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30日,广东揭阳, 一群90后,夜晚开着摩托车,动辄数十人, 在公路上上演“速度与激情”, 手持砍刀、九环刀等凶器,无端殴打砍伤路人,洋洋得意; 嫌犯“阵势”不小,使人不寒而栗。 洪合镇少年杀人事件: ●没人敢小看他们,这群少年以小镇二十分之一的人口, 犯下占小镇案件的将近30%。 ●就像香港电影演的黑道一般, 一路走一路有人加入,有人不知道干啥去。 最后40多人参与了这场因极小的误会引发的深夜斗殴(斗气) ●龙龙跑得慢,他掉在队伍最后面,拐弯时跌倒在地。 ●冲上来的人,再没给龙龙站起来的机会。 6个男孩将他围拢,抄起手上的家伙,一下又一下向他砸去…… 龙龙没了。 4月4日深夜,15岁的龙龙倒在浙江嘉兴洪合镇永兴桥路旁, 钢管、粗木棍以及砍刀的刀背,重重落下,密集如雨。 凶手是6个和他素不相识的同龄孩子。 这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凶杀案。 40多个外地少年分成两派,从镇子周边的村庄被叫去, 参与了这场深夜斗殴,龙龙也是其中之一。 主谋小毛刚满18岁1个月。 直到被警察抓捕,他才知, 那个被自己用一米多长的砍刀打死的少年, 是自己的丘北老乡,有与自己相似的经历。 他们都是跟着父母, 从云南文山的老家举家来到浙江省嘉兴市洪合镇, 做羊毛衫套口的活计。 羊毛衫生意给这个交通便利的东部小镇, 带来了年入上亿美元的完美数据, 也让这里变得拥挤不堪(出现不少问题)。 ——根据警方提供的数据, 10万人口的洪合镇,如今超过七成人口都属于外地。 像龙龙、小毛这样的外地青少年,“至少超过5000人”。 没人敢小看他们。这些少年以小镇二十分之一的人口, 在这座繁华小镇犯下的案件将近30%。 国道320把洪合镇劈成两半,卡车每天从这里呼啸而过, 带走小镇生产的羊毛衫,运送到上海、杭州,再上船远赴欧美, 直到最后变成财务报表里那一栏栏上涨的数字。 这条道路和镇子主路交叉的地方,便是小镇最繁华的海宁路口。 毛衫城、银行、宾馆把这里围得满满当当; 从早到晚,都能听见车子鸣笛。 不过眼下,羊毛衫生意彻底进入淡季, 这几年市场“一年不如一年”, 许多小街紧挨着的毛衫小作坊,几乎都把卷帘门关闭。 拥有好几个进出口大门的嘉兴毛衫城也过得够呛, 整个下午,进出的人寥寥无几。 小毛也闲下来了。 这个春天,父母过完年,干脆留在了云南老家修房子, 他跟着姐姐回到洪合那边去。 不过,越来越多没事干的日子, 只能去网吧和溜冰场打发时间,消遣度日。 两年前他就辍学了; 英语试卷的分数一次比一次低; 这个1.65米高、染了一头黄发的少年,彻底没了上学的兴致。 他跟父亲讲,比起再去学校“受折磨”, 不如跟着父母给羊毛衫套口, 每天从早上6点干到夜里1点,还“快活”如意。 那时候父亲艾正品劝过他, “我是想供你读书到大学的,你现在不读了,以后不要恨我。” “咋可能嘛!”他信誓旦旦,表白心底。 他在溜冰场、网吧、KTV交到了不少“兄弟”, 这些云南文山少年之间,不流行喊名字, 而是像小说里讲的那样, 用“小毛”“吊”“拽”“药”这些称号,代替名字。 “兄弟伙”和他一样,平时给羊毛衫套口,最近也都在家闲着没事。 这回,他遇着事儿,一喊,兄弟们都出去。 “吊”就是其中一个。 那晚9时,他正和女友吃完宵夜,这个平常的周一, 他原本打算送完女友就回家睡觉, 但小毛的一个电话,就把他叫了出去。 聚集人手的地方是村里的一家小卖铺。 店里闹哄哄的,七八个人推搡着,让“吊”跟着一起去了桥头那里。 “吊”心里很清楚,“喊这么多人,肯定是要去打架了。” 这个19岁的云南少年,两年前和父母一起来到嘉兴打工, 这几年,一家人靠套口挣了点钱(安稳过日子), 他还交了不少朋友,甚至谈了女朋友,“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去打架”, 可他不敢拒绝小毛的邀请,硬着头皮前去。 “如果不去,他们以后肯定要骂我, 也许以后任何事情都不会叫我了。” 