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去来兮铜墨盒 我在“玩家雅集”任经理的2006年仲秋时节，浏阳的老周送来一方刻铜墨盒。老周五十上下年纪，几乎每逢周未都会在古玩集市摆地摊，相识十余年了。 刻铜墨盒七公分见方，高可三公分左右，黄铜质地，古旧之色无遮无掩，一目了然。盒盖上錾刻人物两个，一老一少。老者一手拄竹杖，一手搂胸前美须，慈眉善目，宽袍高冦，站在石拱桥上说着什么。他跟前跪着一名少年，手捧一巻书本，毕恭毕敬耹听老者说话。桥洞下有碧波东去，引桥旁有绿树成荫。艺人用刀圆婉，构图讲求章法，人物造型生动。题识为“千里仁兄大人正，云岩赠于北平”，书法秀丽，刀笔爽洁。原来錾刻的是黄石公与张良的故事，说的是，张良散步时经过一座石桥，遇见一个老人。快到张良跟前时，老人的鞋子忽然脱落滚下桥去，他喊张良快快帮他捡来。张良觉得老人如此一把年岁，竟然不懂礼节，心下好是吃惊。老人见张良不置可否，举起竹杖就要打他。张良更觉得老人举止不近情理，只是念其年长，强忍怒气，下桥拾起鞋子交给他。不料老人坐下抬起脚来，要张良给他穿上。张良想，既然已经帮人家捡拾，帮他穿上又何妨？于是跪下，为老人穿上鞋子。老人也不说话，臉上浮起一丝笑意，大踏步走了。张良觉得老人过于倚老卖老，心里好不奇怪，莫名其妙地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不料走不多远，老人忽然返身走了回来，笑哈哈地对张良说，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五天后的清晨，你来这里等我，我有话对你说。张良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仍然答应照办。五天后，雄鸡刚刚晿白，张良便匆匆赶往石桥。不料老人早在桥上等候了，一见张良便指责他为何迟到，要他五天后再来。张良想想也对，与年长的人相约，怎么可以让人家等候自己？五天后，张良刚过半夜便赶往石桥，老人却珊珊来迟。老人很高兴，说，与年纪大的人约会，理当如此。说完将手上的几本书交给张良，叮嘱他说，熟读这几本书，十年后你便可以帮助一个有能耐的人成为帝王，而后再过三年，你到济北去见我，找到谷城山下那块黄色的大石头，那便是我了。张良觉得老人不像是在信口说说而已，谢过他，回到家里便仔细看那书，原来是《太公兵法》，心中更是惊诧，从此闭门读书，十年后果然帮助刘邦打下江山。 小小铜墨盒上錾刻的正是这个千百年来脍炙人口的故事，我捧在手上越看越喜欢。碍于我是经理，不能见到好东西都自己买，要为集体着想，于是买下作商品，交店里经营。但时不时取来把玩欣赏，爱而不忍釋手。孰料不几日，移动公司的方喜中先生见到了这方刻铜墨盒，喜不自禁，乐滋滋买走了。好一段时间，我都有些失落的感觉，好几回梦中遥遥相见，就是看不真切，醒来空留长长的惆怅……。 有道是有缘终有相逢日，2008年6月上旬的一天，方喜中忽然来串门，他说他记起我收藏有一枚曾国荃的石章，请我转让给他。石章是我1998年前后从长沙县古玩商人手中买的，石质一般，刀笔平平，且又有小家子气，我以为有可能是好事者臆造，若不是见些古旧之色，尚可玩味，那十元钱我是不会花的。方喜中却很是喜欢，执意要买。我记起那方“黄石公桥上赠兵书”的铜墨盒，提出不搭配上这方铜墨盒不转让的要求，不料方喜中满口答应，几回回梦里来相会的刻铜墨盒，两年后重相聚首。久别重逢，分外惊喜，不由得我不额手称庆，待方喜中握别，捧了它左看右看，总也看不够。 “更使襟灵憎市井，足知缘分在云山”，宋人吕南公说的好啊。又有元人张子益说，“不念春帰离恨牵，自叹今生缘分浅”，谁说不是呢？于是我笑了一回又一回，笑诚心有报，更笑精美刻铜墨盒的飞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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