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考真是一件充满矛盾的事情。所有正在经历它的人，深受其苦；所有经历过它的人，又总是怀念。 01 我高考的那两天，家乡下雨。 考了两天，妈妈在考场外站了两天。看我从考场出来了，她撑着伞，从一大群家长中冲着往前走，生怕我淋到一点。 她想问又不敢问， 犹犹豫豫，忍了很久，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考得怎么样？ 那感觉，仿佛语气重一点，我就会被击倒。 我爸没来陪考，因为他要负责在家做饭。这两天，他们不相信任何外面的食物，只有老爸在浓浓厨房油烟里炒出来的菜，才足够安全。 高中班主任是个非常强势的女老师，但在临近高考的几天，她几乎收起了所有严厉的表情和所有平时给我们施压的话。 “高考是人一生的分水岭”，变成了“别放在心上，就是一场考试”； “不能放过一分一秒”变成了“考前几天，别熬夜，好好休息”…… 出答案的那天，我正在郊外玩，班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估分了吗？多少分？ 班里的好多人都接到了她的电话，她比我们自己都想知道高考结果。 那时，不管你是谁，你来自哪里，只要你是高考生，全社会都会为你让路。 你说丢了准考证，警察叔叔会帮找；你说你赶着去考试，出租车师傅甚至会免费拉你；你说身体有一点不舒服，考场外说不定就停着救护车；你说你有噪音睡不好，全城恨不能不鸣笛、不装修，两天静音…… 全世界都在围着你打转，那时会觉得是莫大的压力，可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 这是最后一次，所有人为你张罗加油。 02 读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写一些非常抑郁忧伤的文字，那真是充分说明了古话——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 会因为一次考试排名下降失眠，会因为某个好朋友误会了自己哭鼻子，会因为自己喜欢的男生多看了一眼就小鹿乱撞。 那时的情绪，可真是浓烈又放肆。 而所谓成人，就是连情绪崩溃，都要排日程表。那感觉大概像杨千嬅的歌：
我现在的工作地点有个奇观，每到晚上10点、11点，门口聚满打车回家的人。在绚烂的霓虹之下，有妆容都掩盖不住疲惫的姑娘，有低着头看着手机发呆的男生，大家沉默地站在那里，偶尔相熟的人会打一两句招呼。 谁也想不到这群呆若木鸡的人，就是白天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假笑的人。 不，我不是想说成人世界多么糟糕。事实上我也不太怀念青春。因为那时我们即便收获再多瞩目，那只是因为全社会对高考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对于分数的重视并不能等同于人们对某个个体的尊重和关怀。 那么多人关注你、照顾你、宽容你，并不能给你任何自主权。 而唯有投入这又残酷又美丽的成人世界，我们才有机会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活。 你可以加班后去看凌晨3点的北京，也可以早九晚五安稳生活，没人关注本身，就是一种自由。 但我同样可以理解所有怀念高考那段时光的人，因为总会有那样的时刻吧。 当你获得难得的成功，也只能假装镇定；当你心碎崩溃，脸上却不能露出分毫。 03 倒回去看，高考真是一件充满矛盾的事情。 所有正在经历它的人，深受其苦；所有经历过它的人，又常常怀念。 也许是因为，长大了就发现，难以解答的不是三角函数，而是三角感情，搞不清楚的不是作者意图，而是甲方心思。 我们能在高考身上找到太多的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你知道标准答案，从此所有问题，你都要在混沌模糊中摸索； 最后一次，你接受最接近公平的考试，从此以后，你甚至不知道在与谁和谁的背后竞争； 最后一次，你只为一个目标奋斗，而不需要选择、纠结，在无数条路中选择； 最后一次，这个社会仅会视你为希望，而不会去给你扣上“剩女”“宅男”等等标签…… 但那时身在其中的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我们懵懵懂懂地走到自认为最大的难关面前，以为度过了高考，就是海阔天空，就是自由。 而后我们迅速跌入了成人世界，一个没有人会宽容你、原谅你的世界，一个甚至不会有人关注你的世界。 对，无论成败，你就是得孤身前行。 但愿所有考生顺利。 成人世界欢迎你。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