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嗡,嗡,嗡……
新南的手机振动。“谁呀,大半夜的。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他起身穿衣服,看了看表晚十点五十。蓝妮伸手扯住他的衬衫:“公司里又有事啊?别去行不行啊?”“妮,乖啊,公司有急事,我总得去处理呀。处理完我马上回来,你先睡啊。”新南说着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轻轻地放回被子里,“乖,我走了啊?”蓝妮心疼又无奈地看着老公出去,“那你多穿件衣服啊,夜里冷。”“哦,好,我知道了。”说着话人已到了客厅里。
防盗门“嘭”一声关上了,楼道里响起下楼梯的声音。
楼外下着晰晰沥沥的小雨,路灯也像是困得要瞌睡似的。蓝妮看着赵新南驾着车从小区里出来,向北,他们的公司就在北面的长风路口上,车程也就是二十多分钟。
她再也没有睡意,薄薄的睡意让站在窗户前的她有几分凉意。回去披了条夏被,又出来。窗外,雨下得更大了一点,玻璃上变得模糊起来,雨挟着细细的风,发出轻嶶的声响,这声响在夜里,在蓝妮的耳朵里却特别的清晰。
赵心南果然是个积优股,这几年是越做越好,大有直上青云之势。前几年还为房子是蓝妮家买的而心存不安,这几年却也是财大气粗了,车也买了,房子也换大的了。丈人丈母对这个成了气候的女婿是喜在心上,俩人常常感叹说:“姑娘当年好眼光啊,没想到一没背景二没后台的这个乡下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可这人是越有本事,越忙啊,老俩口都退下来了在家也是闲着,可是他小夫妻俩连周末来吃顿饭都难,不是这个没空,就是那个没时间。蓝妮也越来越感觉到,当初靠着父母在这个城市立足的赵新南已今非昔比了。虽然对自己的爸妈看上去还是客客气气,亲亲热热,每次去吃饭,老爸老妈如临贵宾,恨不能整一桌子满汉全席。临走还要让他俩拿这拿那。但是,蓝妮总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同从前,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他已好久没跟爸喝茶下过棋了,也好久没有去厨房里帮厨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从什么时候起呢?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蓝妮觉得新南的变化好像还不止这些,他越来越忙,家成了他的一个驿站。每晚一进门,总是一句话:“哎呀,累死了。”有好几次蓝妮洗完澡兴冲冲到卧室时,他早已睡得酣声四起了。她委屈真想把他给捣醒,但看着他那么累,怎么也舍不得。其实,他也常忙里偷闲地陪她跟女儿出去玩玩,每次出差回来狠命地买许多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开始蓝妮也觉得开心,但后来越来越感到他这种赎罪似的付出总让人感到不舒服。但除了这些,也说不上他儿到底有何不妥。他这拼死拼活了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跟贝贝啊。
蓝妮抬起手腕来,一条铂金手链熠熠生辉,一种冷清的孤傲的光辉。这是前几天他出差回来时给买的。其实他也常给自己买礼物,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圣诞节等等,凡似叫上名来的节日都会大大小小买个礼品以示纪念。比起他们谈恋爱时要讲究得多,但刚毕业时他送的手机挂件,到现在还用着,蓝妮觉得那些微小的礼品里有着浓浓的情,他那略带羞涩与兴奋的样子现在都还清晰。她也不止一次地劝新南,咱别这么累好不好?钱多少是个够啊,再说我蓝妮也不是那种穿名牌用时尚的人,孩子还小,一家人一起踏踏实实比什么都强啊。新南就那一个态度,笑着说:你不懂。那笑里的确有很多蓝妮不懂的意味,从什么开始他变得自己不懂了呢?生活,怎么越来越觉得迷茫呢?
“蓝姐,下班了!又在想什么呢?”
“哦,思思,下了班有事吗?能陪姐去喝杯咖啡吗?”
“Noproblem!”
