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辛廉颇 每年的元旦节过后，都司镇财政所都要组织离退休教师，亲自到镇政府大门口右边综合办事处大厅里拍照登记，否则，就要停发工资，这其中的原由自不必说，大家都心知肚明。需要指出的是，一位须发均白，酱焖似的肤色，面部透着油光的赵军华老师——我们称之为“老赵”，从他构林镇小冲赵的乡村的老家到都司镇政府，一段马路——我办公室的窗前的马路，是他的必须经过的“咽喉”之处，每每经过我办公室窗前的时候，都要心照不宣地弄出点儿响动来——“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或“嘀嘀”车喇叭声，再不就是直接的“砰砰”手拍窗纱声，一般不超过两遍，我就会赶紧打开学校大门，喊一声： “老赵哥！快进来喝茶！” “多日不见，十分想念！” 老赵喜欢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弹了弹灰色中山装的上衣左口袋，一是，上面似乎落有白发或尘灰；二是，检查检查因装有证件而撑起来的饱满长方体凸起的外观是否变形了（没变形，说明证件没丢），然后，稍稍偏着头，锐利的目光从刀刻似的眼睑内像激光一样探射过来，盯在我的鼻子尖上，说了一句十多年前常挂在嘴边的招呼话——“多日不见，十分想念！”后，待我率先伸出右手的时候，立马紧凑两步，用宽大有力的双手握着我的右手，并且使劲地摇晃两次。 “时候不早了，还是先到财政所去吧！” 主次分明的办事风格依然如故。 “茶！我拐过来再喝！” …… 我初识老赵，是我90年大学毕业刚被分配到都司一初中任教的时候，因为教师们必备的办公用品和生活用品必须到学校后勤处领取，负责发放物品的就是后勤主任赵军华。 “登记，签字！”灰色头发滞搁不住四十出头的英气，紫棠色的脸庞透着和气，坐在简陋的办公桌边认真地列表登记着，看着教师们签字。 “哈哈！崔桂林，漂亮！写哩真漂亮！好字！”老赵露出洁白的牙齿赞许道。 “啪！”祖籍湖北省黑龙集镇崔岗村的新来教师崔桂林，打了个响指调侃道：“不沾，不沾，天下第三！” “慢着！”老赵突然发现了新情况，一把按住王景会的右手说，“我日他对呀，你姓五？” “胡扯！”新来的王老师满脸通红，辩解道，“王，怎么是‘五’呢？” “哈哈哈！像小欣一样的害字！”一米八五个头的老赵，笑的声音也比一般人洪亮。 “过来，小欣！”老赵命令站在门口外的教工，按他抬起的右手向里摆动的方向进来，“把你的名字签上！”回头又对王景会老师说，“你俩的字比较一下，看看我的判断对不对！” “岁小欣”这个专司敲钟——只能干敲钟的教工，把鼻尖上汗都急出来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写下的歪歪扭扭的三个字，除了老赵能辨别出来之外，几乎都当成“岁折欠”了，而后，王景会的脸更红了，两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左脚尖在不平整的地面上左右拧扯着。 “难道字迹的好坏决定用品的档次？”我打破了沉默，（要知道，我们在89年中也是刚蘸过火的！）年轻气盛地问了一句。 “玩笑，完全是玩笑！”老赵用刚才用来招呼小欣绕腕摆手的食指伸出来，笑着对我点了点说，“马马虎虎不可恁认真！” “各位弟兄们——”赵主任清了清嗓子扯着长腔说，“你们初来乍到，一切都不就绪，我以我个人的名誉，请大家到街上喝一杯，权当是为大家接风洗尘了！”傲慢刻薄的赵主任立马改变了形象，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了。 “赵主任好，楼上请！”饭店老板摊着手，哈着腰，满面堆笑招呼着气宇轩昂的老赵。 老赵仅轻抬右手摆了摆，大有毛泽东视察海军登上战舰舷梯时招手致意的范儿，边跨楼梯边说： “看到了吧！” 象征老成威严的灰色头发只往后甩动30度就把朗星似的目光，从细长的半闭的眼睑内，射到店老板的鼻子尖上，语言清晰而简介： “四个人，十块钱的标准！” “这可是你月工资的四分之一啊！赵主任！”数学系毕业的崔桂林老师，将老赵的45元月工资去“除”10马上得出令人受之有愧的结论。 “没事儿，你嫂子在小冲赵种的地多！”老赵自豪地亮出了坚强经济后盾的底牌，虽是破费，却令我们三个毛头小子肃然起敬！ “魁首、四季、三桃园那！哥儿俩好记心哩呀、九长富贵、巧七枚！……”老赵亲自率领我们猜拳、划枚、喝酒、吹牛皮，以苏东坡的——“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的豪迈响震都司街饭店的楼层，打破了我们呆板、可笑、矜持的书生意气，开启了争先恐后摇头晃脑地吹诩： “我、我没醉！什么赵主任，你什么都不是！你是我们的大哥，亲亲儿哩大哥！” “这是酒？这哪里是酒，这——分明是一颗红彤彤的心啊！” “什么你伟大的理想、远大的抱负！在现实面前，低下你们高傲的头颅吧！我干了，你们随意！” …… 当我在焦渴中醒来，已是深夜，月光如我渴望的清澈的泉水一般从南面的玻璃窗中注入我的床头前，顺着光亮望去，天空蔚蓝，月朗星稀，学校周围的护校沟里面蛙声如潮，我晕晕乎乎连电灯的开关都寻不到，更不用说十分想喝的水了，那时对水的渴望使我对“上甘岭上志愿军战士干裂的嘴唇”有了切身的体验。 此后，我们就在老赵的麾下开启了教育事业的历程！其间，每个人（包括赵军华）工作岗位的跌宕变换，生活经历必然的起起伏伏，老赵一直是我们，特别是我的诤友，现在还是，每每坐在我的办公室喝茶的时候，总能在平凡的生活中挑出一点或者半点毛病来！ （附记，赵军华，男，小学高级教师，中国共产党党员，1953年12月生于邓州市构林镇关庙村小冲赵，83年7月南阳师范学校毕业，85年春任都司八里小学任校长，88年都司大罗小学任校长，89年到都司一初中任后勤主任，91年到都司二初中政教主任，99年到都司一初中任校长，2000年年又回都司二初中任政教主任，05年9月退休至今。） 2018.6.25 作者简介：索鹏，男，笔名“辛廉颇”，系邓州市都司镇户张小学校长，中学高级教师，邓州市作协会员。工作之余常偶有所感，形成文字以记之，以博同仁及同学一笑！
|
|
|
