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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意诗人群雕》

 昵称56985430 2018-06-21

 [转载]《禅意诗人群雕》9——万重山

自2015年7月出版少木森《读出的禅意:中国当代禅意诗选读》之后,河海大学出版社于2016年4月又出版了少木森《读出的禅意:2015年度禅意诗选读》,并形成基本出版思路,每年出版禅意诗人少木森的一个“年度禅意诗选读”。《读出的禅意: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已将付梓。

日前,此出版信息在博客传播后,引起了北京《中外名流》杂志的关注,准备拿出足够篇幅宣传两度进入“选读本”的白连春先生,现已约写好稿子,并配上照片,寄送《中外名流》杂志社终审。正由于《中外名流》杂志的这次关注与支持,使我们有了新思路,决定在《禅意诗》博客上搞个《禅意诗人群雕》的征评、征报道活动。只要以我们三年选本中的诗人为评述或报道对象的文章,皆可应征。届时我们会除选贴博客外,将择优推荐在一些报刊发表。

此为《禅意诗人群雕》9——万重山!

联系方式与原征诗方式同!联系方式在此!

 

 

     《禅意诗人群雕》9——万重山


万重山,原名甘忠国,福建龙海人,毕业于厦门大学中文系。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华时报》、《萌芽》、《青年文学》、《微型小说精品》、《文艺生活》、《当代文苑》、《诗歌报》、《书屋》、《福建文学》、《福建乡土》、《厦门文学》等10多种杂志以及多种报纸文艺副刊,以中短篇小说和诗歌居多。短篇小说《盛葬》被列入“中国现代文学精品文库”,小说集《豆田狼烟》、诗集《妄想的高度》均将付梓。现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

    链接: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之万重山

 

                           印象·禅意·妄想

     ——评万重山诗集《妄想的高度》

   

                                    少木森

 

有诗友对我说,万重山诗歌因有画意和超视觉空间而被圈内称为“印象派诗人”。这话或有道理。万重山的诗都很短,短短几句,多像信手拈来,多像即景手记,多像印象随记。细读,的确具有印象派的某些特质。

印象派画家往往“不依据可靠的知识,以瞬间的印象做画”,他们只是抓住一个具有特点的侧面去做画,以疾飞的画笔把颜色直接涂在画布上,他们考虑的往往是画的总体效果,而较少的顾及枝节细部。万重山的诗歌里,似可找到以此类手法写就的作品,请读:“她啼叫/世界为之惊怵/为之醒来/一种慢洇染画面/散淡,随性/午后阳光正好”(《一只鸟》)。看见一只鸟,或者说听到一只鸟叫,诗人获得了一种印象:鸟叫醒“这一角”的世界,这一角的世界因鸟叫声而显出“一种慢洇染画面/散淡,随性/午后阳光正好”。印象写作的特质明显。

诗歌这样写,也可以成经典,比如,顾城的《弧线》等,极经典。“鸟儿在疾风中/迅速转向//少年去捡拾/一枚分币//葡藤因幻想/而延伸的触丝//海浪因退缩/而耸起的背脊”。顾城用他对“弧线”的一组系列印象,把复杂的社会现象单纯化了,让读者读到的是纯洁,读到的是天真、幼稚和幻想,这诗句因此有童话般的透明情绪流动着,感染着我们。万重山的诗《雨后》也可说是这种“印象派写法”。“诗意已然坠落/芭蕉在日子的尽头喊痛/睡莲长高,矜持而安详/秀色小青蛙,暴露自己的身世/咕咕呱呱/像尘念/打动无休止符的梵音/玉坠儿轻摆腰肢/弄响/湿漉漉的雨巷”。

印象派写法的好处在于读者可以在诗人提供的“印象”前尽可能地展开想象的翅膀,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联想,寻找属于自己心灵的柔软的美,醉人的美,而不易被诗人主观的判明所左右,不易驻足于诗人固有的理念上。比如,顾城的《弧线》提供了一组“弧线”系列印象外,它没有再做诗人的主观性判断与判明,没有准备“硬塞”什么理念给你,你尽可以展开想象去想那些弧线,满眼的风光就是美丽的弧线。这样读诗有趣、轻松,真是一种诗意的享受。说起来,这既是一种诗意,也是一种禅意了。换一种说法,“印象派写法”所诞生的诗歌往往本身就有禅意。的确,万重山的那些“印象派写法”的诗歌,都深蕴着禅意的因子,都可以读出丰沛的禅意。