这个1米6出头的小个子,最终下定决心, 从同伴手里,哆哆嗦嗦接过了一根80厘米长的木棍,在桥头上站立。 几乎同一时间,另一派的“老大”小贵也在四处喊人,纠集“势力”。 一个15岁的少年在海宁路口,碰到了怒气冲冲的老乡小贵。 顶着一头“红毛”的小贵带着七八个人,冲他喊道,打群架去。 他一愣,随后乖乖地锁好车,跟着他们朝镇外走去。 走到嘉兴银行时,三四个他“完全认不到”的男孩加入队伍, 他们的手里拿着一把钢管和铁棒(格外神气)。 就像香港电影演的黑道一般,一路走一路有人加入, 走到中邦菜场时,队伍已经壮大到二十几, 这其中,包括15岁的龙龙。 已经没人说得清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了,他个头很矮,1米5几, 站在人群里,一脸的娃娃相,小小的年纪。 母亲何丽云还记得, 那个晚上,儿子被朋友叫出去时一脸茫然, “他不晓得要去干什么,但还是去了。” 在那之前,这个母亲对儿子的印象只停留在, 辍学后龙龙“安安静静地给羊毛衫套口”的样子。 干完活儿,龙龙喜欢买碗泡面,“边吃边看光头强。” “很听话,很懂事的。” 她不住地念叨,却说不出光头强到底讲了什么故事, 对儿子任何一个朋友也不认识。 夜里10点半,40多个来自两个不同阵营的少年, 陆陆续续从洪合镇周边的村子聚集到案发现场——永兴桥。 镇子这两年大拆大建, 周边的农房清一色地被“花园式小区”、别墅所代替,连带一起, 这些以羊毛衫套口为生的家庭, 也分散到了洪合镇周边的各个村子里。 永兴桥有些远,小贵和同伴用父母白天拉货送货的三轮车, 一趟又一趟地往返于桥头和镇子, 将几十个“兄弟伙”挨个送上了“战场”,准备“搏击”。 错过了最后的获救机会。 远远望着桥对面的“敌人”,“吊”已经开始害怕,有些寒栗, 可自己的“战友”,一个比一个兴奋,准备一比高低。 有人拿出了准备许久的铁棍, 那是上一次被人打后专门备下的,平时就放在家里。 80公分长的铁棍是从做铝合金窗户的店里买来的, 硬邦邦的,像自来水管的样子, “下次再打架,有这个铁棍就不会吃亏了。” 少年轻描淡写地解释。 已经是晚上11点了,这座繁忙的小镇依然热闹不已。 昏黄的路灯下,网吧、KTV、溜冰场的音乐声诱人兴趣。 烧烤铺子依旧红火着, 在套口机器上劳作了一整天的人们,开始享受夜晚的欢愉。 几公里外的永兴桥彻底安静下来了。 拿铁棒的少年用铁棍摩擦着桥面,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干!” 少年抄起铁棍,嘴里大喊着,冲了出去。 小贵和同伴被这阵势吓破了胆,他们慌忙撤离。 监控录像里,二十来个十多岁的少年像受了惊的小鹿,四处散去。 有人唰地就扔掉了棍子,还有人跑着跑着,就跌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龙龙跑得慢,他掉在队伍最后面,拐弯时跌倒在地。 冲上来的小毛和同伴,再没给这个老乡站起来的机会。 龙龙被逼到角落,6个男孩将他围拢, 抄起手上的家伙,一下又一下地向他砸去。 瘦小的龙龙的额头很快肿成一个大包,鲜血从鼻子和嘴巴不断涌出, 不到半分钟,他就再也不会求饶,昏死过去…… 后来,经法医鉴定,那长达几十秒的施暴, 给这个云南少年造成了严重的脑内创伤,致命一击。 让警方感到震惊的是,引起这场血案的冲突只是当天傍晚, 小毛搂了搂小贵的女朋友,就这么一件小事。 其实,当时小毛就道歉了, 可小贵打电话的举动,让他误以为是在叫人打架。 于是,他“一股火蹿上来”,也开始叫人前来“助势”。 再没人能冷静下来,打架前双方还曾通电话一次; 原本打算讲和的小毛,通过电话听到了“棍棒、钢管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不打算留情面了,要比比“实力”。 只是,没人想到,就因为这场小小的误会, 这些少年对素不相识的龙龙大打出手,几乎棍棍都往脑门砸去。 据警方统计,他们中最大的19岁,最小的不过13岁。 