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月英，生于东汉末年，嫁与诸葛亮为妻。传闻其丑若无盐，然蕙质兰心，贤惠大方。诸葛亮在外征战，她于家中操持大小事务从不生怨。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 她不喜施脂粉，母亲总说她沉迷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没有半点女人的样子。 母亲常常对她叹气，为她亲事发愁。寻常女子二八年华来提亲的人家不说踏破门槛但也是五指可数，他们家却无人上门提亲。 爹爹黄承彦却是一点也不着急，说她就是一块璞玉，尚且还没有被有眼光的人发现而已。 她名月英，父亲替她取的名，大概是希望她如天上月光皎皎，一身才气。小名阿丑是她娘亲取的，听爹爹说乡里人小名都是些“阿狗”“彘儿”的贱名，贱名好生养，她娘亲觉得取个小名叫做阿丑，也许能出落的亭亭玉立。不过，她还是没有生成螓首蛾眉的美女，只算得上清丽。 她爹爹是名士，自小就教她通读诗书，娘亲教她女工。如她一般年华的女子，都喜好梳妆打扮一同赏花游玩，她却是闷在闺房里，钻研些稀奇玩意。久而久之，她的不合群为人诟病，添油加醋的说她是因为丑若无盐，貌如钟无艳才不敢出门。 钟无艳么？那可是个贤德有智慧的女人。她正忙着画图，思忖这玩具的构造呢，前些日子，她小弟说那木马只能前后摇晃，着实无趣，想要弄个新鲜的玩意，做好能够像真的马那般，坐上去英姿飒爽，可以跑得飞快。 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等爹爹回来。娘亲抱着弟弟在怀里玩闹，弟弟眨着眼睛，望向她，“姐姐，会跑的木马做好了吗，安儿可想玩了。”两个闪烁的大眼睛充满着对长姐的信任。 她点点头，“快好了。”桌上的八宝鸭很是馋人，那上头的汤汁，色香味俱全，娘亲真是好手艺。 爹爹大步回来，向来绷着的老脸今日却是笑呵呵，还同她说：“阿丑啊，马上就有人向你提亲了，我就说了你会有好姻缘吧。” 哦，嫁人啊，也不知是哪户人家，她这么喜好发明创造，婆母公公会不会得的她不学无术，夫君会不会嫌她无趣呢？ 她还未开口呢，娘亲就急急追问，是哪个男子，怎么忽然就来了姻缘。 爹爹兴奋地道来，说那男子名叫诸葛亮，字孔明，他才貌双全、出类拔萃、出口成章，在这乱世中定然能成就一番大业，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大了点，二十又五还没许配人家。不过爹爹话锋又是一转，“这也算是好事情，否则怎么能轮到我们家。” 亮，孔明，名字也是光辉无比。她不禁有些好奇他是个怎样性格的男子，不晓得会不会迂腐冷酷，呆板无趣。爹爹向来对那些书呆子夸赞连连。 诸葛亮上门提亲那日，她坐在闺房里，没有研究新鲜玩意，倒是写了个字谜，让贴身丫鬟去给了她那未来的夫君，算是考考他。 一明一暗，一短一长，一昼一夜，一冷一热。洞房花烛夜，她希望她聪慧有才的丈夫挑起盖头，亲口告诉她谜底。 她不知道，诸葛亮对她的喜欢早已生根，只待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当日她的爹爹同他说，家有小女，姿色平平，唤作阿丑，才干却是上乘，他便已经对她心生情愫，这才毫不犹豫答应上门提亲。 第二回，便是提亲当日，他在院门口瞅见她的弟弟安儿坐在她新发明的跑步木马上，小小的孩童在院子里玩耍不小心撞上了他。他发现这木马不同寻常人家木马下面是弧形，而是装上了四个圆滚滚的滑轮，可以滑动，比起前后摇晃的木马，这跑步木马着实有趣的多。 黄承彦见小儿子撞上了他，正准备寻常这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他却是俯下身，低低问起小男孩：“这木马，是谁做的？很有趣。” 小家伙扬起下巴，骄傲满满的炫耀：“是我姐姐，不止这个有趣呢，姐姐还给我做了可以连续发射的弓箭，可好玩了。” 这等有趣的女子，就连素来沉稳的他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上一见了。纸条他拿到了手，回到家中看了片刻，心里便有了答案。邻里都同他说，怎么准备娶个丑婆娘，实在是不相配啊。 他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亮年纪已大，怕是配不上她。” 