什么是禅呢?禅是大彻大悟的生命智慧,是澄明透彻的人生境界,是超然自在的生命态度与生活方式。如此一说,或许我们就心下明白了——禅是我们永远也不能抵达的境界,但我们可以尽力接近禅,尽可能地接受禅的那种境界。这里,我们的每一次接近,我们的每一步接近,都会显现出禅的某些意味,这——便是禅意。万重山如此写道:“以一尺鱼竿/垂钓时光/远方,铿铿锵锵/谁是角儿/似乎与我无关”(《闲》)。仍然是印象随记式写法,却是以禅入诗,隐现着彻悟的生命智慧,显见超然自在的生命态度与生活方式,体现澄明透彻的人生境界,有丰沛的禅意。

诚然,万重山是在写诗,而不是直接在参禅悟道,更不是在说禅布道。所以,尽管他的诗行里有哲理禅意,但它终归是诗,而不是哲学。所以,他特别重视的是语言而不是哲学逻辑。他以诗人特有的操弄语言的本事,把一个人生成败、世态炎凉的重大哲学逻辑问题完成在五个超短句子里。他先以对比手法写出“近处”的闲暇与“远方”的忙乱,以显见禅的“闲静”境界。而远处的那种“忙乱”,他用的既是“印象”随记,更是一种精准概括,只一句“远方,铿铿锵锵”就写尽了世态,特别高妙。然后,笔锋一转:“谁是角儿,似乎与我无关”。一切都放下,垂钓时光吧!真如诗题——闲!闲出一种境界,闲出一种意味,闲出了禅意!

英国作家、文学评论家,被誉为“悖论王子”切斯特顿说:“哲学不仅是逻辑的问题,也是语言的问题。”诗歌尤其如此,有哲味的诗歌尤其如此,它不仅要把哲理推导出来,更要传神传情。譬如,陈子昂《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短短四句类白话、类口语的诗句,含理含情而传神,让人百读不厌,千古传颂不绝。

万重山的书写似乎也具备的这种以语言传达哲理、传达禅意禅机,更以语言传神传情的潜质。请读他的《北斗》:“必须沐浴她的孤独/和苦/尘世间/任何一座巍峨险峻的高山/自然就矮了下去”。仰望北斗,那是一种什么神态与情绪呢?应该是感佩与仰止吧!但诗人万重山仰望时,却是“沐浴她的孤独/和苦”,只这么一句,使空荡荡的寂静里似乎发出喧嚣的海浪拍岸之声,颇为传神。沐浴其中,这尘世间的一切,包括“任何一座巍峨险峻的高山”,“自然就矮了下去”。我不知道诗人万重山是否研读过《中国四柱学》等易学玄学的书籍,此处的“沐浴”一词竟是与易学玄学的“十二运星”的“沐浴星”,有如此契合之处。此星敢说敢做,性格坦直而受人欢迎,但个性不稳,常会动荡和后悔。处此运气地段,“修养、教育、锻炼”是必须的,“感佩与仰止”是必须的。让我们与诗人一起,仰望北斗,也沐浴北斗光辉,也沐浴“她的孤独和苦”,并尽量放低自己吧!

万重山的诗,每首都很短,但绝不因短而淡了情感与情绪,每一首在传达情绪上都尽可能饱满。“如果凡尘无忧/如果这沉沉死去的黑夜/没有一滴清泪/那么,这荡开来的寂寞/将是我/落在你心口的/禅音”(《蛙声一片》)。禅音有形——那是一片蛙声;禅音有情——如荡开来的寂寞;于是,禅音落在心口了。这禅音,生气与活力俱在,情绪与感染力俱在。“一天,两天,三天/日子苍白/可以压缩成一块充饥的饼干//一朵,两朵,三朵/一地的花/说开全开了/在花香的刻意里/你和我一样/一片茫然”(《陌上花》)。花在苍白的日子里哗啦全开了,按理苍白日子不就不再苍白了,然而,这样刻意花开也成一种茫然。花不开——茫然,花全开——也茫然,情绪浓烈,甚至到一种情何以堪的程度了。“我梦见的那个人/于低音区跳着恼人的探戈/我梦见的那个人/于黑夜的高速路上裸奔/我梦见的那个人/于苍茫的天地间走失”(《雨梦》)。我梦见的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跳舞、祼奔,随心而作,无拘束的人,自由的人吧?然而,这样的“人于苍茫的天地间走失”。其中所蕴的情绪,不言而喻。