四川人小陈第二天就在溜冰场听说了这场血案,当时警方正满镇子抓人。 这个21岁的男孩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在他的印象里, 他和当时二三十个“兄弟伙”,几年前做过不少疯狂的事, 他们大白天下午4点,聚集在海宁路口,和对方“干架”。 自己拿着砍刀,跑在最前面冲锋陷阵,不怕死。 一场架基本持续将近5分钟,直到对方的一个人被砍伤,流血倒地。 警笛声近了,他们四处逃离。 “警察就那点儿人,他们管得过来?” 小陈不以为然,反问语。 小陈的话无意间戳中了这座小镇派出所的痛处。 人口10万的洪合镇,正式的警察只有二十几…… 在隔壁王店镇派出所任职的所长俞伟祥,也有类似的遭遇。 青少年犯案多,可警察人手永远不够。 每天都有一群年轻人在镇上无所事事地游荡, 可警察再加强巡逻的班次,也总会有疏失。 尤其到了夜里,抢劫和斗殴变得稀松平常。 很多女孩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出门去。 夜里,没有一处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一个在火锅店打工的江西男孩子, 前些日子深夜在店里碰上了一群云南少年, 干完活儿的云南少年在火锅店点了不少酒菜吃。 喝完,领头的少年就开始发疯。 他砸了一桌子的碗和盘子, 店里的女领班看不下去,“你快住手,我要报警了!” “妈的,要你管。” 少年一把扯住女领班的头发,像拿着一个碗,一下又一下地砸向桌子。 碎玻璃碴划破了女领班的头,血顺着头发流下, 女领班尖叫、惊恐…… “简直就是恐怖片。”这个18岁的少年说, 自己已经后悔来到洪合了, 这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还“特别危险”(时常遇到担心受怕的事), 他打算,干满这几个月,回老家参加高考,复读学习。 重庆男孩小罗也后悔了。他也很想离开洪合。 他和父母住在永兴桥附近,一家人以套口为生计。 案发那天晚上,他并没有睡着,隔着窗户, 他清楚地听见了怒骂声、棍棒击打声,以及龙龙的哭泣。 这个少年曾目睹过几个云南文山的混混抢劫, 他害怕那些人,害怕那些棍子砸向自己。 龙龙就这样错过了最后的获救机会。 据法医透露,龙龙被打后,颅内出血严重,几乎当场失去了生还的可能。 “你要抓就抓啦,我很忙的,不想管他,你不要找我了。” 血案发生第二天,警方就将几名主要嫌疑人抓获。 40多个打架的孩子里,有人已经逃到了嘉兴市区, 还有人准备躲回老家躲避, 而小毛,哪儿也没去,就待在隔壁镇的姐姐家里。 奇怪的是,警方第一次做笔录时, 除了小毛果断承认,其他嫌疑人都清一色地回答, “不知道棍子是谁拿的”“我没有打龙龙”“哪些人打的我也没看清”…… 事实上,这场血案还夹杂了些许“设计”。 尽管是临时起意,但小毛和同伴还是早早赶到永兴桥头, 并安排了十几个个头高、力气大的同伴躲在暗处, 等到对方杀过来时,“再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从警十余年,俞伟祥和很多少年犯打过交道, 这些少年进派出所的次数不比回家的次数少,“面对警察一套一套的。” 这个老干警见过一个外地少年,从8岁一直偷到了18岁。 从洪合一路偷到嘉兴、杭州那边去。 杭州警方抓捕他时,惊讶地发现, 这个少年“打开”一辆车的车窗,只需要7秒钟,8秒有余。 这个少年个头长高了,染了一头黄发, 俞伟祥只要看一眼监控,凭背影就能认出他的样子。 “警方很多时候也没办法, 像这种小孩,没到刑事责任年龄,抓了只能教育一顿放人, 放出去没隔多久又犯事。” 他已经有些厌倦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俞伟祥不再指望孩子的父母了。 他曾给许多犯事少年的爸妈打电话, 可对方一听是派出所,立马一副不耐烦的态度, “你要抓就抓啦,我很忙的,不想管他,你不要找我了!” 