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和一座城

导 言

“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武汉在近代获得的无限荣光，与一个人有着莫大关系，他就是张之洞。修长堤、建铁厂、筑铁路、办教育，可以说张之洞开启了武汉的工业化进程。

从紫阳路的闸口，途经解放路、复兴路，直达中山路，张之洞路串联起武汉城市近现代化进程中最重要的历史街区，张之洞之于武汉的重要性可见一斑。今年3月，张之洞与武汉博物馆开馆，人们又多了一种方式纪念这位历史上武汉的缔造者。蒙格斯报告特约撰稿人楚江为您带来《一个人和一座城》，聊聊张之洞和武汉。

在汉口站坐上绿皮车，仿佛哈利波特里面，通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坐上了通往魔法学校的火车，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外面下着雨，车窗像挂了一个雨帘一样，外面的世界模糊而遥远，我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一百多年前，这个人倡导修建了从北京的卢沟桥到汉口的铁路，史称卢汉铁路，今天的汉口站是迁移过来的，但还保留了原来的风格。这段铁路的铁轨，是这个人主导创办的中国第一个铁厂生产的。在他身后，是无穷无尽的争议，有的称之为国之栋梁，有的贬之为好大喜功。这个人就是清末湖广总督，后来做了军机大臣、体仁阁大学士的张之洞。

有一次去开会的路上，我忽然看见路边有汉阳铁厂四个字，我让司机调转车头，开到了厂门口。厂里早已停工，没有了生产的迹象，据说这里是汉冶萍铁厂的所在地，后来是武钢的高炉车间，再后来变成了钢铁交易市场，现在交易市场也关了，偌大的车间大门紧闭，锈迹斑斑，一两只猫偶尔窜出来，述说着这里的安静。在闹市里面，这里却成了小动物们难得的栖身之处。在院门口有一个张之洞雕像，既不威武，也不高大，边上的水池早没了水。有一个小纪念馆，门口还有两个大的石墩，通过橱窗上简单的介绍，才知道这是张之洞的纪念馆。一个废旧的高高的烟囱直立着，告诉我这个外来人，这曾经是一个繁忙的工厂，是一个城市兴起的象征，是一个国家图强图变的象征，是一个民族改变自己挨打受辱命运希望的象征。这样一个地方，应该是世人瞻仰纪念的地方，怎能如此破败，人们为何如此健忘呢?

今年春天，听说张之洞和武汉博物馆开馆了，我为这件事情点赞，武汉人还是没有忘记这个曾经的奋斗者。一个周末正好有空，我就去那儿看了一下。也许是刚开张的缘故，博物馆是冷清的，两个讲解员就我一个听众，我好好享受了一下贵宾待遇。一楼大厅门口是一个雕塑，熊熊的火炬，叫武汉之光，这一炉钢拉开了武汉走向工业文明和现代文明的序幕。一楼展览墙上是张之洞的生平年表，拾级而上可以看到一个书生如何成为地方要员，直至中枢领导的，于个人而言，他无疑到达了一个顶点。二楼是休闲区域，提供餐饮、纪念商品服务。三楼是多媒体展厅，六位专家在讲述张之洞的故事，一个个地标图展示了张之洞在武汉的探索，一个阶梯舞台可以举办小型活动，一个星空图展示了张之洞在武汉延揽凝聚的人才，所有这些都为这位大人物的个人展览登场做足铺垫。四楼就是主人公的个人成就展，商贸领域武汉的进出口一飞冲天，财政部分显示了湖北的强大基础，军事方面列出了各个时期的汉阳造和军事学堂，教育方面可以看到经心书院、新式学堂的旧影，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等一个个现代大学的前身，文化方面是雨后春笋般生长的各种报纸出版物，这个强人在湖北做了太多的事情，武汉一跃而成为国内政治经济的核心之一。最有深意的是在四楼有一间孤独室，一个阁楼样的房间，斜坡而上，斜坡中间设一平台，一把椅子，一个书桌，书桌上面是一个天窗，光从天而降，照在书桌上，桌子上摆放的是用铁皮做成的一本书，上面是对张之洞的评价，有赞誉的，也有贬低的，读后让人不胜唏嘘。

昨日是而今日非，今日非而明日是 ，一个人的是非功过，越往后越看的清晰。对清王朝而言，张之洞最后的努力显然是无济于事的，他无法挽救帝国的命运，对未来中国的出路而言，张之洞的选择也很难是最佳的，他只是在他的位置做了他自己应该做的一些事情而已，他的行为处事也是有缺点，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难免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制衡。时光过了100多年，我们再去看他，终于发现，正是因为张之洞的努力，给这个城市留下了现代的文明，市场的基因，才让这个城市有了现代发展的基础。

武汉有很多纪念张之洞的遗迹，比如张之洞路，张公堤。人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纪念着这位历史上武汉的缔造者。终于有一天，我去了张公堤。张公堤在汉口，现在的三环附近，后湖的外面，从汉水一直到府河，东西走向，有近30公里。我坐地铁，终于找到了位于竹林海的张公堤，也就是起始段。张公堤现在还保存得比较完好，两边树木林立，鸟语花香。走在堤上，仿佛回到了乡间。一百多年前，也就是这道堤挡住了洪水，让堤子内的土地，得到了有效的利用，汉口的面积，迅速的扩大了很多，为武汉发展提供了可能。有了张公堤，汉口“从此水灾永绝，且堤内皆成肥田。”

这条堤现在成为汉口的一条绿色丝带，连接长江和汉江，三环路车水马龙，堤子两边已经开始高楼林立，成了武汉的核心区域，东西湖区的快速发展，快速扩展了武汉市核心城区的版图。现在的张公堤已经变成了一个绿荫道，成为周围居民的休闲之所。张公堤外缓内陡，泥土是松软的，落叶厚厚的积了一层，如果不是时而能看到的张公堤的牌子，你都以为这是在原始森林中，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杭州有苏堤、白堤，武汉有张公堤，凡是那些为老百姓造福干事的，不管时代怎么变迁，人们都会记住他。

张之洞不是湖北人，但他是湖北历史上的杰出人物，正是他，改造了武汉，改造了湖广，改造了中国，中国也就在这儿，拐了个弯，走上了新的航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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