蓝梦咖啡厅,两个年轻的女子相对而座。修长在而白晳的手指缓缓地搅动,香醇的气息袅袅升起,空气里浅浅忧伤氤氳,音乐是理查德钢琴典《星空》,暖色调为主的大厅里人影稀疏,一个安静的午后。
“蓝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你是IT精英,姐想请你帮个忙。”
“看你多见外,咱姐妹俩谁跟谁?”
蓝妮压低声音跟费思思说了一番。费思思脸上时晴时阴,时而惊愕时而忧虑。
“MyGod。不是吧,蓝姐,这样做不大好吧?”
“你到底帮不帮?”
“好吧,我帮你。唉!”
(四)
“妈妈,我难受。”
“贝贝乖啊,你没听医生叔叔说,用上药睡上一觉就好了吗?快睡吧,小屁股还疼吗?”
“嗯。”
不大一会儿,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爸妈旅游还没回来,新南现在也不着家,电话也打不通。刚才在医院里医生的话让她有点后怕:“急性肠胃炎,以后可得当心点,现在已无甚大碍了。记得给按时服药,注意让孩子休息。”老师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第一个想起来就是给赵新南打电话,可是打了无数回,不是您拨打的电话不有服务区,就是“你拨的的电话已关机”。单位正开会,领导正声色俱厉,哪敢离开?等急匆忽赶过去时,老师已把孩子给送到医院了。孩子肚疼得汗都出来了。偏偏老爸老妈去旅游了,唉!
看看表都已经晚上十点了。不觉得怨恨起新南来。成天就知道忙,家里什么也不管,什么都得自己做。以前还好,做饭洗衣看孩子,可是现在,连人都难见到。工作?我不也工作,家里啥不也是都做了?大概卖给公司了?!忙你倒也给家来个电话呀,死哪里去都不知道。蓝妮越想想气恼。
点了只烟,打开了电脑。在运行中输入一串数码,一个特别的文件夹打开了。她犹豫起来。要不要打开呢?如果打开是失望呢?如果打开看到自己不想看的东西呢?其实思思教自己的那些东西根本没有用过。只是那天一时兴起,后来一忙就搁一边了。她吸了口烟,一缕缕白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她的脸有些憔悴。这个文件夹中有个软件可远程监控一些用户。她先侵入一个QQ,似乎并看不出什么来,里面的聊天记录都为空白,显然是删掉了。到这里的时候,蓝妮停手,我要做什么呢?我这是在做什么呢?关掉了电脑,她重新回到卧室。
贝贝翻了个身,小嘴里不知在嘟囊着什么,胖胖的小脸红扑扑的。蓝妮伸手在孩子有脸上摸了摸了,不禁笑了,这丫头,真可爱。
喀嗒!钥匙启门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呀?!你……”
蓝妮的话到半截又咽了回去。
“你这是怎么啦?”蓝妮看着领带歪在一边,衣服也破了个口子的赵新南问。“跟人打架了。”新南沮丧地说。“打架?”她差点叫出声来,“你疯了?”
“回了趟老家,跟咱一个村的青山,知道吧?他居然出卖公司的资料。亏我拉他进公司,亏我一直向上拉着他,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赵新南一边说一边把衣服换了。“我回去交待婶子去了。路上他不回,跟我打了起来。”
“后来呢?”
“到底把他给送回去了,还由了他了。反正公司里不能再看到他。”
“哦,快洗洗休息吧,都十一点多了。”
“孩子呢?”