这次逮捕的多名嫌疑人都是未成年人, 按照法律,在审讯时应有法定代理人到场, 可他们联系后,没有一家的父母愿意来派出所(总是躲避)。 “他们心里清楚得很,犯罪成本低, 反正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大不了关几天就是了。” 办案警官钱晓伟说起这个就来气,“当父母的,只管生,不管教。” 这个年轻的警官心里一直有个结。 头几年,他刚工作时, 遇上了一个首次偷盗的孩子,他跟孩子语重心长地讲道理, 告诉他,偷盗的行为是犯法的,如果年龄再大点,是会判刑的。 那次,孩子哭得稀里哗啦,跟他承诺,“再也不会去偷东西。” 可没过多久,这孩子就因为偷盗再次被抓。 这回,钱晓伟再讲道理,对方“左耳进,右耳出”(不当一回事)。 再一次被抓进派出所时, 那个孩子把头埋在胳膊里,已经拒绝和他沟通,对立。 “我们说的话能当饭吃么?他一晚上偷车就能挣几千块钱, 你说说,他会听警察的还是那些小混混的?” 这个当了5年警察的年轻人叹气。 没有什么能阻止少年案件的攀升了。 30%的案件里有碎尸案、轮奸案…… 不久前震惊当地的一起轮奸案, 几个外地男孩对同乡的女生下了毒手, 在这几个施暴男孩眼中“不过是一件小事”。 “这些网上才有的东西, 现在都发生在了洪合,还全是孩子做的,你能想象吗?”警察反问语。 “这些孩子太可怕了,在哪儿都是定时炸弹, 不光是洪合,你以为北上广就不会发生吗?” 有当地人看到新闻报道后,为这些孩子的残忍感到不寒而栗。 龙龙妈妈后来才知道,血案发生半小时后, 小贵和同伴才慢悠悠地赶回桥头, 从一摊血迹里,把龙龙拖上车,带到了镇上的宾馆里。 根据往常打群架的善后经验, 他们买了点儿药,以为“给他擦一擦,想着等到天亮就好了”。 但龙龙毫无反应。 杀人之后,小毛甚至跟小贵打了个照面, 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听对方讲,“我们都有些不对,双方道个歉算了。” 小毛点头以示同意,随后两人言和,各自回到家里。 “晚上的事情解决了,他们以后不敢来了。” 小毛还用几分得意的语气,向队友立刻报告了“战绩”。 那是他以为的这场群架的结局。 “你们做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爸,我出事了。” “你怎么了?”艾正品接到儿子小毛的电话时,正在老家修房子, 他匆忙丢下手里的活,听着电话那头的儿子说, 自己跟人打了架,好像把人打死。 “你为什么要打架啊?”他忍不住问。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儿子不耐烦,心急, 随后拒绝了父亲自首的提议, “我不能去派出所,我这么小,他们肯定要打我。” 那是艾正品最后一次和儿子联系。 此后,尽管他买了最早的航班,跨越了几千公里,也没能见上儿子。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儿子到底为什么打架。 这个年迈的父亲有3个女儿1个儿子,小毛是最小的孩子。 他总是顺着儿子,读不读书、打不打工、打什么工都听儿子的。 他一直念叨着,“儿子很懂事的,以前从没惹过事。” 在他的印象里,家里套口忙起来常常是从清晨干到半夜, 儿子每次都跟着一起干,从来没有怨气。 只是,一休息,小毛的眼睛就“掉进手机里出不来了”, 儿子不怎么跟家里人说话,却喜欢对着手机傻傻发笑,有点痴。 这个父亲太忙了,老家的新房、洪合的套口生意、儿子未来的婚事, 桩桩件件他都得考虑。 他忙到没时间在意儿子有什么爱好兴趣。 龙龙的父母也很忙。 前些年,云南老家的干部发动他们一起来嘉兴挣钱。 这一年,羊毛衫生意淡了,龙龙的妈妈还跑到粽叶厂洗粽叶, 一个月挣2000块人民币。 夫妻俩已经离目标很近很近了。 再等3年,儿子满18岁了,夫妻俩就会自豪地跟龙龙讲, “修房子、娶媳妇、还是买车,你选吧?爸妈能帮你做一件事。” 她几乎没有休息过。 