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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的三个改编版

 老沈阅览 2018-06-28
          马以鑫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陕军东征”影响巨大。其中,长篇小说《白鹿原》格外引人注目,并于1997年获茅盾文学奖。作者陈忠实对这部作品也特别看重,认为这应当是一部自己死后可以垫在头底下的小说。《白鹿原》受到戏曲、电影和电视的多方关注,不断被加以改编。古老的陕西地方戏曲秦腔,经过多年打磨,终于把《白鹿原》搬上舞台。那慷慨高亢、响遏行云的声腔、动人心魄的铿锵对白,让白嘉轩、鹿子霖等满黏黄土地神韵的汉中人,在舞台风格上独树一帜。戏曲的唱念做打并不适合一部史诗的展开,人物更多的是抒怀道情,所以从总体上看,秦腔《白鹿原》似乎只是更具体地展现了人物的风貌。小说更多的历史描摹,尤其是历史在人物身上的投影就难以得到深入的再现。
  电影界对小说《白鹿原》同样青睐,但能够搬上银幕的也就是2012年公映的电影《白鹿原》。这部电影的编导把小说的多头线索几乎全集中到田小娥一人身上。一个美貌年轻的姑娘由于父亲贪财而进入地主郭举人家为妾,从此备受凌辱。白嘉轩家长工鹿三的儿子黑娃在打短工中结识田小娥并有了私情。事情败露,黑娃差点被打死,而田小娥被送回家。黑娃一心找到田小娥并把她带回白鹿原,但族长白嘉轩拒绝田小娥入祠堂,鹿三也无法容忍田小娥。在一个破败的窑洞,黑娃和田小娥开始忍辱负重的生活。黑娃由于闹革命而逃亡以后,鹿子霖前来勾引田小娥,甚至又进而怂恿田小娥诱惑白嘉轩的长子白孝文。对这样一个绝非单一侧面所能呈现的女子,陈忠实其实赋予了丰厚的色彩与情感。电影的问题在于仅仅以田小娥作为主线,就无法展示小说更深刻广阔的内容和思想,落了单一人物传的“俗”。加上曾被有意无意渲染所谓的“情色”因素,使电影几乎陷入滑铁卢,豆瓣评分仅为6.2。
  由陈忠实和申捷编剧、刘进导演的电视连续剧《白鹿原》,从走上荧屏起就受到各方好评,豆瓣评分甚至高达9.1。电视连续剧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它的体量。长达77集,可说是超长电视连续剧了。然而它好就好在没有注水,没有人为抻长。小说内容从晚清始,终于上世纪中叶,几乎囊括了中国近、现代史的大部分时间。全方位地呈现了白鹿原上的白、鹿两大家族,围绕着土地和权力的明争暗斗。小说的精彩之处,我以为就在于着力展开白、鹿两家的后代,由于历史的渗透和裹胁,最后几乎到了身不由己、难以自拔的地步,从而比他们的长辈掀开更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命运史。由于历史场景的切入与转换,人物的焦点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就连鹿三、黑娃、仙草、冷先生、秋月等等,在电视剧里也都有了栩栩如生的展现。更值一提的,是刘佩琦饰演的朱先生。一个仙风道骨、洞穿人世的读书人,以他的睿智傲立于白鹿原上。其实,在中外古今传说及文学戏剧中,常常有这样一个先知先觉的人物,他们几乎能预见生死,而又以他们的善良、体恤受到周围人的尊重和敬仰。可以说,《白鹿原》恢复了这一文学原型的传统。
  与小说不同,电视连续剧对白嘉轩的呈现似乎过于神圣化。他的克己奉公、为人楷模被放大到让人觉得他几乎成为一个圣人。而作为其对立面,鹿子霖则被贬得太低,这是一个几乎干尽坏事的角色,他甚至恶毒设计陷害白孝文,为的就是出白家洋相、让白嘉轩打自己的脸,虽然最后面对已沦落成乞丐的仇家儿子白孝文,他也曾短暂地良心发现,转而让杜福贤帮忙让白孝文当保安,放他一条生路,但鹿子霖的狡诈狠毒已经得到了极端强化的表现。对于白嘉轩和鹿子霖这两个似乎平分秋色的主要人物,小说的处理并没有极致化,而电视连续剧的设计安排,似乎有些偏于极端了。
  近日,编剧申捷回忆《白鹿原》正式开机前,剧组全体成员在原下小山村董家岭体验生活所留下的全部印迹。编剧和劳作了一天的演员们常常蹲在满天星光下聊剧本,张嘉译和秦海璐都在其中。那是创作者最幸福的时候,也可以让观众悟得电视连续剧《白鹿原》成功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创作者有沉浸于现实人生,在生活中再发现、再创作的激情与耐心,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做到了如斯坦尼所说的“进入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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