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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妃，即佟佳氏，顺治帝妃子，生子玄烨，后其子登基为皇，年号康熙。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文/四月默 “此乃朕第一子也”，他抱着那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婴儿，高兴得像刚刚做了父亲的寻常男子。 他笑得真心实意，毫不掩饰，都说帝王要喜怒不形于色，他的快乐却上下皆知。 这不是他第一个孩子，实际上是他的第四子，但他格外看重，不惜颁布诏书，大赦天下。 她记得她生产之时，他只是抱着用锦袍包裹的小阿哥说了句“佟佳氏，赏。” 人说年岁渐长会愈发克制沉稳，他却因这第四子的出生高兴得忘乎所以。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孩子，姿势还不太端正，眉眼却是慈爱温和，宛如一个寻常人家的父亲。 进宫前额娘同她说，帝王素来薄情，切莫太贪心，要恪守规矩，贤良淑德。 她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敢奢望有一日权势滔天，只期望在这宫中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生下玄烨后，交好的嫔妃来她这儿贺喜，说玄烨眉目清秀，将来定是人中龙凤。她淡淡地笑了笑，人中龙凤她素来不敢奢望，只盼着这孩子勤学好问，将来做一个安守本分的亲王。 她是一介庶妃，那些飘忽在云端的东西，想多了无非是自寻烦恼，倒不如想想那些触手可及的。 “姐姐此言差矣，当年皇太后也并非嫡福晋，先皇独宠宸妃海兰珠，皇太后最后不还是母凭子贵，成了这后宫第一人啊！” 皇太后端庄贤德、睿智聪慧，哪里是她能够赶得上的。她望着手上睡得正熟的孩子，招来了乳母，将玄烨抱去房中好好休息。 白驹过隙，岁月漫长，她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去看望皇贵妃时，皇贵妃正斜躺在床榻上，瞧见她来了，皇贵妃和气的免去了她的礼，那个温婉的女子握着她的手说：“姐姐将三阿哥养的很好，妹妹日后还要向姐姐讨教那育儿经，望姐姐莫嫌我烦。” 她低着头，“不敢，妹妹刚刚生完小皇子当好好歇息才是。” 他随意暼了眼她，便将小皇子抱给皇贵妃看，他弓着身子低声轻喃，笑容可掬，一室的温暖晃花了她的眼。 都说帝王多情也无情，他却专情又深情，与先皇如出一辙。先皇册封心爱之人为宸妃，北辰星所指为帝王，他册封董鄂氏为皇贵妃，协理六宫事宜，为他心爱的女子生的孩子大赦天下。 博尔济吉特氏被降为静妃，宫女太监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说皇帝无情。 莫说帝王薄情寡义，他们一遇上心爱的女子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愿意摘下来。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故剑情深的汉宣帝，六宫无妃的明孝宗，独宠宸妃的先皇，情深如斯。 三千嫔妃无颜色，独宠心尖上一人。朝堂大臣最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皇帝专情，于子嗣无益，况且那些大臣在宫中为嫔为妃的女儿自然日子不好过，广施恩泽、雨露均沾方是君王所为。 美女如云的后宫，没有一人是不羡慕皇贵妃的。他在百花盛开的御花园为了心爱的女子扑碟，样子滑稽可笑，他被那灵活调皮的蝴蝶耍得团团乱转，温婉的董鄂氏笑吟吟的用帕子捂住嘴笑弯了腰。  九五之尊的帝王，为了心中佳人，如同寻常人家的男子一般，纡尊降贵地扑蝶，只是为了博佳人一笑。 她远远地站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幕泪如雨下。 宫中女子最忌讳的一点便是善妒，妒忌让人心生恶念，害人害己。她不嫉妒皇贵妃，却是羡慕到了骨子里，倾城佳人独得帝王青眯，任谁都会羡慕不已。 人人都想做帝王宠妃，三千佳丽使劲浑身解数求他宠幸，却都不及皇贵妃一句“皇上要雨露均沾才是，否则臣妾便是那妖妃，皇上定不愿见我被那文武百官参上一本。” 皇贵妃年纪轻轻，没有因为帝王恩宠便恃宠而骄，反而劝诫帝王万万不可忘了宫中其他妃嫔。 