这个皮肤暗黄、挂着黑眼圈的母亲说不清自己到底住在村子哪个位置, 也忘了儿子的电话号码, 更记不清龙龙是哪一天突然说起,自己再也不上学了。 “打死也不去,去也是白白浪费钱。”龙龙坚持。 父亲把龙龙拖到了学校, 一转眼的工夫,孩子竟然比自己先到家里。 他气急了,用套口的足足50公分长的绿色传送带, 狠狠地抽打儿子。 但这对父母能做的,也只是如此。 “我当时让他跟我们一起来嘉兴,他还不乐意, 说这边必须能上学,否则才不来。” 龙龙的妈妈有些哽咽, 她当时求了打工学校的校长,让儿子插班学习。 可夫妻俩谁也没有想到, 仅仅一年后,儿子就那么激烈地拒绝上学,与家人对立。 已经没人知道答案了, 龙龙的书本上到处是乱涂乱画的痕迹, 只用了一年,他的语文成绩就从七八十分掉到了“27”。 儿子被打那一晚,他们以为孩子只是去了亲戚老乡家里, 连个电话也没打,就安心睡觉去。 直到夜里3点,3个“染着黄毛”的男孩敲开家门, 告诉他们,“龙龙被人打了。” 在那之前,龙龙每次外出归来, 都告诉父母,“跟朋友去公园玩了。” 她想都没想过,给全家人带来金钱和希望的洪合镇, 竟然把 “染”坏了孩子。 许多小卖铺的里屋都藏着老虎机, 三五成群的“等到18岁就可以进厂了”的辍学少年, 一打老虎机就是一个上午; 街边的娃娃机里,装的不是娃娃玩具,而是种类繁多的烟; 地下溜冰场空气不通、音乐震得让人耳鸣, 生意好的时候却足有上百个孩子。 “这里就是一个滋生细菌的地方。”洪合镇派出所副所长俞伟祥说。 血案发生那晚,小毛最早就是在溜冰场把自己的人手结集。 记者向溜冰场老板求证当天的细节,却被他反问道: “你关了这些溜冰场,那些孩子就不犯事了吗? 你们做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能怎样呢?” “真的没有第二条路了。” 龙龙没了,一家人再也打不起精神做任何事。 家里拉货的电瓶车半个月没用了,连电也没充。 龙龙的妈妈决定,和老公回乡,再不要来洪合这片伤心之地。 两个女儿依然留在洪合给羊毛衫套口。 龙龙妈妈最放心不下二女儿。 为了便宜,二女儿和三十来个人挤在一间大出租房里,很不方便自己。 在夫妻俩租住的九联村,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洪合镇的房租太贵了, 套口时机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还会影响邻居,被投诉、整治。 这些从西南大山深处赶来东部沿海淘金的人, 只得又一次住进了农村里。 龙龙所在的学校是一所私立的打工子弟校, 斑驳的三层绿色小楼外,是一片废墟。 只隔了一个公交站,是镇上的中心小学, 几栋5层小洋楼其中矗立, 一到放学时段,车子把路口围得水泄不通,车辆不断鸣笛。 龙龙去世的消息,许多人不知道。 几位曾经的同班同学听到龙龙的大名后, 瞪大眼睛,想了许久,才说, 他总是一个人坐在第一排,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很差成绩。 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的印象。 不过,像龙龙这样辍学,倒不算这所打工子弟校的新鲜事。 一名八年级女生记得,刚开学时全班还有八十来个人, 一个学期不到,就只剩下了50个。班级也由二变一。 “没有人讨论上不上高中,都在说干什么挣钱。” 一个女孩回忆,有许多和龙龙很像的男孩子, “没事儿就出去打架,有人打架打到手都写不了字。” 不过这一切,学校校长和教导主任都予以否认。 他们不承认学校有过龙龙,也不承认学生辍学, 他们指责了许多孩子的父母, “孩子不学好,叫他们来学校谈话都不来。” 小陈也曾是这个学校的一员。 在和过去断了来往、远离“兄弟伙”和无休无止的打架后, 他已娶妻生子,跟着爸爸一起做小生意。 一次,他在街上偶遇当初的“兄弟伙”,却发现一个同伴不见影子。 他随口一问,有人回他,“他死了,前段时间被人杀了。” 没有葬礼,没有讣告,那个“兄弟伙”走了。 那一刻,他 “庆幸”活着的自己。 