗 草木如织——诗经里的植物》《西北草木记》《香草美人志》《采采卷耳》等多部作品。 他以古典文学为依托,以独到的见解赋予草木丰富的内涵与生命,让读者在繁忙的生活中感受到人生的诗意。 在提倡生态文明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扬的今天,他的著作自然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今天,本报记者采访作家韩育生先生,谈谈他是如何走近古诗词里的草木的。 从这里起航 藏书报:您之前的写作方向是什么?是什么原因让您开始关注草木,您对“诗词”和“草木”有着怎样特殊的感情? 韩育生:我在天涯做“闲闲书话”版主时,还在深圳工作。我是化工出身,专业是石油加工,工作和写作并没有任何关联。平时也只是喜欢读古今中外的书籍,偶尔写点读书的笔记,发到“闲闲书话”里。在那得到过很多书友的批评与指点,在论坛里玩得非常开心,就像在工作之外,有了另外一种与书紧密相连的“书生活”。从2003年到2007年,我写的所有文字,基本都放在“闲闲书话”里,大概有几百万字,小说、散文等各种形式都有,其中就包括了草木写作的几个系列。 我在2005年开始写《诗经里的植物》,是在和几个喜欢古典文学和户外旅行的朋友聊天中获得的灵感。当年写作的5篇被选入《2005年中国网络散文精选集》,编选人冉云飞提议把这个系列继续写下去。没想到一发不可收,写到2006年底,网络连载到约8万字的时候,被当时正如日中天的网络论坛——天涯推到首页的“焦点”版块。能进入“焦点”的大多是社会性选题,文学选题极少,之后很多家出版社来约稿出版,我懵懵懂懂地辞掉了深圳的工作,回到西北老家,完成了《美人如诗草木如织——诗经里的植物》。后来回到北京,弃理从文,开始写作。当时的感觉直到现在都觉得奇妙,没有人预料到我会走上写作这条路,只有我知道自己选择的,是自己心里想要的。 我在写《诗经》的故事之前,并没有扎实的中国古典诗词文化的积淀。我是西北天水人,天水古称秦州,是秦的发源地,也是《诗经》“秦风”诞生的地方。“秦风”中有中国诗词里写水唤情最美的杰作——《蒹葭》,我是被《诗经》的情感、思想、叙事激发了对整个中国古典文学的兴趣,后来写了《香草美人志——楚辞里的植物》,现在即将完成《汉赋人物志》,将来还会写唐诗惊魂、宋朝余烟、元曲争鸣、明清小照。这个漫长的系列,是《诗经》给予我灵感的源泉。我从小生长在农村,对山川草木的感情,早就渗透在自己的血液里。 藏书报:对草木的认知,您有充分的田野经验。关于这方面的行走,能否给读者作下介绍。 韩育生:我在写《美人如诗草木如织》和《香草美人志》时,对草木的认识只是小时候积累下来的一点乡村民俗。后来做过讲座,发觉自己植物学的知识太过匮乏,于是在2012年,跟随“自然之友”植物组的专家,以北京为圆心,开始到大自然中去认识植物。我乐此不疲地做着队伍里的物种记录员、游记写作人。这种边玩边学的历程一直持续到现在,只要不影响写作,时常会跟着老师们跑到大自然中去。在这个过程中,打开了认识草木的新世界。中国的植物区系,从北部的长白山,到南方的西双版纳以及西部的秦岭,都留下过我的足迹。中国是植物丰富多样的国家,中国人天地人合一的自然观、哲学观都和我们脚下的草木、大地紧密相联。 往往变成生命的书写 藏书报:您的好几本书既可以看作是自然图书,也可以看作是文艺图书。以诗词解读为途径来进行植物科普的散文,您的写作是不是开辟了一条新路? 韩育生:是不是开辟新路,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只是在尽情地写出自己心中中国古典诗词、草木山川和自己追求的写作世界之间紧密关联的故事。这种散文类型确实兼顾了生活、科普、人文等多重元素,特别要谈一谈今年正逐步出版的《诗经草木魂》系列。这个系列总共有《采采卷耳》(这一卷刚出)《蒹葭苍苍》和《采薇采薇》三卷,这套书将会写尽《诗经》里所有草木。但其本质,正如书中序言的标题《器与魂》所写的,不仅《诗经》里的草木名物,中国古典文学里所有的草木,它们在流传千古的诗篇里真正的身份,其实就像一个装载中国文明灵魂的容器。在《诗经草木魂》里,真正的中心是“纯朴敦厚”的诗意,而不是植物,但正因为有植物的参照,诗意才不会如炊烟一样随时间流逝飘散,而变得像有了永久的居所。诗意的灵魂,它影响了中华文明的成因,它的多彩、丰饶,才是真正让我痴迷的地方。