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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学摄影 - 精琢光影与情景交融

 sycbox 2018-06-11

我与梦露的一周

My Week with Marilyn



电影《我与梦露的一周》原声音乐及片段剪辑


 

梦露是当之无愧的流行文化符号,无论时间如何流逝,似乎只是为她更添神秘魅力。只是那一份性感背后,永远是人们对她的无尽遐想。这部《我与梦露的一周》是根据1995年出版的英国纪录片制片人柯林·克拉克(Colin Clark)的两部回忆录《游龙戏凤:我与梦露及奥利弗的片场半年》和《我与梦露的一周》改编。


1957年,出身名门望族的柯林·克拉克刚刚进入电影业,作为导演助理(打杂)参与到英国著名演员劳伦斯·奥利弗(Laurence Olivier)与梦露的世纪合作——《游龙戏凤》(The Princeand the Showgirl)的拍摄中。

《游龙戏凤》改编自1953年奥利弗和费雯丽(Vivien Leigh)夫妇主演的舞台剧《沉睡的王子》。梦露买下电影改编权后,奥利弗担任导演和合伙制片人。据他后来回忆说,看着镜子中形容枯槁的面容,希望梦露的活力能让自己变得年轻。而此时的梦露刚刚迎来第三次婚姻,新郎是创作了《推销员之死》的阿瑟·米勒。她一方面希望由这部电影证明的自己的演技,一方面却已然深陷种种精神压力之下,严重依赖酒精和药物,表现出异常的游离。


克拉克在日记中,记述了电影拍摄期间的种种情况,以及他与梦露之间纯情却又暧昧的交集。虽然只描写了他与梦露相处的一周,却由此对梦露未来的悲剧性结局产生了一些似乎可以追寻的轨迹。这给了我们不同以往的观看视角,无论真相如何——大概那些与梦露相关的往事,都不会显得太过真实。


影片中的梦露,由MichelleWilliams扮演。诚然,梦露的容貌难以模仿,但那份生动的情态仍然颇为惊艳。不夸张地说,这是至今为止对梦露最出色的一次演绎。

 


Michelle Williams

 

电影重现了梦露抵达英国的一刻,奥利弗和费雯丽到希斯罗机场迎接米勒、梦露夫妇,随后共同接受记者采访,以及在剧组为他们提供的临时住所前合影留念。





真实的历史照片



 

作为当年的奥斯卡热门影片,《我与梦露的一周》在影像表现上还是很出色的。本剧的摄影师斯密特哈德(Ben Smithard)曾在采访中表示,在光线和色彩上兼顾了40-50年代特色,从而在影片中很好地再现一种时代感。


斯密特哈德表示,核心的视觉参考并非来自其他电影,而是源自美国摄影师及画家索尔·莱特(Saul Leiter)的照片,那是一种诗意而动人的城市色彩。


索尔·莱特(1923-2013)是彩色胶片摄影的先驱,特别长于——非常规的框架和抽象的色彩运用,以一种貌似零碎的视觉语言,描绘了神秘和诗意的影像氛围以及日常生活中模糊的片段。


这里放几幅索尔·莱特的作品,结合后面的电影片段,大家可以感受一下摄影师以其作为视觉参考所受到的影响,特别是色彩与构图这两个方面。

 

Walk with Soames,1958


Soames Bantry,‘Nova’, 1960


Paris,1959


Lanesville,1958


Carol Brown,‘Harper’s Bazaar’,1958


463,1956


Woman-in-car-II


Kutztown,1948


RedCurtain

 

8个精琢光影与情景交融的片段


20世纪30-50年代的经典好莱坞时期,是电影戏剧光效的黄金时代。借鉴于舞台戏剧的布光方法,着重于使用不同方向和质感的光线强化及渲染情绪。用“戏剧光效”概括经典好莱坞电影照明的观念与技巧,一是与后来追求写实主义的“自然光效”照明理念加以区别,二是强调这一时期电影用光上强烈的戏剧性和唯美主义特征,热衷于发掘光线在推动叙事、渲染情绪上的戏剧性作用,热衷于以唯美精细的光线包装和美化明星。