说实在的,我们确实茫然于途,很难清晰地厘清脑海中那万千思绪,很难排解心灵里那纠结着的万千情绪。否则,我们可以不写作了,更不写那些看过去虚幻闪烁的诗句。换一种说法,其实人类是永远需要诗歌的,因为“人必须在种种未知与茫然之中,与那些瞬息间闪烁的灵感火花进行默然交谈,追踪我们内在中铭心刻骨的部分,在无限的繁复的表面抓住那条灵异地甩动的缰绳”(诗人淡然语)。所以,我们读诗写诗,我们把诗句写得“就如同我们目可及物,耳能听风一样,其实是亦灵动亦茫然的文字而已”(诗人淡然语)。

若以上述思路来品读万重山的一些诗,颇有意味,亦颇有意思。“不好啃/就把一丝丝的香甜/连同那些与生俱来的杂质/一起咽进梦里//当春草被转基因成阔叶/露珠暗藏着工业的酒精/我不得不退缩到悬崖上的洞穴/像鸟儿一样/过着高出地面的生活”(《现状》)。我们企盼:“像鸟儿一样/过着高出地面的生活!”我们向往诗与远方,但我们又经常苟且着,“当春草被转基因成阔叶/露珠暗藏着工业的酒精/我不得不退缩到悬崖上的洞穴”。反过来,我们可以不要这一种企盼,而回到平常平凡的生活,使自己回归《极简》:“冷冻了/就当韬光养晦吧//心无大千的人啊/你把一点暖意/投影过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我们这样回归了,心境就澄明,无论是喧嚣还是忙乱都不足为虑,都被我们过滤而去,我们自有自己的诗意,甚至是禅意。

万重山的诗集里还有一类禅悟诗,直指人生的修养与体悟,表达开悟的体证,如《禅》《古井禅》《清修》《偈语》等。以《偈语》为例,我们几乎可以用诵这诗的办法,来压制忘想,甚至用它清空一时的任何妄想,以达不执着于外事外物的境界。让我们一起诵读万重山的这首诗来为此文做结吧!“一锥地/可以静观乾坤/一场雪/可以寂灭生死/一粒籽/可以在流云上种出花朵//见,或不见/空,或不空”。我们既要不执着于外在事物,又要敞开心灵感应外在事物。事来,任其来;事去,任其去。


 

作者简介:少木森,原名林忠侯,作家,诗人,福建龙海紫泥人,现居福州市。发表作品400多万字,为“闽派诗歌百年百人”入列诗人。出版诗集《爱的潮汐》《花木禅》《谁再来出禅入禅》《少木森禅意诗精选99首》《给自己找个理由微笑》《少木森禅意诗精选精读》《禅意诗十家》《福建:禅与诗之旅》《八闽诗禅路》《读出的禅意:中国当代禅意诗选读》《读出的禅意:2015年度禅意诗选读》《读出的禅意: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小说集《少木森小说今选》《张圣君传奇》和散文随笔集《谎言硌牙》、《忧郁边缘》、《星星点灯》、《少木森教育文化随笔今选》(上下册)、12集光碟片《作文大革命》等等。主要获奖有:“澳洲国际华文诗书画大展”新诗成就(最高)奖、“莽原.首届中原杯全国征文首奖”、“诗星杯征文壹等奖”、《人民文学》征文优秀奖、《散文选刊》征文一等奖、《小说选刊》二等奖、连续二届“逢时杯”海内外散文奖一等奖,第二届孙犁文学奖,还有20届、23届、25届福建省优秀作品奖及2届、5届、7届陈明玉文学奖等。

