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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王安归

 我的最爱洋芋 2018-06-26

 小时候读着《从军行七首》,为边塞诗人王昌所描述的边塞风云深深的着迷。“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句多数人耳熟能详的诗句至今都在我心中深深的扎根。苏武为了联络大月氏夹击匈奴而北海牧羊十余载,班超通西域以战养战征服车师,乌孙,龟兹等西域国度。十七岁的霍去病率数千兵马就可横扫叱咤沙海戈壁数千年的匈奴王朝,李广箭射大石威震天下以保汉朝子民数十年的和平,何时听过需要以如此豪迈的助战军歌为的就是要击败一个叫做楼兰的国度?楼兰一定是一个像斯巴达人一样骁勇善战的民族,与匈奴共享西域多年而能立足,与汉朝分庭对抗数十年不落下风且逼得汉朝精兵尽出就为了“不破楼兰终不还”, 那样的国度应该有着一个何等强干的君主。

 

直到识字泛读史记之时,方才知晓楼兰仅仅是一个类似村庄一样的国家。人口不过数万家,最繁盛之时也不过尽十万户。男耕女织,以畜牧,狩猎,耕种为基础收入的村庄。我不得不感叹,只有一个城市的楼兰国,是怎样在匈奴与汉朝这两个当时天下最强大的王朝长年累月的交火中得以生存。

 

笼统的说,楼兰是一个夹在一场永不停歇的战争中的墙头草。汉朝大军横扫西域之时,楼兰王率众归降,一番归属仪式之后汉朝军队在朝廷的政治斗争中撤出西北。汉朝军队离开之时,匈奴骑兵呼啸而至肆虐村庄烧杀抢掠,直至刚归顺汉朝的楼兰王向匈奴单于下跪乞降。单于哈哈大笑之后,带着抢的盆满锅满的匈奴骑兵满载而去。当匈奴兵临长城在边境上胡作非为之时,汉庭再次出兵将匈奴击退至漠北。在路上,顺便再次接受楼兰的归属请求。楼兰王并不是一个强干的君主,文治武功无需出色,只要不吝啬尊严与膝盖的下跪,楼兰王就可保着这个小国家在战火中微微的飘摇着,算不上是国泰民安,但至少还香火依旧。不晓得历代被楼兰王是否已经忘却了为何下跪,还是深藏在楼兰男儿血脉中的热火依旧微弱的闪烁着。

 

公元前七十年前后,直至汉匈两国推举出新的政策,楼兰国历代的宿命被微小的改变了。匈奴和汉朝两国各派遣使者先后进入楼兰,在楼兰朝廷上公然要求楼兰王将其直系子嗣送到各国作为人质,史称“质子”。老楼兰王无奈,只得将长子安归送至匈奴,次子尉屠耆(已改汉名)送至汉朝。郁郁寡欢之中,老楼王长辞于世把一个已经被两大国压得喘不过气的楼兰扔给了他的子民。单于得知后抢先一步将安归送回楼兰,并扶植其在楼兰推行匈奴政策。年轻有为的安归,加强楼兰的军事体制,推举匈奴先进的狩猎畜牧措施,大力提拔他的子民辅政安邦,兴教泽民,将楼兰的国力大大的提升。凭借着与匈奴的层层关系,即便匈奴骑兵在楼兰进进出出,烧杀扰民的次数倒也是大大的降低。看着风调雨顺的楼兰,安归的心中知道,不久,汉朝的使节就会来到楼兰。作为楼兰王的他也无法逃脱祖上的循环,刚有起色的楼兰也将再次落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果不其然,汉庭使臣如约而至。温文尔雅的使臣此行希望安归退位,由汉朝的质子尉屠耆接任楼兰王之位。语言虽温和,但大汉使臣的威仪却能摧毁任何反对的声音。在使臣已经知晓答案的眼神中,安归微微一笑,答曰:“如我安归降汉,可否?”使臣略为吃惊,但稍作思考后,答曰:“愚不敢妄自定夺,且上报朝廷。”如此,安归王为楼兰争取到了短短的几个月。在这几个月中,安归依旧推举匈奴政策,并加强与匈奴的关系。 在与单于的会晤之中,匈奴王答应如汉朝出兵,匈奴必保楼兰。几个月后,汉朝使臣傅介子来到了楼兰答应了安归的请求,并质问安归为何不在这几个月间遵循大汉律法,撰写降书顺表。自有想法的安归唯唯诺诺的低头认错,对傅介子的要求满口答应。待汉使离境,楼兰男耕女织,生活依旧。