皇贵妃宽厚待人，她将宫中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侍奉皇后亲力亲为，待她们这些妃嫔如亲姐妹，这样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谁会不喜欢的紧。 心有不甘的妃嫔因为皇贵妃宽厚惭愧不已，她们从最初的“也不知那董鄂氏是什么狐媚，将皇上迷得晕头转向。”到后来的“臣妾唯皇后娘娘与皇贵妃马首是瞻。” 比起那母仪天下的皇后，皇贵妃更得人心。 董鄂氏进宫前，他一心扑在朝政，她也只是偶被他翻得牌子。她自小养在深闺，学的是《女训》《女诫》这些道理，他赞赏她莲花画的不错，说是日后她做衣裳可以将自己绘制的图送去那内务府。 她安静温婉，伺候他穿衣漱口时，往往静默无语，他凝视着她说了句：“你性子太过安静些，倒是少了些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活泼。” 待他离开她的宫殿后，她瞧着窗外闲来无事正在踢毽子的宫女，问了跟了她身边多年的丫鬟一句：“我是不是太过无趣了些？” 不会逗得他开怀大笑，也不晓得讨他欢心。她总觉得他劳累后一天身子乏得很，她只需善解人意的在一旁等候他吩咐便好，从未想过这样闷闷的性子是不讨人喜的。 丫鬟安慰道：“皇上只是随口一说，娘娘切莫伤怀。” 是啊，于他而言不过是随口一言，而她却自怨自艾、黯然伤神。 宫中女子数以万计，性子各异，明媚活泼、娇憨可人、娴静温婉，比比皆是，她不过是毫不起眼的那一个。 她被太医诊出喜脉时，高兴了好几天，两位太后娘娘都赏赐了好些燕窝补品，还拨了两个有经验的宫人特地来伺候她，就连他也来探望了她，他还嘱咐她要好好养身子。  彼时她不晓得腹中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小格格是金枝玉叶，终将嫁作她人妇，未免惆怅；小阿哥能让她有所依靠，却也让人担忧，身为皇子，免不了皇位之争，就算避嫌不参与那些争斗，终究是皇家人，兄弟之间能否相容自是不得而知。 她的心愿很小，一愿腹中胎儿平平安安，二愿腹中胎儿将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生产后，他亲自为他们的孩子取了一个名字——玄烨。烨者，光辉灿烂。她摸了摸小阿哥白白嫩嫩的脸蛋，轻声细语喊了一声又一声“玄烨，玄烨，玄烨……”初为人母的她，怎么都喊不够。 董鄂氏初进皇宫时，她便觉得那姑娘气若幽兰，有一股沉稳端庄的气质，就是安静了些，不知皇上会否喜欢。 从贤妃到皇贵妃，董鄂氏晋升极快，旁的女子纵然出自高门大户也要熬个数年，通常生了小阿哥、小格格后才能晋封妃位，而董鄂氏不过短短数月，就凭借他的盛宠一跃成为皇贵妃，他亲赐诏书大赦天下，比起那海兰珠过犹不及。 她正哼着歌哄玄烨睡觉，宫人来报说皇贵妃来了，她急急理了理衣裳，出门迎见。皇贵妃性子温和的同她说“姐姐入宫时间长，又养育了小阿哥，妹妹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姐姐见谅。” 明明高她一等的皇贵妃却如此谦逊大方，董鄂氏还带了家中做的梅花糕给她尝。 同样的温婉安静，她却比董鄂氏少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一个安静无趣，一个温婉体恤，怪不得他这样宠爱董鄂氏，丝毫不避讳旁人的眼光。 御花园池塘的菡萏开的正好，妩媚清姿，一阵阵风吹过，轻轻摇曳。去年是开了138朵，今年开的少些，只有100朵，不及前人描述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况。 皇四子夭折，董鄂妃病逝，一桩桩事来的那样措手不及，几近逼疯了他，妃嫔哭得不能自己，他更是伤心至极，他用蓝笔批阅奏折长达四个月，甚至于想要遁入空门，与青灯木鱼相伴度此余生。 情之殇，灭人于无形，那个说她不够活泼的帝王躺在床榻上，嘴唇泛白。太医个个束手无策，太后娘娘急地晕厥过去，一碗碗的汤药还是救不活他的命，他的心兴许早就随着董鄂氏的死去而枯寂。 一纸传位诏书，她母凭子贵。玄烨登基为皇，她被尊为圣母皇太后。 御花园的莲花开了108朵，倒是个吉利的好数字，喜好诗书的玄烨常常废寝忘食，这条任重而道远的帝王路，她不知道能陪儿子走多久，当日期许平安顺遂、无忧无虑，如今登上了皇位却是操不完的心、忙不完的国事。 宫中教习音律的姑姑在教着曲子，大热天的御膳房做了几碗酸梅汤解渴消暑。 她蓦然想起那年她初封妃子时，她日日备上红豆薏仁粥等他来，他有时来她的宫里，有时去了别处。 贴身丫鬟总劝她：“娘娘，早些歇着。”她一口一口吃着那凉透了的粥，念叨了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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