在《我与梦露的一周》中,有大量片场拍摄的场景,也包含戏中戏的部分,为了体现出恰当的年代感,布光及色彩上的控制尤为精致。

 

1. 从拍摄之初,梦露就就在表演理念上与英国团队产生冲突,加之严重的情绪化倾向,迟到、忘记台词成为常态。这是从克拉克的视角展现的一个画面,他敲开化妆间的门,看到被温暖光线包围的梦露。

 

高度模糊的前景处是正为克拉克开门的梦露的演技指导,这种前景的运用方式极富抽象感与现场感,在电影中多有体现,似乎可以从中看到前面提及的索尔·莱特的一些影响。



镜头推到梦露的近景,她温柔一笑,继而低下头,难掩悲伤之色。光线从两侧照亮她映在镜子里的面孔(刻画人物)以及背影中的头发两侧(与背景分离),一侧仿窗光的光线与另一侧的暖调灯光,产生柔和的色温反差,而严整的侧光效果使她的面孔构成清晰的明暗分割。



 

2.梦露走进片场,准备拍摄。这是一个交代场景的画面,清晰地展示了片场空间的氛围和细节。

 

她站在画面中间,背景上是利用格栅打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光质略柔和,阴影边缘不甚锐利),与一侧灯光师背后照射过来的较硬的光线产生的投影(梦露身边),叠加在一起。这样的光效既吻合于片场环境,同时也产生了一些视觉象征的意味,浓重的阴影仿佛暗示着梦露正走进重重压力之中。



梦露看着等待她的工作团队,满面犹疑。身边是她的演技指导及合伙人米尔顿·格林——就是那位曾为她拍摄大量知名照片的著名时尚摄影师。他们既是梦露的支柱,同时——至少在克拉克眼里——他们也在控制着她(或者被她所控制)。他们拱卫着她,同时被阴影遮挡。

 

梦露的视线扫视过屏幕,随着头部的轻微转动,我们可以看到光影在面部清晰的变化——从正侧到前侧。鼻侧影从隐匿在面部阴影一边到拉长,再缩短后定格在一个最为恰当完美的角度。





而在随后的拍摄中,当细腻的柔光(可能配合柔光镜头)照射下来,她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状态,如此光彩夺目。作为一个戏中戏的画面,布光几乎完全遵从于戏剧光效时代对女明星的表现要求:不顾及剧情以及人物的需要以及环境的真实,单纯为了美化演员,以期获得最唯美的画面。



3.当克拉克到梦露的休息室去取剧本的时候,撞上了出浴的女神。面对她天真而又放浪的情态,夺门而出。电影中的内景色彩,基本都是这种暖黄光线下的绿调子,带着浓浓的怀旧气质。绿色浴袍与之相协调。

 

这是一个强调双人互动的画面,采用距离后方人物较远的过肩镜头,将两个人的行为——梦露解开浴袍的动作与克拉克甜美而又不可思议的表情展现出来。这样的取景构图是我们处理双人镜头时经常采用的方式,需要关注:拍摄距离和角度、人物位置及遮挡关系,重要的是:交代互动。



克拉克关上门离开,梦露展现出一个调皮的笑脸。她的性感、天真、娇憨与心机都是那么的浑然天成,毫无做作。仿窗光的侧光照亮她一半脸庞,极为标准的明暗分割产生强烈的对比,这看起来似乎有一点不太协调,就像你在观影时对这个片段的感受。但也由此,加深了我们对这个画面的印象。


 

4.精神状况与日俱下的梦露,又一次迟到了。在这样一个交代场景的画面中,每个人物的位置都被精心规划,加上中正、对称的构图,从而呈现出一种伴随着焦灼等待与习以为常的荒诞感的现场气氛。



克拉克被派去催促久未露面的女主角,他在休息室看到了在酒精和药物作用下神情恍惚的梦露。禇石色软榻配合暖黄的光线,画面在质感和色彩上的表现极富暧昧气息,体现出克拉克主观视角的一种迷恋。

 

从后方上部照射过来的仿自然光线,精准地刻画出梦露慵懒的肢体、立体的面部结构和满脸难以言表的神情。以及,后面小桌上需要交代的细节:酒杯、药瓶和书——这是对情节的阐释,更是对梦露标志性的概括:她依赖酒精和药物,喜欢读书,想要提升自我。