她第一次化起了妆，黛色的眉头弯弯似柳叶，肌肤白皙，口若含朱丹，她穿上了娘亲亲手缝制的喜服盖上了红盖头，一步一步踏出家门，坐上轿子。 她的夫君，今晚应该会给她谜底吧，她握紧了双手，些许紧张。 屋外热闹非凡，屋里他红靴步步靠近，她手心都出了汗。盖头掀起，她抬头看他，好生俊朗，犹如松柏，脸色微微带红，向来是同她一样的紧张。旁边的嬷嬷拿起几颗莲子，让她咬上一口，“生不生？” 口中涩味难咽，她吐了出来，“生”，“太生了”。旁边穿着喜庆衣裳的嬷嬷们笑的花枝招展，连他也染上了一丝笑意，后知后觉的她也明白了其中意思，头更低了。 洞房花烛夜，红烛浓浓燃，他同她说：“娘子，谜底是我的字，不知娘子可满意？” 明。 夫唱妇随，红艳艳的一片她看到了美好。 她总研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她问他：“我做这些东西，你不觉得奇怪吗？”娘亲常常都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净做这些玩意辜负大好时光。 他从伏案抬起头：“娘子聪慧，这些东西看似稀奇，其实稍加改造大有用处。”比如连续射击的弓箭他发觉稍加改造就可以用于战争，省时省力，效果威猛，就是制作上花费大量功夫。 春去秋来，院落里枯黄的树枝都落了下来，光秃秃的树干，在西风吹拂下摇摇晃晃。她新作了木牛、木马放在院子里实验效果。他默默的注视她，同她说：“也许不久，我们将分别一段时日。” “噢。”她点点头，表示理解。男儿志在四方，何况她的相公雄才伟略、举世无双，绝不可能掩于区区小地方。 三顾茅庐，刘备来了三回，相公同意追随，两人相见恨晚，话到天明。 她替他收拾了衣衫，叮嘱他天气变化，注意增减衣裳。临行前还做了一把羽扇送给他。 诸葛亮拿着扇子左右端详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所以然，不禁问道：“娘子，这个扇子有何玄机？” 她忍不住笑了，她时不时弄出新花样，现下他养成了习惯，每每她作出新东西总觉得里面大有奥妙。“没有玄机，就是我做给你的，就像别的妻子在夫君出门时会靴子给夫君，我不擅长所以就做了把扇子给你。” 她心里有些苦恼，夫君这一别，山高水远，相见不知何时。 “嗯，娘子贤惠。”他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 “亮，你好好保重，扇子你也好好保管。” 他出门在外，官拜丞相，谈笑间，分析天下大事，营帐内指挥千军万马。一把羽扇，从不离手，春夏秋冬带在身边，下柄都磨的旧了。同行的好友常常和他说“丞相不妨换一把新扇”。他从未动过这等心思，就像她在家里钻研新的玩意却从不曾忘记想念他。 三妻四妾。出远门的人因为寂寞总会纳两个女子在身旁，感受温柔乡，他忧国忧民，殚精竭虑，心里装着军国大事，除了她，从未有过别人。 南征北战，一年复一年，他孤身一人，清心寡欲，只求为上分忧，拯救黎民百姓。他用她的创意为基础加以改造，制作出许多利兵利民的器械，常有人夸赞：“孔明乃全才。”他谦虚一笑，“都是夫人的功劳，亮不敢居功。” 浪涛拍岸，潮起潮落。她开始跟随他一起打天下。他出谋划策，她便为他斟茶按摩，她未能有孕，况且已是蒲柳之姿，实在愧对他。 她允许他纳妾，为了繁衍子嗣。他断然拒绝，说准备从哥哥那里过继一个，说他常年繁忙，没有子嗣不能怪她。 夫君待她这样好，便是爹爹也有两房姨娘，她久久未能生育，他却没有丝毫怨言不满，若是旁人，怕是早以“无子”为由，果断休妻，她没有成为下堂妇，还这样陪在他身边，爹爹果然没有选错人，她嫁了个举世无双的好夫君。 战火连绵不休，他日夜操劳军国大事，对策计谋全数出自他手，他是蜀国人人称颂的“千古一相”，她却看见他早生华发，她也眼角爬上了皱纹，插着满头珠花也不及不施粉黛的少女。他们相识而笑，仅仅坐着不说话也分外美好，一如当年他挑起她盖头时模样。 那句“生”“太生了”终究是她难以愈合的伤疤。 春深日暖，褐色的土地上都生出了嫩嫩的幼芽，偷偷的钻出来，小小的个头，叫人无端生出希望。一年之计在于春，蜀地的村民在田间开始劳作，放眼望去，青绿色一片，天然美景，无需装饰。 她穿着青色衣裳，抚着肚子，告诉她：“亮，我怀孕了。” “日后我教他读书写字，你教他智谋用兵。”女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欢呼雀跃的模样隔着厚厚的墙都能清晰感受到。 “好。”他声音低沉，摸了摸胡须。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