主张:以禅眼观物,以诗心生活。作品选入多种年选、年鉴、以及大陆、台湾、香港、美国多种选本和教辅材料。

 

[转载]《禅意诗人群雕》9——万重山

                         “在场”之痛

——万重山中短篇小说选《豆田狼烟》序

凸凹

 

《中外名流》的主编,诗人、散文家黄长江给我发来一个文件,说是有一个叫万重山的闽南作家,编定了一册小说选,特推荐给你,请你给掌掌眼,看有没有感觉。

黄长江是个稳重、内敛的人,对文学有纯粹的情怀,所以,他的推荐,不会是轻易的动作,至少有两层用意:一、他认为好,值得让我与其分享;二、所谓“掌眼”与“感觉”,是让我不仅要看,而且还要好好地看,且最后要写上几笔,为好作品尽一点鼓吹之力。

我心头一动,觉得这个老实人也有些小狡黠,且有些志在必得,便漫应道,好吧。

打开电脑,也是以散漫的态度浏览,不做过多地期待与期望。但是,随意的浏览很快就发生了转变,我不知不觉地端坐起来,因为眼前的文字有一种不由分说的吸引,有勃郁的气息、澎湃的内力,不容人轻薄,须以足够的敬意潜心读之。

怕错过“感觉”,我拿来一个记事本,急促地记下心得。我读得昏天黑地,不忍停歇;也记录得五内俱热,不敢松懈。最终,阅读的笔记,居然有了二十几页,可以想见,万重山的小说,勾魂摄魄,让人有大感觉。

梳理思绪,我觉得万重山的小说,是近年来,中国小说稀有的一个品种,难得的一个存在,让人刮目相看。

首先,它以深厚、绵长的地域文化作支撑,有民风、民俗的肌理,娓娓地传递着民间的记忆和民间的情感,是有根脉的小说。

长长短短的十一篇小说,每一篇都是建立在对地域文化深刻的体悟之上,其叙述,处处体现着闽南文化对现实世界——特别是乡土世界的浸染、生发和推动作用。从民俗风尚、思维习惯、伦理样相,到生活态度、行为方式、迎送礼仪、语言特征,都是文化浸润下的产物。闽南文化的元素,既是叙事的氛围,也是叙述的内容,又是情感的状态、土地的乡愁。因而让人看到人性呈现的来路和生活存在的理由。这一点,与埃林·彼林的保加利亚乡村故事和沈从文的湘西传奇相仿佛。所不同的是:埃林·彼林的粗糙,万重山的精致;沈从文的原始,而万重山的现代。

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同样是闽南人的许谋清,也写了不少蕴含着闽南文化的小说,且博得大名,后来他经商了,写纪实了,最终隐遁了,断了文脉。从这个意义上说,万重山的出现,接续了许谋清的传统,让国人继续瞩望闽南的文化气象。需要指出的是,许谋清从闽地出走,到了北京,小说里多了北京文化的关照,有了文化对比和融合的底色,因而既有超越的姿态,也有疏离与“杂色”。而万重山一直守望乡土,朝深里挖掘,因而他的小说,具有本色和“纯粹”的质地,在文化史或文学史上的“符号”价值,便不言而喻了。所以,闽南大地和大地上的人们应该对万重山持以敬重、表以谢意。

万重山小说的另一个特点,也就是最能显现他独特的创作个性的地方,是他“在场”的创作姿态——他不高高在上,一味地主观叙事,而是以极大的悲悯和体恤,与笔下的人物感同身受,写“共同生活”状态下的生命痛感,系与乡土零度交融的原生态的呈现。

毋庸讳言,现在的小说,太注重纸上的真实(或想像的真实),一如托尔斯泰所说,写自以为是的“文学味”,写太像小说的说。这固然能展示作者高明的技巧和叙事能力,但却与现实生活相疏离,表面看来,虽有空中楼阁般的美轮美奂,却与实生活相去甚远,系“无用的精致”。而万重山的小说,回归现实主义的伟大传统,尊重小说本源意义上的自然属性,写生活的真实和大地的真相,让自己的笔触始终及物与在场。