 

从这个全景画面上,我们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场景中光线的精准规划:对每个人物分别布光,同时要考虑整体的合理性。软榻与窗口并非平行,从而使梦露身体上的光线形成了一定角度(从腿部向头部)的侧逆光。克拉克正面的光线则是通过另外一只灯来塑造,因为光线的假定来源指向都是窗口,所以并不易察觉。观察地面及墙面上的投影,可以让我们更好地分辨复杂场景布光的具体情况。


 

5.奥利弗和费雯丽在放映厅里观看样片,屏幕上的梦露光彩照人。费雯丽看着自己丈夫——对梦露无法掩饰的欣赏和爱慕的眼神,她以女人的敏锐、嫉妒,不甘和清醒,哭泣着说:“我希望她让你的生活如同炼狱。”两个人交错而过,从左右两边交叉照射的逆光勾勒出奥利弗笔挺的轮廓,费雯丽则匆匆退场,隐匿于黑暗之中。

 

奥立弗在拍完《游龙戏凤》后与费雯丽分手。她忍受着精神病痛和爱人离弃的双重折磨变得歇斯底里。与这个片段呼应的则是影片末尾,克拉克向自己的小女友(同剧组服装师)寻求谅解,她问:“她(梦露)让你心碎了吗?”克拉克回答:“有一点。”她说:“很好,就是需要碎一下。”


                                                                                                   

6.与梦露发生争执后,她新婚的丈夫飞回了美国,这使她感觉更加孤立无援。永远处于对爱的渴求中的梦露,希望从单纯而爱慕她的克拉克身上获得一些安慰。这是她打电话给他的画面。大光比的逆光角度取景,使落地窗外的风景展现出来,而人物则以剪影形态呈现。凸显了梦露曼妙的身段,似乎也暗示着她想要逃离身边令人困顿的压力。

 

在表现人物剪影与庭院环境反差的同时,画面中又加入了大面积的黑色阴影与人物相掩映,这种富有抽象感、非常规比例前景的构图形式似乎也体现出索尔·莱特的影子。



在表现他们谈话的双人镜头中,剪影的克拉克与被正面光凸显笑容的梦露相对而坐,“不开灯的房间”配上暖黄的调子,画面气氛显得轻松而惬意。



克拉克向梦露解释了她与奥利弗之间在表演理念与对待这部电影认知上的差异,并给出了奥利弗从未当面给予过她的肯定,这使梦露非常开心。在随后的几个画面中,一席黑裙的梦露展现出异常妩媚的笑容,漂亮的高位前侧光充分塑造出她的美态。




7.梦露与克拉克从片场中逃出来,她想要和他轻松地玩乐一天,然后再回到“真正的生活”中去。克拉克带她参观温莎城堡,当他们从一处门廊走下来时,被慕名而来的工作人员围观。梦露开心地表演“自己”,她靠在墙上,从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令她光彩照人。仿自然光从前侧照进长廊,呈现漂亮的投影,整个空间的立体感非常强。




这样的画面,并非克拉克的视角,也不符合围观人的视觉高度,而是带有一点偷窥感的第三人视点。我们好像就藏在那里,观看着她的表演,用她真实的生活满足我们好奇的胃口,就像一直以来人们对她干的那样。

 

前景人物形成的大面积黑色阴影形成富有抽象感、非常规比例前景的构图形式,似乎可以看到一些索尔·莱特的影子。



8.他们在伊顿公学流连,梦露脱下衣服,那么自然走进河水中裸泳。克拉克被深深地吸引了,无法移开目光。他们在水中接吻,在傍晚的逆光中享受安静的一刻。但是对梦露来说,这美丽的逃避是短暂的,就像转瞬即逝的光芒,她知道自己要回到“真正的生活”中去,那是她不能放弃的选择。




他们回家去,她坐在车里,深深陷入黑暗中。有残阳的光线照亮她精致却疲惫的面孔。金黑的调子,标准的伦勃朗光,这是一个颇有回味的画面。



(责编: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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