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和孤独是一对孪生姐妹,相伴于每一个人的左右,并将跟随你一生。阿多尼斯说“欢乐是生命的状态,忧伤是存在的状态”,与此类似,热闹与合群也只是生活表面的状态,寂寞和孤独才是存在的本质,是人类无法逃避的精神宿命。 因此,寂寞和孤独成为诗歌永恒的母题。而今天介绍的这三首有关寂寞与孤独的短诗,精致而小巧,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令人爱不释手,堪称这类诗歌中的珍品。 戴望舒是现代诗的寂寞大师,同时也是描写表现寂寞的大师,他的诗歌绝大多数都有一种寂寞的基调,而《白蝴蝶》则是其中一首有关寂寞的小调: 白蝴蝶 给什么智慧给我 小小的白蝴蝶 翻开了空白之页 合上了空白之页 翻开的书页 寂寞 合上的书页 寂寞 (戴望舒) 全诗仅八行,将蝴蝶翅膀的振动与寂寞的书斋生活联系起来,形神俱备。 与戴望舒不同,台湾诗人郑愁予有着“浪子诗人”、“游侠诗人”、“海洋诗人”、“山水诗人”、“唯美诗人”等多种称号,他的诗题材多样,风格迥异。以下这首《留了短柬》就属写浪子的闺怨诗: 留了短柬 在床上正躺着你的耳环 像留下的一束短柬 “我的家其实是我的天涯……” 竟这么凄婉地写着 我拾起耳环放在掌心上 挂念你又回到无奈的地方 “我把你的姊妹留在浪子的手上” 对那一只耳环你必会这么伤感地述说着 (郑愁予) 严格地说,这首诗写的是男女相思,但一只耳环对另一只耳环的思念,同样夹杂着寂寞和孤独。人物、耳环、信柬、独白,在短短八行的篇幅里搭建出一个戏剧的空间,不仅有诗意,还有故事,令人叫绝。 与以上两诗相比,旅美女诗人谢炯的《孤独》在艺术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在立意上却又大异其趣: 孤 独 当你写下孤独 你便不再孤独 你造了两个字:孤和独 它们坠在你的耳朵上 两枚小太阳 你一跑,它们 燃烧了整个灰白的冬天 (谢炯) 在生活中,”孤独“也许于作者已不是一个词,而是一对随身的常伴之物,她如此熟悉它们,以至能生出奇思,在诗中将这个叠韵词拆成了一对耳坏。 阿多尼斯说“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但其中只有一颗树”,因为形单只影,所以寂寞孤独。但《孤独》一诗并没有停留在这种阴柔的感叹中,作者有一种深沉的消化能力,将孤独转化为一种向上的力量: 当你写下孤独 你便不再孤独 这两句非常有力,颇有鲁迅《野草》中”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的力道和逻辑。当你认清了孤独的本质,你就不会害怕它、逃避它,这个时候你就习惯了它,不会感到它的存在。 阿多尼斯还说过,”孤独,也是我向光明攀登的一道阶梯“,而在本诗中,孤独成为了伴她穿越冬天的一对小太阳。 以上三首诗不仅想象奇特,结构精致,而且语言考究,令人过目难忘。前两首写得非常工整,有一种对称之美,后一首富于哲思,带有一种励志的力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