所谓小说的自然属性,用托尔斯泰的话说,细节和情节,乃是小说这个“物种”的本质特征,因而写作者不能“跑到生活的前面,任性地指手画脚”。万重山的小说,成功地完成了对托尔斯泰致敬的动作,其成功之处,就在于他对闽南众生的人物刻画,使用了符合情境的、虽“朴素”却准确的细节,让人物自己脱颖而出;就在于他把生活的真相,用相应环境和场域中的情节自然而然呈现出来。其细节之绵密、情节之生动,让人目不暇接,深陷其中,因而忘了这是小说,以为就是生活本身。因而“他境”转化成“当境”,小说疑似浑然天成,读者的感觉也浑然忘机,一如戴震所说,艺文的贵处,在于“静观价值”的自然存在,而不是概念(主题)先行,人为地说出来。

也就是说,戮力于情节和细节的描写,有温度地触摸大地的痛感,以关照人性,关怀世道人心为指归,是万重山小说的重心所在。譬如《豆田狼烟》,他破解的密码是,强权、富豪、劣徒对社会资源的掠夺,造成了乡土世界的聩乏、失衡和对抗,却要让穷人买单,不仅让穷人承受痛苦,还要惩罚他们的子女,群体的过错,却变成了穷人的“原罪”。譬如《野百合的春天》,他告诉人们,弱势群体的走投无路、求告无门、无从选择,使他们只能以堕落反抗堕落、以愚昧反抗愚味,让人们痛惜地看到,乡土的善化是一个异常缓慢的过程,如果没有外力的推动,甚至还要沦为退化,换言之,僻地之上,蛮荒、原始,几乎是常态,或者是惟一的状态。譬如,《吕芳出走》,他写“没有钱的人,就像得了肺痨一般,人们会尽可能地防着你、躲着你”,因而天生丽质的女主人公,不得不选择嫁给矮而丑的“官二代”,以确立自己“健康”的身份,既可立足,也可以惠及家人。她虽然做到了,但是丈夫生活的堕落和心灵的丑陋,又让她无法承受,痛苦便从生存的层面上升到精神的层面,意气之下,她悄然出走。“出走”的细节是那么的真实和自然,作者也不跳出来做多余的议论,甚至于出走之后又如何,连一点暗示的笔墨都没有。但是读者却可以想到背后的东西——异地和远方,是厚暗之途,一张白纸一样的她,会举步维艰,最终的结果多是被迫的返乡。人穷思归,是亘古的至理,因为故乡的鱼米价格低廉,借贷也易。譬如《镇海老人》,他写一个老台胞回乡的经历——那个老台胞,依外人的传说,他是富商,因而是衣锦还乡。但是家人和族人却没有感受到他富的气息——他住陋室,吃糙饭,穿旧衣,一举一动,都是穷人的行迹。渐渐地亲人远去,深感亲情浇薄,孤独寂寞而死。临终之际,把巨额财富捐赠义学,且散与不觊觎他的金钱、反而以同情本性关心帮助他的人。可贵的是,作者一直客观叙事,努力把细节呈现得逼真,总是身临其境的氛围。我们因此感受到了无言之痛,感到那个老台胞的做法,真的是错了,他不该用装穷来考验、检验和砥砺人性,因为人性是在客观条件下的自然反应,既有很强的稳定性,又有极大的变异性,一切都依托于当时的情境,而且趋利避害、趋乐避苦、趋亲避远是人性的本能,不能用简单的是与非、对与错、尊与卑做断然的判断,概“每束阳光都有照耀的理由”是也。

总的来说,在万重山的笔下,闽南大地是个巨大而神秘的存在,它厚暗无涯,有无限的可能性——它既可藏匿什么,也可呈现什么,绝不像阳光下的物事,泾渭分明、一目了然——温柔与坚硬,明亮与暧昧,恩情与仇怨,贞淑与猥亵,大度与褊狭,忠诚与反目,高贵与卑下,微笑与血泪……是相伴而生的;人与人之间,人与环境之间,也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而是不此不彼、既此既彼,彼此共容。

2017年2月22日于北京石板宅


     作者简介:凸凹 著名小说家、散文家、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评论家协会常务理事、北京作家协会散文委员会主任,北京市房山区文联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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