这也曾是龙龙的妈妈第一次来到洪合最大的感受。 她和老公在广东和江西都打过工, 把孩子扔在云南老家,让爷爷奶奶带着过日子。 那时候,工厂管得严,还要住集体宿舍,自己根本不可能带着孩子。 正因如此,一家人能生活在一起, 有了给羊毛衫套口,边干活儿边看孩子的机会, 她几乎就是满口同意。 女儿女婿早几年就跟着老乡来了洪合, 一年能挣好几万元人民币, 还能在家陪孩子的故事,总算得到了亲人的证实, 更何况,“还是乡干部带着大家一起来的”, 她和丈夫辞掉江西工厂的活儿,来了浙江,带着孩子。 当时,龙龙的奶奶去世, 爷爷老得腿也迈不动了,孩子压根儿没人管理。 来洪合打工的机会,几乎是这家人最后的救命稻草,最后“搏击”。 这几乎是每个拖家带口来到洪合的家庭,都有的故事。 小毛的爸爸6年前就来了; 当时,为了不让孩子当“留守儿童”,他把3个孩子都带到了洪合镇里。 孩子在身边待了6年,却和自己远离, 甚至远到他“完全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 也曾经有人想过回乡。 一个贵州女人曾因为孩子学坏,举家搬回老家, 可没过多久,她又回来了。 “这边行情好时一年一个人挣五六万,差点儿时也有两三万, 老家种地能挣多少?能养得起孩子吗?不饿死就谢天谢地。” “来洪合是唯一的选择。”刚刚失去龙龙的母亲何丽云说,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自己还是会带着龙龙来到嘉兴, 因为,“真的没有第二条路了。” 打工者的孩子,青春如何不悲剧? 思考、联想和感想: 最新网文消息: 《两少年凌晨打死流浪老人 伪造车祸现场》, 《大连15岁男生遭同学割喉身亡 行凶者母亲闻讯猝死》。 青少年犯罪,成为当今社会的一个很重要的社会问题。 青少年犯罪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原因太复杂了,难于三言而语说出个头绪。 总之,是家庭教育、学习教育和社会教育出了问题。 教育不给力,影响到公民的整体素质; 公民不高的素质,又影响对孩子的教育。 恶性循环,哪个是因?哪个是果?难于说清缘起。 愚昧无知与贫穷总是连在一起, 它又会左右教育。 因为急于甩掉贫穷,忙于生计,带着孩子来到发达的城市。 城乡巨大的反差,教育的疏失,使不少孩子变得放荡不已。 父母是孩子的最重要的教师, 孩子犯事,父母往往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和过失。 要教育好孩子, 家长必须从端正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和幸福观做起。 教会孩子爱好学习,学会为人处世,学会冷静处理人际关系, 善待他人,懂得换位思考问题,懂得“冲动是魔鬼”的道理。 如果自小培养了良好的思想品德和行为习惯,善于约束自己, 那么,孩子就不会那么“无法无天”、愚昧无知。 从小就要培养孩子的守法意识, 让孩子知道:不懂法、不守法, 就会撞得头破血流,甚至把性命丢去。 只有慎言慎行,经常反思自己,检讨过失, 才能把“冲动的魔鬼”抑制。 “人之初,性本善。”少年儿童就像一张白纸; 青少年是世界观形成的重要时期。 屋前屋后,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问题少年,往往出自问题家庭; 要想孩子有出息,家长先要检查自己。 孩子的内心世界,孩子的言行举止, 无不折射出自己的影子。 从我做起,率先垂范,经常关心沟通,正面鼓励教育, 是引导孩子成人、成才、成功的重要措施。 但愿天下父母,吸取教训,反思自己, 不要让少年孩子再次发生同样的悲剧…… 作者:追梦1979 2016年5月11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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