“睡了,今天生病了,都送医院了,你不在,差点没吓坏我。”
“我去看看!现在怎么样了?”说起女儿,赵新南有些急切。快步进了小卧室。看到女儿安睡,才又放下心来。给孩子掖了掖被子才出来。
“你能不能不怎么忙啊,再说,看看现在身份,至于跟人打架吗?家里的事,你什么也管不上,我也有我的工作啊,这两爸妈都不在,我抗不下来啊”蓝妮说着,眼泪委屈得直掉下来。“看你,这不过渡时候么,等我忙完这一段,就陪好好陪你娘俩啊。不早了,快睡的吧。”新南在蓝妮的肩上抚了一下,搂着她回了卧室。
黑暗中,蓝妮忽闪忽闪地眨着眼晴。后来睡觉得总是不好,越累,越睡不着。看看睡熟的新南,她轻轻起来,来到客厅。她轻飘飘地像个魂,本来就很瘦的她,这一段更加消瘦了。鬼使神差地拿到新南的手机。他不说手机没电了吗?怎么短信的收件箱与通迅记录全是空呢?蓝妮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无边的黑暗正渐渐地将自己吞噬。
蓝妮把动了手脚手脚的手机轻轻放回原处,轻轻回到卧室,掩上门,轻轻在新南的身边躺了下来。
“蓝姐,今天怎么有空啊。”秘书苏珊娜看到蓝妮热情地打招呼,“赵经理他出去了,要不…….”“不用了,我知道,他让我来拿个东西,你忙你的吧。”蓝妮肯定的说。“那好,蓝姐,你请便,我先出去了。”蓝妮关上门,飞速打开电脑,插上可移动硬盘。然后从包里拿出新南的一件西服上衣放在椅背上。看着复制的进度条变满,她以最快的速度拨下硬盘,关掉电脑。把西装上衣托在手里,刚要出去,苏珊娜端着一杯咖啡进来,“蓝姐,喝杯再走吧。”蓝妮看了看表,说“好的”。边喝咖啡边跟她闲聊了一会儿,临走还说了些感谢她的话才从容地离开。
“思思,是我,你在哪里?”蓝妮边拦车,边打电话。一辆红色的出租停了下来。“好的,那我到你家找你,我二十分钟后到。嗯,好的。”车沿着大街向东北方向奔驰而去……
(五)
赵新南的手机准时嗡嗡地振动。看了看睡得很熟的妻子,他轻轻起身。蓝妮下意识地往他躺的这边伸过胳膊来,他轻轻地抬起她的胳膊,轻轻地放回被子回。拿笔写了张字条:“妮,公司有事,看你得熟没叫醒你。忙完就回来。你的南。”悄声走出来,卧室的门无声地合上。
夜里,楼道里下楼的噔噔声虽然走路人很小心,但还是特别清晰,尤其对于蓝妮来说。黑暗中,她张着茫然的大眼,忽闪忽闪,像夜空里的星。
赵新南的车准确无误地驶向北。只是到第二个红绿灯时候,没有顺理成章地直行,而是停在右转线路上。红绿灯一变,他的车右转,东行了几十米,顺路向拐沿向南的方向疾驰。
爱民医院大门口。一个穿风衣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正往车驶来的方向张望。“等久了吧?”赵新南边给拉开车门边关切地问。“没有,也是刚出来,今天有病人来着。”“那,累了吧?”他说着话给关上车门,绕到另一头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车,慢慢向前行驶。
“去吃点东西?”
“不要了,我有些累了。”
“那好,我送你回家吧。你看我给你买了些水果呢。”
“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吗?”
“忙完忙不完也得也送大人您回家了啊,还有什么比陪你更重要的事情了呢?”
“哼,又骗人。”
“哪有,骗你是小狗。”赵新南说着把头伸过来,在这年轻女人的胸前来回蹭。
“哎呀,讨厌!好好开车嘛。”
车在万发小区的门口停了一下,很快进入。电梯里,赵新南右手搂着女人的肩,而那女人极自然地半倚在他的怀里。二十层到了,嘀,电梯门打开,出门向左,赵新南边扶着女人,边熟练地拿钥匙打开房门。一进门,两个就急不可耐地粘在了一起。
终于,赵新南满足地仰面躺在床上,暗红的被子里,女人头发凌乱地躺在他的臂弯里,面颊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