 

安归的考虑中,汉武帝年事已高汉庭已无昔日雄风,且邻边诸国归顺匈奴居多。更为主的是在匈奴的成长过程中安归更似匈奴而远汉室,有着单于的保证,安归设想汉室应忙于权利纷争,无心经营西域。只可惜,安归毕竟年轻,无法想到的是方方面面。当他在高台上告诉自己的子民无需再担心汉朝军队之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他做到了他祖辈一直做不到的事情,屈膝了几百年的楼兰男儿终于可以坚强的站立起来。人心是多面的,有的楼兰儿女听到后是彻夜狂欢,回家后安稳睡觉,次日生活依旧。有的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抢掠汉朝在西域的商队以求谋利,甚至对于商队下手残忍,令人发指。这也是楼兰噩梦的开始。

 

当被抢掠的讯息一波接一波的传到了汉武帝的手里,年迈的汉武帝怒气冲天,整兵备战,准备一次性灭绝楼兰。傅介子进谏,“陛下无需劳民伤财,臣自有妙计。”当傅介子带着两个随从再一次来到楼兰的时候,只说此次为例行检查。远处无军队,近处两随从,放下戒心的安归盛情款待。在宴席上傅介子与安归谈笑风生,待酒过三旬,傅介子请安归近身有心事相交。安归身材高大文武双全,傅介子一袭书生文质彬彬,安归靠近了傅介子,傅介子在安归的耳边叹道“唉,可惜。”话音刚落,树立两旁的随从各自抽出锋利短刃一左一右的插入安归的两肋,安归被挑死当场。举座哗然,安归的妻子伤心欲绝匍匐在安归身上痛不欲生。傅介子摔杯于地,大喝:“尔等受吾大汉之福,何故劫掠吾商队,残杀吾子民!”群龙无首的楼兰人不敢造次,只由得傅介子掌控全局。之后,尉屠耆被送入楼兰为王。为了永久的解决楼兰人的困境,汉武帝派兵三千将楼兰全族迁至近汉朝的疆域,改名鄯善。三代以后,楼兰人绝,鄯善人兴。公元四世纪前后,鄯善人不再有记载,从此楼兰成为了历史。

 

曾经的班超以三十六人在匈奴的属国彻夜击杀匈奴二百余众,威震西域。而傅介子仅以三人之力就将楼兰上下平定,其胆略气魄虽身为书生,实为武将。但是我更感叹的是安归,他有匈奴汉子的血性与勇力,也有着汉人的智慧与胆略。他文武双全,熟知中庸迂回之道。在家里,他是个温情丈夫与孝顺的儿子。在家外,他是个子民可以以性命相托的君主。只可惜,生在楼兰,纵有滔天本领,也难逃为他人刀俎的下场。不知在肋骨被刺穿的时候,安归心中有多少的不甘,多少的失意。他知道的是,就在他死不久,他的妻子服毒自尽,与他在黄泉相会。她无法在丈夫呕心沥血经营楼兰的时候出谋划策,但是她以死明志的告诉着安归,她的心一直和他在一起。

 

终归历史归为尘土,再多的恩恩怨怨也将归为尘土。不得不提及的是当近代楼兰遗址的小河墓地被开启,那一口制作精良厚实的棺木被小心翼翼的打开之时,躺在棺木之中的女子却让我深深的感到震撼。虽已无血肉,但其安详面容竟让我感觉到了心灵的簇动。一般的骷髅与尸骨的眼神都是空洞洞的,毫无生机,死气沉沉。而她却是端庄典雅,高贵而不失惊艳。在牛皮包裹下的棺木承当了数千年岁月与风沙的侵蚀,女子的眼睫毛和亚麻色的头发都被保存完好。她头戴毡帽,身穿着毛织的袍子,静静的沉睡在沙海之中。生前的她一定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千年以后的人们依然为她的美丽与魅力在心海引起阵阵涟漪。就连开棺的人都称赞道:“长得真美。”“漂亮”在当代用的多了,而被称为“真美”的女子在今天倒是殊荣匪浅。


我的楼兰---云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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