当诗意变得神圣,诗中的植物本身自然而然也会变得通灵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国内草木写作的一条新路,但这是我的一个探索,希望也对大家的写作有个参照。 藏书报:说到自然图书,尤其是在强调生态文明的当下,读者对这方面图书的重视程度也在提高。您能否介绍下即将出版的《给孩子的神奇植物园》《给孩子的神奇动物园》? 韩育生:《给孩子的神奇动物园》《给孩子的神奇植物园》是一套写给中国每一个孩子的一个博物园。这套书从写作到完稿历经5年,今年4月份就能与读者见面了。这套书的起源和我在2012年开始漫游大自然紧密相关。旅行的过程中,有非常优秀的博物学老师做指导,有大自然中与大雨、狂风的奇遇,有珍贵的动植物在秘境般的黑土里跑动、盛开,也听到各地山民讲述一些闻所未闻的奇闻怪事,我把这些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记录的过程中自然地产生了写作的冲动,这与我对写作世界的思考相互渗透。自然的写作,往往变成生命的书写。 这两本故事,写作时有对自然经典杰作的参照,比如质朴、博学、专注的法布尔的《昆虫记》,俄罗斯的“牧神”普里什文的《大自然的日历》,近代自然主义大师梭罗的《瓦尔登湖》,近代伟大的博物学家布封的《动物素描》,以及把童心写入诗境的泰戈尔的《飞鸟集》。我读这些作品的感受也都映射在这两部作品里。两本书的400个故事,都尽可能简短、独特、有趣,每个故事都配了与故事共鸣的图片。真希望孩子们读这些特别的故事,能够激发心里的好奇心,都能写属于自己的动物园和植物园。从某种意义上,这两本书也可能成为孩子们写作自然的参考书,我在书中故事里掺杂了一些写作的技巧讲述了写一个故事既不是那么难的事,但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藏书报:《西北草木记》是一部让草木充满诗意,让人生充满温馨且颇具博物精神的散文作品。您怎么看待这部书,都受到过哪些评价? 韩育生:《西北草木记》是我自然三部曲的第一部,第二部《大自然的时钟》年底会由湖北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第三部只找到一个标题,还没有找到写作的中心。《西北草木记》记录了一个游子的乡愁,在某种意义上,我所有写作的中心里都有这个乡愁的根脉在朝着世界深处扎进去,这也是我写作的动力之一。“西北”在中国是一个狭窄又沉默的主题,出版社的朋友何崇吉特别青睐这个合集,因为它有鲜明的中心、有漫游山川的思考、有任性飘逸的思绪。我总觉得这样一本讲述关于西北草木的书,读的人可能不多,虽然自己写得快活,但对这本书并没有多少信心。不过读者的反响还不错,那些读者进入书中,进入作者的内心,从中也照见了自己的影子。微信上的几个读书平台也在推广这本书,这也让一个写作的人倍感欣慰。 写作之路永不停歇 藏书报:很多部著作背后都有很多伙伴在默默支持您,比如插图,有的是手工绘制,有的是拍摄照片,都是非常精美的博物资料。你们是如何将自然之美赋予图书之中的? 韩育生:自然草木的图书,要做到尽善尽美,能够诱引读者有翻开一读的兴趣,其中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是插图和图片。很幸运,在我学习植物的过程中,结识了一些优秀的博物学家、摄影家还有插画家。《香草美人志》《西北草木记》图片是由中国当代最优秀的一些“植物”人提供的,书中的那些植物,生长在它们最美好的季节里,还有最为独特的环境衬托着它们的生机。好的插画类似于文学的创造,能够将一种植物在文章里所描述的最理想的状态勾勒出来。就如同《西北草木记》里有一幅紫花地丁,那幅画的原意是在日本文学家川端康成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京都》的开头描述的情景,我写在了故事里,又把这个故事的原委告诉了插画师,那幅画正是插画师微饱按照我给她描述的情形画出来的,读者也一定能在那幅插画里看到更多彩多样的世界。《采采卷耳》的插画最为独特,那是整套书的设计师国家图书奖得主韩湛宁先生的创意,其中高强先生的绘画,采用中国没骨画的技法,正好将《诗经》里草木的诗意透过图画表达了出来。图书之好,图书之美,也正是对当代图书的普遍要求。我只是有幸,遇到了这么多有心出版人、画家和摄影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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